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站在青云宗外门的最后一级石阶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悬挂的“青锋”剑。

剑鞘是三十年前进宗时宗门发的普通桃木所制，边缘早已被岁月磨得光滑，甚至能看到几处深浅不一的磕碰痕迹——那是他早年下山历练时，与妖兽搏斗留下的印记。

风从山间吹过，卷起他衣角的灰尘，也吹散了山门内飘来的、属于高阶修士的浓郁灵气。

林天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却只尝到几分苦涩。

三十年了。

他还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背着半袋粗粮，踩着泥泞的山路来到青云宗。

对着山门牌坊磕了三个响头，眼里满是“他日必成金丹，光耀门楣”的炽热。

那时的“青锋”还是柄崭新的剑，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练剑。

汗水浸透了练功服，手上的茧子磨破了一层又一层，只盼着能早日突破境界，跟上那些天才同门的脚步。

可天赋这东西，从来都不随努力而转移。

同批入宗的弟子里，有人十年筑基，二十年金丹，如今已是宗门内门的实权长老。

就算是资质平平的，大多也在二十五年内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门槛。

唯有他林天，卡在筑基中期整整五年，任凭如何苦修《青云心法》，经脉里的灵力始终像堵着块石头，怎么也冲不破那层无形的桎梏。

“林师侄。”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天转过身，见是外门的张长老。

张长老穿着灰布道袍，手里握着个紫砂茶壶，脸上带着几分惋惜。

“方才掌门那边议过了，你在宗三十年，勤勉有加，虽修为未及预期，但外门执事的位置还空着，你若愿意留下，明日便可上任。”

林天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锋”，剑鞘上的木纹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曾对着这把剑发誓，若不能成金丹，便绝不困于宗门琐事。

可如今……

“多谢张长老美意。”

林天缓缓抬起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只是弟子修道三十年，心力已竭，只想回故里看看，就不占着宗门的位置了。”

“你可想好了？回了凡间故里，灵气稀薄，再想精进修为，难如登天。”

林天抬手，轻轻拍了拍“青锋”的剑鞘，像是在与一位老友告别。

“弟子明白。只是比起在青云山上看着同门越走越远，弟子更想寻个安稳去处，了此残生。”

张长老见他心意已决，不再多劝，只从袖中摸出个布袋递给她。

“这里有五十块下品灵石，是宗门给你的遣散费，路上用着吧。”

林天接过布袋，指尖触到灵石的微凉，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他对着张长老躬身行了一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下了青云宗的石阶。

石阶蜿蜒，从云雾缭绕的山门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官道。

林天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别这三十年的修仙岁月。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孤单单地映在青石板上，与身后青云宗的巍峨气派相比，显得格外渺小。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天渐渐黑了下来。

官道旁的树林里传来几声虫鸣，偶尔有夜鸟扑棱着翅膀飞过。

林天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行囊里拿出块干硬的饼子啃了起来，就着腰间的水囊喝了两口凉水。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前方的树林里传来。

紧接着，三道黑影跳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里握着把锈迹斑斑的钢刀，另外两个跟班也各持木棍，眼神不善地盯着林天腰间的布袋和那柄“青锋”剑。

林天放下手中的饼子，缓缓站起身。

他能感受到这三个劫匪都是凡人，连最基础的炼气期都没到，身上只有几分蛮力。

“我身上只有五十块下品灵石，是赶路用的，若几位好汉需要，可拿一半去。”

“一半？”

壮汉嗤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钢刀：“小子，看你穿着不像凡人，腰间还挂着剑，肯定是哪个宗门下来的修士！这点灵石就想打发我们？把你身上的灵石和剑都交出来，否则别怪爷爷刀下无情！”

说着，壮汉便提着钢刀朝林天扑了过来，刀风带着几分狠劲，显然是常年打家劫舍练出来的。

林天眉头微蹙。

他三十年苦修，虽只到筑基中期，可对付几个凡人还是绰绰有余。

他没有拔剑，只是体内微微运转灵力，右手轻轻一抬，一股无形的气浪便从掌心散发出去。

“砰！”

气浪撞上壮汉的胸口，壮汉只觉得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手里的钢刀也“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跟班见状，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木棍都差点掉在地上，哪里还敢上前。

林天看着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的壮汉，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反而涌起一股自嘲。

筑基中期，在青云宗里是连外门弟子都能嘲笑的修为，可到了凡间，竟连几个劫匪都敢欺辱。

若不是他还有几分灵力，今日恐怕真要栽在这荒山野岭里。

“滚吧。下次再敢拦路抢劫，遇到个脾气不好的修士，丢了性命可没人替你们收尸。”

两个跟班哪里还敢多留，连忙扶起地上的壮汉，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树林里，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林天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饼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重新塞进行囊里。

然后他握紧了腰间的“青锋”剑，转身继续朝着家乡的方向走去。

夜色渐深，官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晚风拂过，带来远方村落的犬吠声。

林天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明月，心里那份对“安稳”的渴望愈发强烈。

青云宗的繁华与他无关，修仙路上的艰难也与他无关了。

他只想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林氏部落，守着一方小院，过几天不用再为修为烦恼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