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已没有车辆通行,但天无绝人之路,在二人一筹莫展之时,碰巧一辆马车掠过,鞭子挥舞的很急,但显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乐长空呼唤一声,赶车的汉子一呦呵,一拉缰绳,马立刻停了,那汉子戴着一个很厚的大毡帽,借助月色去瞧着乐不凡与乐长空,他觉得二人不像有钱的主儿,自然不用好语气。
“在叫我?”
“就是叫你。”
汉子跳下马车,喝了几口烧酒御寒,仔细的打量他们两个,他忽然发现在道路的一旁,居然躺着三具尸体,赫然惊的他六神无主,魂飞天外!
他道:“这这这,怎么还有死人?你们是劫道的?我没钱!”
乐长空衣着破烂,头发凌乱,却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自然也是会将讲官话的,他现在就在讲官话,他道:“兄台您误会了,我们是远道的客商,半路遇到了劫匪,您不必害怕,我们绝无伤害兄台性命的意思。”
汉子就在合计着,这家伙衣服破破烂烂的,看他才像是个劫道的,这样的人能是有钱的主儿?
他咧了咧嘴,捋着沾有雪花的小胡子道:“客官,咱这马车可不是平常人能坐得起的,咱这马也并非一般的马,您上眼,这是战马!用它拉车是专门送远道的客商,您们......”
汉子就搓着手指,乐长空自然明白。他虽说一身破烂,却怀中有银,他掏出来而且就是一大锭的金子,十两金子。
乐不凡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子,金子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闪的乐不凡都有些睁不开眼。
他抬头觑着乐长空,想不到乐长空被关了这么久,居然能有这么大的金子在身,真是少见,少见。
更少见的却是车夫,他一见到金子在生辉,老鼠般鼠目寸光都明亮了起来,他嘿嘿的笑道:“客爷您上车,上车,去哪里我都送您,天涯海角我都送您!”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到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的。二人上了车,车内是很温暖的,被子也很厚,酒也很香。乐长空有日子没见到酒了,他捧起酒坛子就喝了起来,而且想一醉方休。
有诗为证:
残烛本是已无光,少年将其点锋芒。
风吹星斗天自变,雪中鞭响醉龙阊。
雪停,天已亮。
整个龙城被积雪穿上了一层白衣,看着十分优美,美如画卷。赶车的汉子敲了敲车门,门自然是开了,开门的当然是乐不凡,他当然是先下了车,当然也扶乐长空下了车。
乐长空望着熟悉的古道,庄严的乐府,老泪纵横,他一字一字的道:“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的家,这是我的家啊!”
家总是温馨的避风港,任何烦心事一回到家里,也都变得风轻云淡了。乐长空先洗了个澡,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裳,头发也被束了起来,手筋脚筋却无法复原,但是他整个人并不代表不威严,并不代表没大侠的味道。
乐不凡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袍,两边竖起的狐绒,更如少女的手在抚动他的脖子,舒适,温柔。
他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的温柔,如今倒在偷笑。他站在主厅里东张西望,感觉这里很好,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他对家的认知以是很少,脑海之中的记忆更无半点家的意思,他更缺少安全感!
但如今他找到了,这里就是能带给他温暖的家,更是他避风港。
乐长空斜了一眼乐不凡,脸上露出笑容,他说道:“如今这便是凡儿的家,凡儿体内的毒也是可以医治的,到了这里,一切都是崭新的,你也更应该有一个崭新的开始。”
乐不凡点点头,狭长的眼睛都有了笑意。他问道:“那我要干什么?”
乐长空道:“习文,也习武。老夫要让你文武双全,一定要让你成为真正的大人物。”
大人物!这三个字又出现了。乐不凡的内心之中已有了激动,他望了望门口的天,天空以分外晴朗。
只见,门口进来一行男女,一名头戴珠钗,面如美桃的女子,正涕泪跑到乐长空面前,扶着乐长空的腿就在哭,她一席白袍狐裘,竟与乐不凡的面料,款式,是一个样子的,乐不凡知道,她一定是乐长空的女儿,难道......这就是我未来的爱妻?
他瞧了瞧进来的其他人,站在一旁不动,约莫在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生的亭亭玉立,脸庞美艳,她的一举一动极为动人,但是她却在哭,跑到乐长空的膝下泫然泪下。
乐长空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为父没事,没事。”
戴着凤钗的叫乐凤儿,穿着紫衣的叫乐彩儿,一名狐狸眼睛的男子叫段古楼,那名彪悍威风震四方的男子叫司空震。
乐长空介绍完四个人,又告诉乐不凡凤儿的夫君是段古楼,他可是位文武全才的侠客,凡儿可有空多请教请教他,我想古楼会教你一些剑法的。
四个人一怔,都不认得这少年,异口同声道:“父亲!他是何人?”
乐不凡被盯的脸在发烫,因为这些人的目光都有一种藐视,显然是不待见他的。
乐长空就笑道:“他是乐不凡,就是他救的为父,为父正有心将诗儿许配给他。”
段古楼眯着他狐狸的眼睛就打量着乐不凡的全身,他看了一会,微笑道:“岳父大人,这么个乡下来的小子?何德何能可娶得诗儿妹妹?”
乐彩儿也在盯着乐不凡,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拉着她夫君司空震就坐在了一旁,反而她姐姐乐凤儿走到了乐不凡的面前,仔细估量着。
“就是,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父亲,您确定真的是这个小子救得您?”
阿凡已羞红了脸,垂下了头,一声不出。
乐长空瞪着乐凤儿道:“凤儿,不得无礼,你应多于妹妹彩儿学学,她何曾以貌取人过!”
乐凤儿闷哼一声道:“父亲,我可学不来妹妹,她内副装可怜的尊容我怎会装出来呢?”
乐彩儿自然与姐姐不对盘,她蹙眉道:“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彩儿?彩儿哪里得罪你啦?”
乐凤儿冷笑着,指着阿凡道:“那你说说他呀,他到底配不配与妹妹成亲,你说说,说呀!”
乐彩儿脸如红绸,气的说不出来,他见司空震安抚她,阿凡以断定了,乐彩儿与乐凤儿不合,那段古楼妖里妖气,唯有司空震算是一表人才。
乐凤儿让阿凡抬头,她想知道知道这小子有什么非凡之处,一瞧,她便笑了,她说道:“怎么看也怎么是个乡下佬,父亲,您一定弄错啦,一定不是他救的您。”
乐长空道:“凤儿,你怎么越来越无礼了,莫非你还要赶他出去不成!”
阿凡瞧了一眼乐长空,视线又扫了扫众人。他冷笑道:“连你也想赶我走?”
冰冷的声音,野兽的目光,使得乐长空赫然一愣!
“凡儿你在说什么?”
阿凡脱掉那身华丽的衣服,露出了本有的破衣。头也不回,人已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雪扔在下,风仍在刮,吹打在阿凡身上的滋味,使得他的心,仿佛被一根根针刺痛着一般。
这破地方根本不属于我,我就算去寺院做和尚也不来了。他刚走了两步,忽然有个人抱住了他,那人身体溢着香气,身体也很软。
那人道:“小晴雪,我抓到你啦,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吧。”
乐诗儿摘下眼巾,发觉不是晴雪,瞬间脸红如桃,低头在撕扯着白色的眼巾,偷偷用眼睛瞟着阿凡。
阿凡当然也看着她,似人在如痴如醉,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标志的少女。她的眼眸很亮,睫毛很长,羞红的脸更能引诱无数少男的心,砰砰荡漾。
乐诗儿含蓄的问:“你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你?”
阿凡回了回神儿说:“我叫阿凡。”
乐诗儿眨眨眼,抬头直视着少年,点头道:“我叫乐诗儿。”
阿凡愣住,这莫不就是乐长空提及到的小女乐诗儿?
他想走了,可又有些舍不得。他在心里想,这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他垂下了头,已向门口走去。
诗儿在喊他:“你要干什么去?出去吗?”
阿凡眼神萧索的回过头,注视着诗儿,愈看愈不想离开,愈不想离开,他越是痛恨自己没有骨气,他皱了皱眉:“我要出去。”
诗儿白袍如雪,笑容如花,她嫣然笑道:“可出去的路,并不是走这里的。你真的想出去吗?”
他蓦然视线一转,有人走了过来,此人一身黑袍,皮肤黝黑,两条浓密的眼眉使他威风凛凛,有股大将之风,此人,正是在屋内安抚彩儿的司空震。
司空震道:“不凡少爷,岳父大人叫你。”
诗儿吃吃道:“爹爹已回来了?” 小丫头聪明伶俐,她晓得乐不凡定是小表哥,或者小表弟什么的,一手就挽着他的胳膊,向着厢房走去,到了主厅,阿凡叹了一口气,知道所有人都不待见他,留下来只会是个多余! 他就在内心里面想,怎么自己的命运会如此的不好? 自己不就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吗? 一个茅屋,一个妻子,一个儿子,如此简单的一家三口,为什么老天就不容自己实现? 老天太喜欢捉弄人了! 乐长空在安抚着乐诗儿,诗儿也依偎在父亲的怀中,她伸伸手,指了指门口束发的乐不凡,昂首问:“爹爹,他是何人呢?诗儿怎么没见过他?” 乐不凡仍沉淀脑中的画面,根本没听见他们交谈什么。 等乐长空喊他时,他才回过了神。 乐长空道:“他是凡儿,乐不凡,是你两年后的夫君。” 两年后诗儿多大?十八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此年纪嫁给一个乡土气息浓重的少年?她怎会答应? 她呜咽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拭泪,一边道:“不,诗儿不嫁给他,不嫁给他。” 乐凤儿早已料到,她讥讽着门口的乐不凡道:“听见没有,妹妹说不嫁给你,你还是早早离开的好,我们妹妹要嫁也要嫁给当代的名侠,最次是十大剑客排行之九,你配娶她吗?” 乐不凡瞪着乐凤儿,他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两年后我若做得名侠?做得十大剑客会怎样?” 在场人震惊了。 乐长空眼睛更是亮了,他觉得凡儿有了一股大侠的傲骨,他觉得懦弱的少年已消失了,他大笑道:“说得好!如果两年之后凡儿做了名侠,十五月圆之夜就是你与诗儿的大婚之夜。” 乐不凡冷漠的一笑,三个强盗我都能杀,大侠又如何做不得? 诗儿盯着乐不凡在瞧,眨着眼睛,不知道那少年一抹冷笑有什么魅力,她只觉得这少年也许真的不平凡了,或许真的他缘定三生的真命天子! 乐凤儿道:“哼,大话谁都会讲,如果两年期限已到,你仍旧默默无闻,名镇不了江湖?那我们乐家岂不是要白白浪费两年粮食!” 乐不凡道:“要怎样你才相信?” 段古楼抚了抚肩膀上的秀发,他狐眸闪动一丝寒光,他微笑道:“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乐长空叹了口气道:“凡儿?立字据你可愿意。” 年少轻狂,难免冲动。能为了与红颜一生为伴,他还有什么可不愿意的? 乐不凡道:“可以。” 乐凤儿讥笑道:“立字据嘛,是可以的,如果两年你若当不成大侠你要接受什么惩罚呢?” 乐不凡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他抬起右手道:“两年之期一到,我若名不震动江湖,我便,便斩了右手,从此不再登门。” 诗儿脸白如纸,她轻声道:“赌注太大了,我劝你还是不要赌了。” 乐不凡目若冰魄,她瞧着诗儿道:“如果两年后我名扬天下?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诗儿脸已羞红,垂下了头,一句话也没说。 乐长空问她:“凡儿问你可否嫁他,你怎哑而不答?” 诗儿隔了片刻,点点头,道:“嗯。” 乐不凡点头道:“好,我就是等你这句话,既然我敢当应你,自当不会让某些人失望。” 他视线扫在乐凤儿身上,凤儿淡然一笑道:“未来妹夫,那我们可拭目以待了。” 一旁的赵管家已在提笔成章,写好之后,他扶着白纸让乐不凡观详其文,乐不凡没念过几天学堂,也懂得几个字。看了大概,狠狠的在拇指上一咬,猛的向白纸一按,字据有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