李长寿跃入深渊的瞬间，狂暴的剑意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这里的剑意与上层完全不同，不再是无意识的残留，而是带着某种疯狂的执念与不甘。无数远古剑修临死前的怨念、战意、遗憾，全都凝聚在此，历经千万年而不散。

“呃...”他闷哼一声，全力运转大道不灭体，才勉强抵挡住这股精神冲击。

向下望去，深渊依旧深不见底，只有无数剑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每一道剑光，都代表着一道不灭的剑意，一个逝去的剑修。

“必须尽快找到剑心草。”他想起青寒苍白的脸色，心中焦急。

按照镇渊剑灵的指引，剑心草应该生长在剑意最浓郁的地方。他放开感知，尝试在无数剑意中寻找那种至纯至锐的气息。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的剑意太过杂乱，彼此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片精神的迷宫。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某道强大的剑意同化，失去自我。

“看来只能慢慢找了。”他调整状态，开始向下潜行。

越往下，剑意越狂暴。有时他会看到幻象：有剑修一剑开天的壮阔，有剑修血战至死的惨烈，有剑修悟道时的欣喜...

这些远古剑修的生平片段，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若非大道不灭体护持心神，他早已迷失在这片精神的海洋中。

突然，一道赤红剑意如毒蛇般袭来，带着灼热的气息，仿佛要焚尽万物。

李长寿下意识地挥剑格挡，流云剑与赤红剑意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好强的剑意！”他心中暗惊。这道剑意不仅凌厉，更带着一种灼烧神魂的特性，让他的意识都感到刺痛。

更麻烦的是，这道剑意似乎有自主意识，一击不中后并不消散，而是化作一个模糊的红衣剑客虚影，持剑而立。

“闯入者...死！”虚影发出沙哑的声音，再次攻来。

剑法狠辣，招招夺命。

李长寿不敢大意，流云剑舞动，与红衣虚影战在一起。让他心惊的是，这虚影的剑法极其高明，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

短短数招，他就已险象环生，左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能硬拼！”他心念电转，回想起刚才领悟的各种剑意。

流水剑意！剑势如水流淌，以柔克刚。

奔雷剑意！剑出如雷霆，以快打快。

斩轮回剑意！斩破一切，超脱束缚。

三种剑意交替使用，他渐渐稳住了阵脚。更奇妙的是，随着战斗的继续，他对这些剑意的理解越发深刻，运用也更加自如。

特别是斩轮回剑意，在葬剑渊这种特殊环境中，威力倍增。每一剑挥出，都能斩断虚影与本体的联系，削弱其力量。

百招过后，红衣虚影终于支撑不住，开始变得透明。

“剑修...不灭...”虚影发出最后的嘶吼，彻底消散，化作一团精纯的赤红剑意。

李长寿松了口气，伸手接住那团剑意。顿时，一股灼热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全身，脑海中多了一套名为《焚天剑诀》的传承。

“原来如此...”他若有所悟，“击败这些剑意虚影，可以获得它们的剑道传承。”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大振。葬剑渊对于普通修士是绝地，但对他这个拥有大道不灭体的人来说，却是无上的修炼圣地。

稍作调息后，他继续下潜。这次，他主动寻找那些强大的剑意虚影，与之交战。

每击败一个虚影，他就获得一份剑道传承。有注重速度的《追风剑诀》，有注重防御的《不动剑诀》，有诡异莫测的《幻影剑诀》...

各种各样的剑道理念涌入他的识海，被大道不灭体提炼、融合，逐渐形成他独有的剑道体系。

而《万剑归宗》总纲，就像是一根主线，将这些零散的剑珠串联起来，形成完整的项链。

三天过去了，李长寿自己都不知道击败了多少剑意虚影，获得了多少剑道传承。他只感觉自己的剑道修为每时每刻都在提升，对剑的理解也达到了全新的高度。

现在的他，即使面对金丹后期的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但剑心草依旧没有踪影。

“到底在哪里...”他有些焦急。青寒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点微光。那光芒纯净而柔和，与周围狂暴的剑意格格不入。

“那是...”他心中一动，向光芒所在处赶去。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股至纯至锐的气息。周围的剑意到了这里都变得温顺，仿佛在朝拜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

终于，他看到了光的来源。

那是一株不过三寸高的小草，通体晶莹如玉，叶如剑形，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草叶上，有无数细密的剑纹，仿佛天然形成的符文。

“剑心草！”李长寿大喜过望，就要上前采摘。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止步。”

他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剑心草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袍老者的虚影。

那老者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星空，虽然只是虚影，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更让李长寿心惊的是，老者身上散发出的剑意，远超他之前遇到的任何虚影。

“前辈是...”李长寿警惕地行礼。

“吾乃天剑尊者，剑心草的守护者。”老者淡然道，“年轻人，你为何来此？”

李长寿如实相告：“为救朋友，特来求取剑心草。”

天剑尊者打量着他，眼中闪过异色：“大道不灭体...没想到这种传说中的体质真的存在。”

他顿了顿，又道：“剑心草乃剑意精华所聚，万年方成一株。给你可以，但需通过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李长寿问道。

“接我三剑。”天剑尊者语气平淡，“接得住，剑心草你拿走。接不住，就把命留下。”

李长寿心中一凛。他能感觉到，这位天剑尊者的实力远超想象，即使只是虚影，也给他带来巨大的压力。

但想到命悬一线的青寒，他别无选择。

“请前辈出剑。”他握紧流云剑，神色坚定。

天剑尊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好，第一剑——斩尘缘！”

说罢，并指如剑，轻轻一划。

没有华丽的剑光，没有磅礴的气势，但李长寿却感觉周身空间凝固，一道无形的剑意直斩他的神魂。

这一剑，斩的不是肉身，而是因果尘缘！

刹那间，李长寿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地球上的亲人朋友，青寒苍白的面容，战场上的尸山血海...种种因果纠缠，构成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根基。

而现在，这一剑要斩断这一切，让他成为无根浮萍！

“不！”他怒吼一声，斩轮回剑意全力爆发。

既然要斩断因果，那我就超脱轮回！

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意碰撞，无声无息，却凶险万分。李长寿只觉神魂剧震，七窍都流出鲜血，但终究接下了这一剑。

“咦？”天剑尊者有些意外，“能接下斩尘缘，你的剑意果然特殊。”

不等李长寿喘息，第二剑已至：“第二剑——断生死！”

这一剑又不同，剑意中蕴含着生死轮回的奥义。李长寿只觉自己的生机在飞速流逝，死气在迅速蔓延，仿佛一瞬间经历了从生到死的全过程。

大道不灭体自主运转，疯狂吸收周围的剑意转化为生机，与死气对抗。

但生死轮回是天地法则，岂是那么容易抗衡的？不过片刻，他的头发就开始变得灰白，皮肤出现皱纹，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我不能死...”他咬紧牙关，脑海中浮现出青寒期待的眼神，“我还要救她！”

强烈的求生意志爆发，斩轮回剑意再变，不再是单纯的斩破，而是多了一种超脱生死、我命由我的意境。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

在这一刻，他对轮回的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斩轮回剑意不再只是攻击手段，而是触及到了法则的本源。

“破！”

随着一声轻喝，生死剑意被强行斩破。他的容貌迅速恢复，气息甚至比之前更加强大。

天剑尊者眼中精光大放：“好好好！能接下断生死，你有资格见识我的第三剑。”

他神色变得肃穆，整个葬剑渊的剑意都开始向他汇聚。

“第三剑——问道心！”

这一剑，没有任何威力，却直指本心。

李长寿只觉眼前一花，已置身于一个奇异的空间。前方出现三条路：

第一条路，通往权力巅峰。他可以看到自己成为大荒之主，统御万族，言出法随。

第二条路，通往剑道极致。他可以看到自己剑压诸天，万剑朝宗，成为剑道第一人。

第三条路，通往归乡之途。他可以看到自己回到地球，与亲人团聚，过平凡的生活。

“选择吧，你的道在何方？”天剑尊者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李长寿看着三条路，陷入了沉思。

权力巅峰？他志不在此。

剑道极致？这确实诱人，但并非他最终追求。

归乡之途？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但...

他想起了青寒期待的眼神，想起了镇渊剑灵所说的大劫，想起了这片混乱世界中挣扎求生的生灵。

“我的道...”他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不在权力，不在剑道，也不在归乡。”

“那在何处？”天剑尊者的声音带着好奇。

“在当下，在本心。”李长寿语气坚定，“我想救的人，我要护的生灵，我该承担的责任——这就是我的道！”

话音刚落，三条路同时消失，他重新回到了葬剑渊深处。

天剑尊者看着他，眼中满是赞赏：“不为权惑，不为剑迷，不為情困。年轻人，你的剑心...很纯粹。”

他挥手一招，剑心草自动飞起，落入李长寿手中。

“拿去吧，救你的朋友。”

李长寿接过剑心草，郑重行礼：“多谢前辈！”

天剑尊者微微点头：“记住今日问道之心。大劫将至，希望你能守住本心，为这混乱世间开辟一条新路。”

说罢，虚影缓缓消散。

李长寿握着温润如玉的剑心草，感受着其中至纯至锐的剑意，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趟葬剑渊之行，他不仅找到了救青寒的良药，更明确了自己的道心。

不再迷茫，不再犹豫。

他的道，就在脚下。

不再耽搁，他纵身向上飞去。现在的他，对剑意的理解远超来时，飞行速度也快了许多。

不过半日，就回到了那个平台。

平台上，青寒依旧昏迷不醒，但气息更加微弱，左肩的乌黑已蔓延至心口。

“坚持住，我找到剑心草了。”李长寿轻声道，将剑心草放在她心口。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剑心草一接触祖灵之力，就发出纯净的白光。乌黑如遇克星，迅速消退，不过片刻，就完全消失。

青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李长寿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虚弱袭来。连续的战斗和领悟，让他的精神极度疲惫。

他坐在青寒身边，闭目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轻轻推他。

睁开眼，只见青寒已经醒来，正关切地看着他。

“你没事了？”李长寿惊喜地问道。

青寒点头，眼中满是感激：“谢谢你，李长寿。剑心草是葬剑渊至宝，你能取来，一定经历了不少危险。”

李长寿笑了笑：“没什么，你传授我剑诀，赠我宝剑，我救你是应该的。”

青寒凝视着他，突然道：“你的剑道...提升了很多。”

确实，现在的李长寿，即使静坐不动，周身也自然流转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剑意。那是融汇万千剑道后形成的独特气质。

“在下面有些奇遇。”他简单带过，不想多提其中的凶险。

青寒也没有多问，只是轻声道：“我们该离开了。在这里待得太久，恐生变故。”

李长寿点头，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但就在他们踏上归途时，整个葬剑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深渊深处，传来一声震天的剑鸣，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苏醒了。

镇渊剑灵的声音在李长寿脑海中响起：

“大劫序幕...已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