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幺幺的男孩被齐厉拎出了监管室，直接一脚踢飞了出去。

“该死的东西！老娘今天心情好，再有下次拆了你的骨头！”

这狠呆呆的话让齐厉说的格外具有威胁性。

幺幺虽然被远远踢飞，却一骨碌翻身而起没有丝毫损伤，幺幺的母亲赶紧从休憩地里冲出紧紧护住他又钻了回去。

王可看着这一幕轻轻摇头，下一秒他也从监管室回到了人群里。

“小子，希望你不要话多，否则就连我也……”

正想着，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人，王可诧异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风七。

心想，该不会是被他看到了我刚出现在这里吧。心中纳闷，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轻轻点头算是见过了。

“我是新来的，不知道大哥怎么称呼。”风七有样学样也微笑着和王可搭话。

“王可。”说完王可转过身准备睡觉，半族那股淡漠劲头也被他学去了。

心中暗叹，到底是半路进来的，社会腔太重，且看看你要干什么。

“唉，何处是我半族落脚之处啊。”风七幽幽叹气，能听出颇有几分落寞之意。

王可没出声，心想，你半族人人求生之意比蝼蚁也就强那么几分，你这感慨真是突然又意外。

可能是见王可没有反应，听他又道：“原以为凭我一己之力或能为半族做点什么，可最后仍是这般下场。”

风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风七，你那一套别地用去！”非常不客气地说道。

“没事，让他说，不吵咱们睡觉就行。”王可挥挥手，好似很困的样子。

“五哥，你别这么说，我也难啊。”

“难？！”一直傻憨憨的风五突然暴怒起来，“小花，二蛋，铁球子怎么死的！！！”

“所以说我也难啊，他们的确是死了，难道我不伤心吗？！”

“伤心，你都伤到霍人族那边去了，他们死的太不值了！”

风家兄弟的恩怨似乎有着很深的背景，王可听的是一头雾水，以风五的品性看来，真实性还是很高的。

“我当然难，伤心有什么用，伤心就能奉养父母了吗？伤心，小花他们就能活过来了吗？”

“什么！爸妈还活着？！”风五那张大黑脸放出了黝黑的光彩，王可竟觉得有些耀眼。

“当然活着，否则他们怎么能容我活到现在，五哥，难道你在这里待得很舒适？”面对风七的质问，风五终于哑火了，老大的汉子竟然支吾起来。

“方家是这十三区地面上的大家族，我一个月能领三枚盾币，这些足以保证父母在那里不受欺辱。”风七委屈巴巴地诉说起来，那张T字型的脸孔逐渐I化。

“爸妈真活着？！”风五再次确认道。

“这是能说谎的事情吗？”

“我的兄弟，哥哥委屈你了。”

我去！风五真是性情中人啊，这是王可第一次听到这里货币的事情，刚提起兴趣，哪知风五直接带跑题了。

“三张盾币就够了？那些家伙能喂饱？”

开玩笑，没有我王可挖不出来的坑。

“就是！霍人族的监管哪个不是心黑手辣，你一个半族的钱他们怕脏了手都来不及！”

“五哥，方家是何人？我是他家的奴下，监管怕的是不给他们面子。”

风七这话说的入情入理，倒叫王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父母还好吗？”风五对这些事毫不关心，直接扯开了话题。

“好，他们吃了不少苦，但是监管并没有对付过他们。”

“那能叫好吗，爸！妈！儿子不孝，不能侍奉二老，不能替二老受苦，我对不起你们。”说着风五也不顾周围其他人厌烦的眼神，“咚咚”山响地磕起头来。

“我倒是想知道，你一个半族如何还有工钱？”

王可终于转过身来，颇为好奇地看着风七。

“王兄弟，不是你想的那样，”突然风七眼圈一红，“当年的确是我不对，害死了一起的玩伴，之后方家族长就把我带走了。”

“谁知后来他们不知道怎么确定了我适合用触发器，于是就把我送到另一个监管的地方，不同的是那地方叫“半族学府”，里面有很多跟我一样能使用触发器的半族小孩，只是……”

说到这，风七终于动容起来，神情中有恐惧，有憎恨，有委屈，有不甘甚至凶狠，在风七这张极富特色的脸上，王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诸多表情传达得婉转而跳跃的。

“会用触发器能怎么样，我依旧是个半族！”

“害死了别人又能怎么样，我依旧是个半族！”

“离开了这里又能怎么样，我依旧是个半族！”

“只要我是半族，我就要学会杀戮，学会了就可以杀半族。杀了半族，那些看表演的权贵们就会打赏，我就可以吃被杀死那人的饭，穿被杀死那人身上剥下来的衣服，用他留下的武器，才能继续战斗，只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来，我就要吃饱，要吃饱就要杀半族，在这里，在这十三区，谁见过百丈巨兽，谁见过被嚼碎的人头，谁听过对手死前在耳边的诅咒，谁又能从那里活到成年！”

风七慢慢解开衣服，露出里面满是伤痕的暗红皮肤，仿佛他的面容正是被这满身的伤痕牵引而形成的，看到最后王可几人才意识到，这哪里是皮肤，分明是无数伤痕堆叠后再难恢复的死肉，胸腹间不规则的凹陷无不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只是风七的声嘶力竭在这里显得苍白无力，没有人想要理解，也没有人会在意。在王可看来，这里的人只要自己活着就已经知足了，他人如何无关紧要，种族之危如月之高悬。

王可再次替半族生出些许悲哀，也许这就是泯灭了一个种族梦想的结果，又或许像风七这样的人正意味着他们的希望，然而，霍人族偏偏就用这种手段来毁灭他们。

霍人族在诛心！

想到这些，王可有些不忍，活着不就是每个生命都在力争渴求的美好吗？活着就有希望，就有无限可能，这样的可能多了，则会汇聚成一个民族的希望，那样的民族才是有力量的，有梦想的，有未来的。

“好了，不聊这个，那你打算如何？”

王可赶紧岔开话题，不是同一个种族，他的位置比风七更尴尬。

“我没有别的要求，既然我最终仍是回到了这里，自然希望能够被接纳。”

这样啊，那你随便吧，王可无可无不可地想道。

“沐老呢，他安排就行了呀，别烦我。”

风五、风七愣了，说翻脸就翻脸？

王可当然不是这种人，因为他脑海中那簇白火苗再次说了一句话：“卖友之人，卖族何难。”

这句话正点中了王可内心深处最为阴暗的想法。人是有惯性的，也是有惰性的，一旦惯性占据了主导，惰性就会依从这个惯性，这就决定了这个人的最终选择往往是倾向于毁灭，而不是重建。恰恰风七述说的经历有极大的可能让他正在这条路上，到底是相信人性，还是相信这直觉？

王可掐起“千眼诀”，不远处一个从没什么存在感的半族霍然睁开眼睛，静静盯着风家兄弟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