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心中一动，状若无意地摩挲着那短刃，感叹道：“真是好钢口。可惜，如今这般好的军中短刃少见了。听说当年李啸云将军麾下，曾有一种特制的乌金匕首，锋利无比，堪称神兵，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他冒险再次提到了父亲和乌金匕首！

赵铭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记录的手停顿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闷声道：“陈年旧事，小人不知。”

虽然否认，但那瞬间的异常已被李诚和弹幕捕捉：

【有反应！他绝对知道！】

【提到乌金匕首时他呼吸变了！】

李诚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放下短刃，叹了口气，声音压低，带着几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感慨”：“是啊，都是旧事了。只是有时想想，当年西北军的弟兄们，如今散落各方，有的飞黄腾达，有的……唉，像赵书吏您这般有真才实学的，却屈居于此，实在是可惜了。”

他这话，既有对西北旧人的泛指，又暗含对赵铭境遇的“同情”，更隐晦地点出“飞黄腾达”与“屈居于此”的对比，或许能触动赵铭内心对其父遭遇的不平。

赵铭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李诚，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死死忍住，低下头，声音干涩：“小人安分守己，不敢妄求。”

第一次接触，看似无功而返，但李诚确信，赵铭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那个“铁匣子”的存在，以及其父赵德明的真实结局，很可能就是撬开他嘴巴的关键。

清点工作持续了数日。李诚不再刻意提及敏感话题，只是尽职协助，偶尔闲聊些无关痛痒的宫中琐事，慢慢降低赵铭的戒心。

就在清点工作即将结束的前一天，李诚在帮忙搬运一个沉重的铠甲箱时，“不小心”被箱角划破了手指，鲜血顿时涌出。

“哎呀！”他轻呼一声。

旁边的赵铭见状，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陈旧但干净的小布包，打开，里面竟是些金疮药和干净布条。他熟练地帮李诚止血包扎。

“多谢赵书吏。”李诚感激道，目光扫过那个布包，发现布包内侧一角，似乎用极细的线绣着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把……钥匙的轮廓？

【钥匙！绣着钥匙！】

【和铁匣子有关吗？！】

【赵德明留给他的暗示？】

李诚心中剧震，但面上不动声色。

包扎完毕，赵铭默默收起布包，犹豫了一下，看着李诚，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小心……御药房的……香。”

说完，他立刻抱起记录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御药房的香？

这是什么意思？

是警告？还是提示？

李诚愣在原地，手指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心中却翻江倒海。赵铭终于松口了！虽然只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御药房的香”必定与当前的阴谋有关！

而那个绣着钥匙图案的布包，几乎可以肯定与铁匣子线索相关！赵铭随身携带，说明他极其重视，或许那钥匙就是开启铁匣子的关键，甚至……铁匣子本身就可能藏在御药房？

混乱的线索似乎开始朝着“御药房”这个焦点汇聚！老太监、未成功的刺杀、现在又是“香”！

李诚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漩涡的边缘。他决定，必须再探御药房，搞清楚“香”的秘密！

然而，当他第二天试图寻找借口接近御药房时，却发现御药房周围明显增加了守卫，气氛紧张。一打听才知，原来是淑妃娘娘感染风寒，太医开了方子，需御药房精心煎制，为防小人作祟，特加派了人手看护。

淑妃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是真病，还是又一个阴谋的开始？

“御药房的香”与淑妃的病，是否有关联？

李诚站在远处，望着戒备森严的御药房，感觉自己触及的真相边缘，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异香。

淑妃染病，御药房戒严。这两件事叠加在一起，让“御药房的香”这个提示显得格外刺耳。李诚嗅到了浓烈的阴谋气息。

他无法强行进入御药房，但他有别的办法——弹幕。只要靠近御药房外围，或许能从往来人员的弹幕中捕捉到关于“香”的信息。

他借着在御书房与内务府之间传递文书的机会，多次“路过”御药房所在的区域。他刻意放慢脚步，甚至假装系鞋带，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视野里滚动的文字上。

【唉，淑妃娘娘这病来得真急，听说都起不来床了。】

【太医署都快忙疯了，各种名贵药材往里送。】

【你们闻到了吗？御药房这几天总飘出一股怪好闻的香味，说是新配的安神香？】

【安神香？我怎么闻着有点像……有点像西域进贡的‘迷迭引’？那东西不是……】

这条弹幕戛然而止，似乎发弹幕的人自己都意识到了失言，但关键词“迷迭引”已经被李诚牢牢抓住。

迷迭引？这是什么？他从未听说过。

他继续耐心蹲守。终于，又一条弹幕提供了更多信息：

【迷迭引……这东西少量提神，过量则致幻，长期使用会损伤心脉，前朝宫闱禁药之一，怎么又出现了？还混在安神香里？淑妃娘娘用的药里不会……】

致幻！损伤心脉！前朝禁药！

李诚的脊梁窜起一股寒意！如果淑妃的药里被混入了“迷迭引”，那她的病就不是简单的风寒，而是中毒！是谁下的毒？目的是什么？是针对淑妃，还是想借淑妃的病做文章？

而且，“迷迭引”是西域贡品！这又和之前暹罗贡品念珠的线索隐隐呼应，都指向了“贡品”这个渠道！

他必须确认这一点！直接查验药渣是不可能的。他忽然想起赵铭的提示是“小心御药房的香”，重点在“香”本身！或许问题不全在汤药里，而是御药房焚烧的、用来掩盖药味或者净化空气的“安神香”就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