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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朔风中的火柴

  

牢房的铁门哐当一阵乱响,把正靠在一起蹭点热乎气的两人吓一激灵。

  

一个满脸胡子、壮得跟熊似的狄人狱卒,提着串锈得都快看不出原色的钥匙,骂骂咧咧地打开门。

  

冷风夹着雪片子呼啦一下灌进来,吹得阿月直哆嗦,下意识就往“荆平”(黄小平现在的角色名)前面挪了挪,想挡着点。

  

“荆国的软蛋!”狱卒操着叽里咕噜的狄语,满脸鄙夷,“新来的百夫长发善心,赏你们这些两脚羊点活儿干,冻不死就赶紧滚出来!”

  

黄小平——啊不,荆平,听得半懂不懂,但“滚出来”和那态度是明白的。他深吸一口能冻裂肺管子的冷空气,强撑着发软打颤的腿,努力站直了点。

  

阿月赶紧小声快速翻译:“殿下,是让我们去马厩和库房那边扫雪……”声音里藏着压不住的害怕,那地方狄兵多,从来没给过他们好脸。

  

  

荆平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想我黄总前几天还在指挥几百人盖千平大别野,今天居然要沦落到扫马粪?!这人生体验卡也太坑爹了!

  

脸上却不敢露,只能低眉顺眼地哦了一声,拉着阿月跟上。

  

一出牢房,才算真正见识了朔方城的厉害。风跟刀子似的刮脸,雪沫子玩命往领子里钻。身上那破麻布跟没穿一样,冻得他牙梆子直打架。阿月更惨,小脸煞白,嘴唇发紫,瘦得跟片叶子似的在风里晃。

  

【系统!系统爸爸!商量下,赊账买件羽绒服行不?波司登极地抗寒那款!回头我还你三倍!钻石币支付!】他在内心疯狂呐喊。

  

系统界面依旧死灰,屁反应没有。

  

【靠!比花呗还难套现!】他暗骂一句,只能使劲把阿月往自己身后薅,试图用自己这稍微高大点的身板给她挡点风。

  

阿月察觉他的意图,轻轻挣了一下:“殿下,不合规矩…”

  

“别吵,靠紧点,省暖气。”荆平压低声音,用带着点现代混不吝的口气回了一句,“这鬼地方,热量就是比特币,懂不懂?”

  

阿月愣了愣,似乎没听过殿下这么说话,但那笨拙的关心让她冰凉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扫马厩的活儿又脏又累。狄人的战马个个膘肥体壮,喷着响鼻,看他们的眼神跟看屎没区别。荆平一边吭哧吭哧铲着冻得梆硬的马粪积雪混合物,一边内心疯狂吐槽:

  

  

【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工地视察就该亲手铲两下,也算积累基层工作经验了…唉,我那智能加热按摩马桶圈啊,我想你了!】

  

他正苦中作乐呢,一声粗鲁的呵斥打断了他的YY。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狄人士兵晃悠过来,看见阿月清秀的侧脸,眼睛顿时冒了绿光,嘿嘿笑着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就要摸:“这小荆女,长得不赖啊,来陪爷乐乐…”

  

阿月吓得脸唰一下全白了,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往后缩,手里的破木铲哐当掉地上。

  

荆平脑子“嗡”一声,血直接冲上天灵盖。现代社会的法律意识和这身体里攒了三年的憋屈瞬间爆炸。他几乎本能地一步跨出去,挡在阿月前面,虽然腿肚子有点转筋,但还是梗着脖子用塑料狄语吼:“滚蛋!”

  

那醉兵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平时怂包似的荆国质子敢炸毛,随即大怒,骂了句极脏的狄话,抽出皮鞭就劈头盖脸抽过来!

  

鞭子带着风声呼啸而至!荆平下意识想躲,但身体虚得不行,眼看就要挨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扑到他前面!

  

“啪!”皮鞭结结实实抽在阿月背上,薄薄的衣衫瞬间裂开,一道血痕立刻肿了起来。

  

阿月痛得闷哼一声,身子猛颤,却死死咬着牙没叫,反而张开胳膊把荆平护得更严实了。

  

  

“阿月!”荆平眼睛瞬间红了,心脏像被那只冻疮手狠狠捏住,疼得喘不上气。那鞭子跟抽在他心上一样。

  

醉兵还想再打,被闻声赶来的百夫长喝止了。新来的百夫长看着还算讲理,骂了醉兵几句,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干活。

  

危机暂时解除。

  

荆平扶着阿月挪到个避风的墙角,看着她背上那道刺眼的血痕,手直抖,眼睛发酸。他想骂娘,想打人,想用钱砸死那混蛋,但最后只能徒劳地撕下自己麻布衣还算干净的内衬,笨手笨脚地想给她包扎。

  

“殿下…奴婢没事…”阿月疼得冒冷汗,还努力对他挤笑,“真的…不疼…”

  

“扯淡!”荆平声音哑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哭腔和火气,“都抽出血丝了还不疼!你当自己是防弹背心啊?!”他动作毛糙,心里慌得一批,生怕弄疼她。

  

阿月看着他急得手忙脚乱的样子,背上的疼好像真轻了点。她轻轻低下头,声音小小的:“殿下…您刚才…有点像以前的殿下了…”

  

“以前的殿下?”荆平一愣。

  

“嗯…就是在荆国的时候,虽然也读书,但有时候会偷偷爬树掏鸟窝,被太傅骂了还梗着脖子不服…”阿月声音里有点怀念,接着又低下去,“来了这儿以后…您就很少这样了…”

  

荆平没吭声。他融合的记忆碎片里,是有那么个有点叛逆、有点桀骜的少年影子,只是三年的人质生涯,早把那份心气磨没了,只剩麻木。

  

  

他看着阿月苍白却带着点温柔笑意的脸,心里又酸又堵。这什么破世道!好好一姑娘,跟着他受这罪!

  

他吸了吸冻僵的鼻子,故意恶声恶气地掩饰心里的翻江倒海:“别哔哔了!赶紧包好!这破地方…妈的,等以后老子…等以后有机会,给你买云南白药!买最贵的!论吨买!拿翡翠盒子装着!”

  

阿月被他这“暴发户式”的安慰逗得想笑,又扯到伤口,轻轻“嘶”了一声,眼里却有点真笑意:“嗯…奴婢等着殿下用翡翠盒子装的云南白药…”

  

风雪没停,马粪味依旧感人。

  

但在这小小的、背风的角落里,两颗心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和笨拙的关心,贴得更近了点。

  

那点微不足道的暖乎气,就像在冰天雪地里好不容易划拉着的一根火柴。

  

光弱得很,却足够照亮彼此眼里,那份在绝境里悄悄冒头、越来越藏不住的情分。

  

不过他俩都门儿清,这根火柴,能烧多久?朔方城的冬天,且长着呢。

  

远处瞭望塔上,那破号角又跟哭丧似的响起来了,好像专门给这点微弱的小温暖配悲情BG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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