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随时随地能修炼的想法后,宁秋便有意将自己置于各种环境,训练一心多用和抗干扰的能力。
自我训练的效果很明显,半个多月后,就能一心多用、收放自如了。
但是宁秋并不满意,他想让这种自我控制能力,如同呼吸一样成为身体本能。
只不过想达到这种程度,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无法一蹴而就。
宁秋一边暗中修炼,同时也在努力扩大活动范围。
秦香芸经常带着小伙伴过来找他玩,开始只是在院子附近,后来带他去更远些的地方。
秦玉芬开始还有些放心不下,后来渐渐习惯了,也就不怎么阻止宁秋外出了。
匡家院子后方的橡果树林,是小孩子们光顾次数最多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橡果树,普遍高达七八十米,橡果粉质地较粗,跟米粉差不多,主要用来制作烙饼。
橡树林中有一种金色蝼蛄,有五六寸长、小孩手腕粗,喜欢啃食橡树根茎。
抓蝼蛄是小孩子非常喜欢做的事情。
金色蝼蛄烘干后是一种药材,用油炸过后,则是香酥可口的美味。
事实上,不仅小孩子们爱抓蝼蛄,大人们空闲时也喜欢抓。
此时已是秋末,金色蝼蛄吃得又肥又壮,纷纷在地下挖洞越冬。
只要找到洞口,用小树枝反复挑逗,激怒蝼蛄咬住树枝,就能将其拖出洞来。
但是骷髅会咬人,爬行速度也快,捕捉时必须小心,否则容易被其咬伤。
匡秦寨的孩子抓蝼蛄很有经验,大家先将蝼蛄的脑袋拉出洞口,用木棍或者石块敲晕,再将蝼蛄整个拉出来,放入陶罐中。
宁秋看得有趣,也跟在秦香芸后面抓。
他的年龄没有秦香芸等人大,力气却不输于他们,经常是一棍子敲下去,半截蝼蛄成了浆糊,看起来非常恶心,根本没法要了,因此没少被大家埋怨。
被一帮小孩子批评,让宁秋有些汗颜。
他用心琢磨,很快就摸到了窍门,能给蝼蛄们留个全尸了。
这天下午,大家又去橡树林里捉蝼蛄。
一个叫匡淼的小男孩,撅着屁股在橡树下捅了半天,结果拉出一条头上长着鸡冠的红蛇,吓得他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红蛇在洞内被捅了半天,早已怒不可遏,昂首发出嘶嘶的声音,气势汹汹地扑向最近的一个小男孩。
一帮孩子吓得四下奔逃,几个岁数小的跑不快,急得哇哇大哭。
宁秋距红蛇仅有几步远,也被吓得够呛。
但是他毕竟心理年龄够大,握着棍子挡住红蛇,阻止它追咬小男孩。
就在这时,蹲在附近的大勇和花儿飞跃过来。
花儿抬起前爪用力拍下,将红蛇的半截身子拍得稀巴烂。
它抬起前爪嗅了嗅,在地面枯叶上擦干净,跟大勇走到一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帮小孩都没跑出很远。
大家胆子其实都很大,发现危险解除后,又呼啦一下跑回来围观。
就连那些吓哭了的孩子也不例外。
“你干嘛不跑啊?”秦香芸抓住宁秋的胳膊,埋怨道。
她离得有些远,看见红蛇后本能地往远处跑,跟着反应过来,马上又掉头往回跑,正好看见花花拍死了红蛇。
附近的大人们听见动静,陆续奔了过来。
一位握着木棍的妇女,拨弄了一下红蛇尸体,皱着眉头说:“寨子里怎么会有红冠蛇?”
另一位手握长枪的妇女,也皱着眉说:“是诶,这种毒物怎会出现在寨子里?”
宁秋从她们的神情看出,这红冠蛇是一种很厉害的毒蛇。
周围很快聚集了二三十个大人。
秦玉芬也闻讯飞奔过来,见一帮孩子都平安无事,顿时松了一口气,抱起宁秋拉着秦香芸站在一边。
大人们商量了一会儿,安排人取来味道刺鼻的药粉,还带来了四五头猎狼。
“娃儿胆子很大,是个爷们!”最先赶到的妇女,走过来拍拍宁秋的脑袋,笑着夸了一句。
其他孩子都在奔逃,宁秋却握着棍子盯着红冠蛇,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正好被她看见。
秦玉芬惊讶地问:“秋儿胆子很大?”
妇女笑着说:“其他人都害怕地逃开,只有这孩子拿着棍子要去打蛇!”
秦玉芬吓了一跳,对宁秋说:“秋儿,以后可不能这么冒失!”
宁秋憨憨地一笑,抱着她的脖子,眼睛盯着几头猎狼。
有人用树枝挑起红冠蛇的尸体,给猎狼们嗅了嗅。
猎狼低着头在树林中嗅闻,很快又找到几个红冠蛇的洞窟。
有人往洞内放入少许药粉,用空心的细竹竿往里吹气。
没一会儿,红冠蛇就挣扎着爬出洞来,被众人用棍子敲死。
猎狼的效率很高,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将整片橡树林搜索了一遍,总共找到十一条红冠蛇,还在西侧的寨墙下,找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裂缝。
从裂缝周围的痕迹来看,寨子里的红冠蛇,全都是从野外钻进来的。
大家封堵了裂缝,带着猎狼在寨子里搜索了两天,又找到了好几条红冠蛇。
后来宁秋了解到,红冠蛇是一种剧毒蛇类,被红冠蛇咬伤的人或家畜,通常会在几息之内死亡,根本来不及救治,因此众人才如临大敌。
与蛇遭遇的事情虽然惊险,却给孩子们增添了不少乐趣。因为大人们搜索红冠蛇时,允许大家跟在后面瞧热闹。
这是匡秦寨人,传授狩猎技能的方式之一。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寒风骤起、天色阴沉,空中偶尔有细细的雪粒落下。
这段时间里,宁秋白天跟着秦香芸四处乱跑,观察寨民们的生活劳作,了解世态民情,夜里坚持修炼,早上有机会就偷偷练拳,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修炼的效果非常明显,四五十斤重的椅子,他能轻松抱起。
这对于身体年龄不到三岁,体重只有三十多斤的宁秋来说,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力量和柔韧度的增加,也让他的身体越发的轻盈灵活,单手抓着床边,可以轻松地翻上翻下,敏捷得像一只猴子。
算算时间,参加秋猎的队伍,这两天应该回来了。
从三天前开始,秦玉芬每天下午时分,都会抱着宁秋到寨门口转一转,跟其他寨民聊聊天,交换一下信息。
大家的神情都有些忐忑不安。
昨天下午,终于传来确切消息,秋猎队伍将在今天下午回寨子。
中午,母子俩草草吃过午饭,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匆匆忙忙地赶到了寨门处。
寨民们穿戴整齐,拖家带口地守在了寨门外,翘首以盼。
没有人大声讲话,就连天性好动的孩子,也全都安静地呆在大人身边。
大约申时末,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猎手,骑着猎狼飞奔而来。
“回来了、回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大家纷纷垫着脚张望,心情虽然急迫,却没有人乱挤乱撞。
猎狼跑到寨门前,少年飞身跳下地,快步走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老者叹了一口气,走到一位妇女身边。
妇女三十岁左右,手上牵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孩,见老人走向自己,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体颤抖起来。
老人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话。
妇女无力地蹲在地上,搂着小女孩放声痛哭。
许多人走到二人跟前,一边陪着流泪,一边轻声安慰着。
宁秋从众人的话语中得知,这位中年妇女叫刘伶,小女孩是她的女儿。
秋猎快要结束的时候,刘伶的丈夫匡大力遭凶兽偷袭,不幸陨落。
他是此次秋猎中,匡秦寨牺牲的唯一一位猎手。
听着母女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声,站在人群外围的秦玉芬,紧紧搂着宁秋,不断用手擦拭眼角的泪水。
十万大山危险重重,人们每一次进山狩猎,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今年春猎时,匡秦寨牺牲了三位优秀猎手,重伤致残者七八个,是最近十多年最惨烈的一次。
此次秋猎只死一人,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匡秦寨是一个以血脉为纽带、氏族性质的寨子,有着非常完善的抚恤制度。
牺牲猎手的家人,会得到妥善的照顾,不会出现被人欺负,或孤苦无依的现象。
但是参加狩猎的青壮年,全是各自家庭的顶梁柱,他们牺牲了,等于抽掉了一个家庭的精气神,其影响绝不仅仅是少了一个壮劳力那么简单。
宁秋受到气氛影响,心情也非常压抑,依偎在秦玉芬怀中一声不吭。
半个时辰后,门楼上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声。
秋猎队伍从远方缓缓而来。
寨门前的人立刻退到大门两边,排成整齐的队列。
所有人都努力睁大眼睛,在队伍中寻找自己家人的身影。
宁秋扒着秦玉芬的肩膀,直起腰眺望远方。
等他看见队伍前方的匡文豹时,心里陡然一惊,下意识地扭头看了养母一眼。
匡文豹的一条胳膊,用麻布吊在胸前,显然是受伤了。
秦玉芬视力没宁秋好,还没发现丈夫受伤。
宁秋不好跟她说,只能遥遥地望着养父,心中暗暗祈祷伤得别太重。
秋猎队伍终于到了寨门前。
最前方的四头疾风兽背上,坐着匡文豹、秦路、匡志海、匡英龙等四人。
他们都是匡秦寨的猎人首领。
匡文豹等人的身后,是长长的独角牛车队,车上堆放着猛兽尸体,以及处理过的肉块。
牛车两边坐着许多人,其中有不少伤员。
车队后方,是六十多位骑着疾风兽的猎手,排成长长的三队,手中擎着武器,步调一致,有如纪律严明的军队。
数十头猎狼护卫在车队两侧,亦步亦趋。
秦玉芬终于看清丈夫的样子,手臂陡然紧了紧,脸色发白。
匡文豹递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再次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缓步通过寨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