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该怎么走?
他愁得直薅头发。眼前那几行字又不安分地跳出来,这回没警告,倒是围着桌上那小香囊打转:
【拆开看看!重点在夹层!】
【绣花针!挑开内衬!】
【磨蹭啥呢?等菜呢?】
李诚一愣,赶紧把香囊又拿起来。刚才光顾着看字条,没细瞅这香囊本身。他找来一根绣花针,顺着内衬的缝线小心地挑。这宫女的手艺是真不错,线脚密实,费了好大劲才挑开一个小口。
手指伸进去摸索,除了残留的香料渣子,果然触到一块硬硬的小东西。他心口怦怦跳,轻轻把它抠出来——是一片薄薄的、泛黄的羊皮纸角,上面用极细的墨线画着些弯弯绕绕的图案,像是地图的一角,还有个模糊的标记,看形状……像把钥匙?
这又是啥?藏宝图吗?李诚一头雾水。小翠一个洒扫宫女,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藏得这么严实?是别人给她的,还是她偷偷留下的?
他把羊皮纸角和字条并排放在一起,越看越觉得蹊跷。小翠的死,绝不仅仅是因为被灭口那么简单。她身上肯定还藏着更大的秘密,这秘密说不定就跟那“迷迭引”和幕后黑手有关。
正琢磨着,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停在他门口。李诚吓得一激灵,赶紧把东西全塞进怀里,吹灭了油灯,摸黑凑到门边听动静。
“小诚子,睡了吗?”是张公公身边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听着还挺客气。
李诚定了定神,拉开条门缝:“还没,大哥有事?”
那小太监笑了笑:“张公公让你明儿一早去他那儿一趟,说是宫里进了批新缎子,要给陛下和各位主子裁衣裳,让你去帮着长长眼,挑挑花色。”
裁衣裳?让他去挑缎子?李诚心里直打鼓。这张公公唱的是哪一出?刚死了人,他还有心思弄这个?是试探,还是又想给他下什么套?
“哎,好,明儿一准儿去。”李诚嘴上应着,心里却警铃大作。
打发走了小太监,他这后半夜是彻底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眼睛瞪着黑黢黢的房梁,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小翠惨白的脸,曹公公冰冷的眼神,张公公假惺惺的笑,还有那不知在哪受苦的小翠弟弟,乱糟糟地搅和在一起。
他知道,自己这是踩在刀尖上了,前后左右都是要命的窟窿。曹公公把他当鱼饵,张公公那边虎视眈眈,淑妃宫里的人更是想要他的命。现在又多了小翠这档子事,像揣了个火炭,烫手,还扔不掉。
唯一一点暖乎气,大概就是马彪将军那边了。那狼头令牌是个念想,告诉他宫外头还有人盼着他能成事。可马奎大哥生死不明,这联系也快断了。
得想办法!不能这么干等着挨打。他得主动做点啥。
天快亮的时候,他迷迷糊糊打了个盹,还做了个怪梦。梦里他不是太监,是个穿着普通布衣的年轻人,站在一片望不到边的麦子地里,风吹过来,金黄的麦浪哗哗响。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在远处喊他回家吃饭,声音挺温柔。他刚要应,画面猛地一拧,又变成了皇宫里阴森森的巷道,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他一下子惊醒了,心口怦怦乱跳,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那个梦太真了,真得让他心里头发酸。那样的日子,这辈子怕是再也过不上了。
他爬起来,用冷水擦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今天去见张公公,是福是祸都得闯一闯。
到了张公公那儿,果然摆着好几匹光彩夺目的锦缎。张公公正拿着块湖蓝色的料子对着光看,见他来了,脸上笑呵呵的:“小诚子来啦,快来看看,这颜色衬不衬陛下?”
李诚打起精神,凑上前装模作样地看,嘴里说着奉承话:“公公好眼光,这颜色沉稳大气,正合陛下身份。”
张公公点点头,放下料子,状似无意地问:“听说昨儿晚上,冷宫那边不太平?”
李诚心里一紧,来了!他早就备好了说辞,脸上挤出点后怕:“可不是嘛公公,奴才昨晚起夜,好像听见那边有动静,吓得没敢细看就赶紧跑回来了。后来听说……是死了个宫女?真是吓死个人。”
张公公眯着眼打量他,慢悠悠地说:“是啊,是个想不开的。这宫里啊,心窄了可不行。得像这缎子,”他拍了拍旁边一匹大红洒金的料子,“经得住揉搓,才能成事儿。”
这话里有话。李诚低着头应和:“公公教训的是。”
挑完了料子,张公公也没多留他,只让他回去当差时多用点心。李诚恭恭敬敬地退出来,直到走出老远,才感觉那如芒在背的目光消失。
他松了口气,看来这关暂时是过了。张公公是在敲打他,但也还没撕破脸。
接下来一整天,他都老老实实在御前当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果然,下午皇帝摆驾去了毓秀宫探视淑妃。李诚作为随行人员之一,低着头跟在队伍末尾,心里却牢牢记住刀疤脸的吩咐,偷偷留意着。
淑妃果然“病”得不轻,脸色苍白地靠在榻上,说话有气无力。皇帝坐在旁边,温言安慰了几句。宫女端上茶点,皇帝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并未多用。整个过程中,皇帝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停留了约莫一刻钟便起身离开了。
李诚把这一切暗暗记下,准备找机会传给刀疤脸。这差事不好干,得像走钢丝,既要让对方觉得有用,又不能真把皇帝给卖了。
晚上回到住处,他正琢磨怎么传递消息,窗户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不是人,从窗缝底下塞进来一个小纸包。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普通的桂花糖,但包糖的纸上,用炭条画了个简单的箭头,指向御花园西南角。
对方动作真快!这是催他碰头呢。
李诚捏着那枚冰冷的黑哨子和几块桂花糖,心里五味杂陈。他现在是三方势力眼里的香饽饽,也是三方眼里随时可以掐死的蚂蚁。
他拿起一块桂花糖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儿在嘴里化开,却压不住心底那股越来越浓的苦涩和寒意。
这糖,是甜头,也是钓饵。下一步,该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