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癞子的威胁，像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杨宪忠心口。两条鱼不难，但这是开端。一旦妥协，以后就会有无数个“两条鱼”，直至将他吸干榨尽，甚至暴露小白的秘密。

硬拼是下策，告发更是自寻死路。现在他需要借力，需要在这奴仆阶层卑微而残酷的生态里，找到制衡之道。

他的思绪落在了厨娘李嫂身上。李嫂贪利，王癞子欺软怕硬，两人在主子面前或许都不算什么，但是在他们这些奴隶中间，却有着各自的势力和利益范围。

第二天，杨宪忠依旧只捕到一尾鱼。傍晚，他再次来到厨房后门。

李嫂见到他，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几乎看不出的缓和，但看到他空空如也的双手，那丝缓和立刻消失了。

“今儿个没捡着？”她语气冷淡。

“婶子，”杨宪忠脸上堆起愁苦，“本来捡着一条大的，可是……可是回来路上，被王爷截去了，他说……他说以后我捡的鱼，都得先孝敬他。”

李嫂剔牙的动作猛地停下，三角眼瞬间瞪圆：“王癞子？他敢截老娘的食？！”

“王爷说……说这庄子外头的事，都归他管，捡的野食也算……”杨宪忠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畏惧和王癞子的霸道。

“放他娘的屁！”李嫂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肥肉气得直抖。王癞子平日里就仗着是主子远亲，没少在采买、用工等油水事上给她下绊子，两人早有积怨。如今，连这奴隶手里抠出来的一口吃食都要抢，简直是打她的脸！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看门狗，也敢把爪子伸到厨房里来！”李嫂胸口剧烈起伏，眼中闪过狠色。

杨宪忠适时地添了一把火，小心翼翼道：“婶子您消消气，王爷他……他还说，厨房也就是做做饭，这外头的进项，合该……”

“合该什么？！”李嫂厉声打断。

“合该……归他管……”杨宪忠声音细若游丝。

“好！好个王癞子！”李嫂咬牙切齿，她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杨宪忠，压了压火气，“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以后捡了东西，直接给老娘送来！我看他敢动你一下试试！”

“可是王爷那边……”

“那边不用你管！”李嫂大手一挥，脸上横肉一甩，“老娘自有办法收拾他！你只管送你的鱼！”

“哎，哎！谢谢婶子！谢谢婶子！”杨宪忠连声道谢，脸上满是感激，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驱狼吞虎，成了。

他不需要亲自对付王癞子，只需要巧妙地挑起他与李嫂之间本就存在的矛盾，将战火引到他们自己身上。而他，这个看似卑微的、被争夺的“鱼源”，反而能暂时获得一丝喘息之机，甚至可能从两方的博弈中，获取些许微妙的平衡。

回到柴房，丫丫正在用小小的身子试图将水缸注满。看着妹妹忙碌的背影，杨宪忠摸了摸袖中冰凉的小白。

在这吃人的地方，武力固然重要，但有时候，借力打力的智慧，才是活下去的关键。他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幽深。

这只是开始。在真正拥有打破这一切的力量之前，他必须更小心地，在这暗流涌动的泥潭中，小心翼翼！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