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泥土混杂成的咸腥气，猛地灌入沈嚣喉间，呛得他意识从一片混沌里挣扎出来。

眼皮沉重地掀开，映入眼帘的是演武场粗糙的砂石地面，近得能看清每一粒棱角。

周围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嗤笑。

“废物就是废物，沈家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把他接回来。”

“破损的灵根，比凡人还不如，还敢上擂台？自取其辱！”

“林师兄还是太仁慈，换我，直接废了他四肢，看他还敢不敢碍眼。”

每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他刚刚复苏的神智里。

记忆碎片疯狂涌入，另一个同名少年的绝望和不甘汹涌而来——灵根破损，家族弃子，人人可欺。这是一个能修行的世界，而他，是这片土地上最底层的渣滓。

一只镶着银丝云纹的靴子踩了下来，碾在他的侧脸上，力道不轻不重，恰好将他的脸颊骨按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摩擦。

靴底还沾着刚才将他轰下擂台时沾染的尘土。

“沈师弟。”

一个声音从头顶飘下来，带着刻意放缓的、戏弄的腔调，“趴在地上的感觉，是不是比站着更适合你？嗯？”

是林青羽。

那位将他一招击败，夺走他最后一点修炼资源，此刻正享受着万众瞩目的内门天才师兄。

屈辱像是滚烫的岩浆，瞬间烧穿了沈嚣的四肢百骸。

他想挣扎，可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丹田处空空荡荡，传来阵阵碎裂般的隐痛。

那是原身灵根彻底崩毁的后遗症。

绝望，冰冷彻骨的绝望。

就在意识几乎要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吞没时，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最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不甘意念，灵魂强度符合绑定标准。】

【最强祖师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本系统旨在辅助宿主成为万界祖师，千古一师。收徒即可共享徒弟天赋、功法、修为、领悟……徒弟越强，宿主越强！】

【现发布初始任务：收取一名弟子。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

系统？收徒？共享？

巨大的信息量冲得沈嚣一阵眩晕，随即，一股狂喜近乎蛮横地撞开了绝望的壁垒！

他的视线猛地向上移，死死盯住那只依旧踩在自己脸上、属于林青羽的靴子。

就是这个人，夺走了原身的一切，将他踩入泥泞。

就是这个人，此刻正享受着践踏他的快感。

收徒？共享？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破开阴云的闪电，骤然劈亮了他的脑海。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沈嚣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凝聚起刚刚诞生的、与系统相连的那一丝微弱意念，朝着林青羽，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系统！给我收了他！！！”

【指令确认。目标：林青羽。】

【开始强制收徒程序】

【检测到目标抗拒意志强烈，启动‘祖师镇压’协议】

【协议生效！收徒契约，成立！】

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至极的威压，仿佛来自宇宙洪荒之初，骤然降临于此方小小的擂台。

时间似乎凝滞了一瞬，所有嘈杂的议论和嘲笑声被硬生生掐断。

踩在沈嚣脸上的林青羽猛地一颤，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天灵盖！

他脸上的得意和戏谑瞬间冻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他身不由己地踉跄后退一步，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条无法抗拒的规则锁链，强行缠绕在他的道基与神魂最深处，打下了一个绝对服从的烙印。

【叮！恭喜宿主成功收取首徒：林青羽。】

【开始共享目标天赋：‘青木灵体（上品）’，共享目标主修功法：《长春功》，共享目标当前修为：炼气七层。】

【新手大礼包已发放，是否开启？】

“开！”沈嚣在心中嘶吼。

【开启成功！获得：祖师点100，道基修复液1，敛息术（完美级）。】

一股清凉磅礴的能量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最深处爆发，如同久旱逢甘霖，疯狂涌向他那破碎死寂的丹田。

那原本裂纹遍布、黯淡无光的灵根，竟在这股能量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复苏，重新焕发出微弱却坚韧的莹光！

更汹涌的力量是来自共享！

林青羽苦修十数年的青木灵体天赋，对《长春功》的种种领悟，尤其是那炼气七层的精纯修为，如同开闸洪水般强行涌入沈嚣的四肢百骸，冲刷着他脆弱不堪的经脉！

“呃啊——！”

力量回归的感觉，不，是远比曾经强大无数倍的力量在体内奔腾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嘶吼出来。

身体深处噼啪作响，断骨续接，暗伤尽复。

他猛地抬手，一把挥开那只还虚悬在他脸旁的靴子。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沈嚣，这个刚才还如同死狗般被踩在地上的废物，用手臂支撑着身体，缓缓地、异常稳定地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沾满尘土和血迹的衣袍，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对面脸色煞白、眼神混乱、仿佛见了鬼一样的林青羽。

沈嚣咧嘴，露出了一个冰冷又玩味的笑容。

“乖徒儿。”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戏谑，“还不跪下，拜见为师？”

林青羽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

他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约束力疯狂碾压着他的意志，逼迫他屈膝。

他的骄傲，他的震惊，他的无法理解，在这绝对的“规则”面前被撕得粉碎。

“不，你…你做了什么妖法？！”他从牙缝里挤出挣扎的质问。

“嗯？”沈嚣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心念微动。

共享——痛感同步，开启！

比例：百分之百！

“噗通！！”

林青羽连半秒都无法抵抗，双膝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砸断，猛地砸在擂台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锥心刺骨的剧痛从他膝盖蔓延至全身，那感觉清晰无比，仿佛他自己用力跪碎了髌骨！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猛地抬头，望向沈嚣的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理解的恐惧。

沈嚣却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近乎陶醉的表情。

啊，就是这种感觉。

徒弟修炼，他躺着提升。

徒弟受伤！

呵，这痛苦反馈回来，竟是如此美妙的提醒，提醒着他力量的真实回归，提醒着他此刻掌控的一切。

他享受着那丝丝缕缕属于林青羽的修为，通过那神秘的契约联系，源源不断地汇入自己刚刚修复的丹田，巩固着炼气七层的境界，甚至还有一丝缓慢攀升的趋势。

而林青羽跪在对面，身体因莫名的剧痛和灵魂层面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战栗，冷汗一滴一滴砸落在擂台的石板上。

沈嚣睁开眼，俯瞰着跪在面前、面无人色的天才师兄，他的首徒。

他缓缓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轻柔地问道：

“好徒儿，告诉为师。”

“刚才，你用哪只脚踩为师的脸来着？”

林青羽猛地抬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里倒映着沈嚣冰冷微笑的脸，只剩下彻底的骇然与绝望。

沈嚣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温度。

“算了，不重要。”

“今日的功课，翻倍。”

“现在，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