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南下启程!伪装商队避追杀
药尘的身影化作夜雾消散,原地只留下那滴映着星影的液体,在泥土上轻轻颤动。萧景珩没再看它一眼,转身便走。
他脚步沉稳,每一步都踩在荒道碎石的缝隙里,像是早就量好了距离。肩上的墨狐大氅被晨风掀开一角,露出内里白底金纹的劲装。他抬手将帽子压低,遮住眉心那点若隐若现的朱砂红。
三里外,镇北城南驿。
天刚蒙蒙亮,驿站前已聚集起一支商队。七八辆牛车排成一列,驮着药材、粗盐和几口铁箱,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正叉腰对着账册骂人偷懒。
萧景珩走近时,顺手从袖中抽出那张伪造路引,在指间抖了抖。火漆印清晰,户部字号工整,连骑缝章都对得上。
“要个活儿。”他把路引拍在汉子面前的木桌上,“南岭三十六寨,我熟。”
汉子抬头打量他两眼:“穿得倒像个人物,怎么混到拉车这地步?”
“家败了。”萧景珩咧嘴一笑,眼角微挑,“祖上传下点地图本事,不如今儿拿来换顿饱饭。”
汉子半信半疑,翻出一张破旧地形图:“你说你熟,那你告诉我,百越‘蛇脊岭’在哪?”
萧景珩接过笔,在图上画了个圈,又添了几条支脉走向,最后在边缘空白处标了个小谷:“这儿叫鬼雾谷,雨季瘴气一起,连山猫都不敢进。你们要是走错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汉子脸色变了变。他身后一个披着灰斗篷的瘦子突然开口:“鬼雾谷……西漠语该念‘库尔萨’吧?”
萧景珩眼皮都没眨,反手就把笔扔了:“你连本地土话都听不懂,还跑什么南线?这名字是我瞎编的,压根就没这地方。”
汉子猛地回头,怒视那瘦子。瘦子脸色发青,手悄悄摸向腰间。
萧景珩早退了两步,抱臂冷笑:“你们队里藏了个佛国舌头,要么现在赶他走,要么等进了山,被蛊虫啃干净骨头——我可不管埋人。”
汉子咬牙挥手:“滚!老子不惹这麻烦!”
瘦子还想争辩,却被两个伙计架起胳膊往外拖。临走前狠狠瞪了萧景珩一眼,嘴里低声咕哝了一句梵文。
“记住了。”萧景珩冲汉子扬下巴,“我叫阿七,是你们的新向导。走错一步,算我的;死一个人,算你的。”
日头渐高,商队启程。
萧景珩走在最末一辆车旁,手指时不时轻敲车辕,像是在打节拍。没人注意到,他每次敲击的间隔,恰好是《凌波微步》残卷上记载的踏位节奏。
入夜,队伍扎营于瘴林边缘。
篝火燃起,伙计们围坐烤肉,油香混着烟味飘散。萧景珩独自坐在外围,手里捏着一块干饼慢慢嚼,眼睛却盯着地面。
土面微微隆起一道细线,正缓缓朝主帐方向移动。
他不动声色,起身走到火堆边,用一根枯枝拨弄炭灰,脚尖在地上划出三个点,随后右脚虚踏一步,左脚斜撤,身形如滑鱼般绕到火堆另一侧。
就在他落定瞬间,地下猛然炸开一片黑影!
数百只拇指长的毒蛊破土而出,通体幽绿,尾部泛紫,扑向主帐里的货箱。那是商队押运的“药引子”,实则夹带了佛国禁药“梦涎散”。
蛊群刚腾空,萧景珩已闪身拦在前方。他双袖一振,借着火光疾走七步,每一步都踩在无形节点上,带起的风流竟将蛊群冲得阵型大乱。
“有埋伏!”有人惊叫。
但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见那新来的向导在火堆旁转了几圈,像跳舞似的,那些毒虫竟开始互相撕咬,满地打滚。
主帐前,三块半埋入土的石碑微微震颤。那是阵眼。
萧景珩站在火光尽头,掌心忽然一热。一道青光自意识深处浮现,古卷残页缓缓展开,凝聚出一道清瘦身影。
黄药师立于月下,白衣胜雪,五柳长须随风轻扬。他扫了一眼地上混乱的蛊群,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话音未落,他屈指连弹三下。
无声无息,三道气劲破空而至,精准命中三块石碑。碑面裂开蛛网状纹路,随即轰然碎裂。
蛊群顿时僵住,接着纷纷坠地抽搐,化作黑水渗入泥土。
黄药师看了萧景珩一眼:“此阵以怨气饲蛊,布阵者必遭反噬。若再遇此类手段,可用桃木钉封其根脉。”说完,身影淡去,如同从未出现。
火堆噼啪一声,爆出几点火星。
伙计们还在发愣,萧景珩已经走回自己的铺盖卷旁,拍了拍衣袖上的灰:“继续睡吧,明天还得赶路。”
汉子跑过来,脸都白了:“你……你刚才使的什么功夫?”
“走路。”萧景珩躺下,把大氅往身上一裹,“走得快点,风就大点。”
汉子张了张嘴,最终没再问。
半夜,营地安静下来。
萧景珩睁着眼,盯着头顶树枝间的月光。体内烛龙残魂微微荡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南方的气息。他摸了摸胸口的龙佩,温热的,不像平时那样冰凉。
他没动,也没睡。
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才起身,拎起水囊去溪边灌水。
回来时,发现自己的粗布包袱被人动过。油纸包开了个角,伪造路引露了出来。
他蹲下身,指尖抚过纸面,忽地笑了。
“找什么呢?”他低声说,“找龙佩?还是找那个能听懂星语的人?”
他把路引塞回去,顺手在包袱底下多垫了一层油布。然后从怀里取出百越通行令,放在最上面,鸾羽暗纹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半个时辰后,商队再次启程。
翻过两座矮山,前方出现一道断崖,崖底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条石阶蜿蜒而下。路旁立着一块残碑,上面刻着几个模糊字迹:“南岭界——三百里”。
萧景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北境的方向。
风吹起他的大氅,墨狐毛领猎猎作响。
他抬脚踏上石阶,声音落在队伍末尾:“三百里而已,还没到让我喊救命的地步。”
队伍行至半山腰,天空忽暗。
一片乌云压顶而来,雨点砸在树叶上噼啪作响。伙计们急忙搭篷避雨,萧景珩却站在崖边,望着远处山脊。
那里,一道纤细身影正立于峰顶,银发在风中翻飞,手中握着一枚玉哨。
她吹了一声。
哨音极短,却穿透雨幕。
萧景珩猛地攥紧了腰间的令牌。
那枚鸾羽纹铜令,此刻正在发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