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要挂了吗
阿古勒的出现暂时清空了牢房门口的“全武行”,那几个闹事的兵痞被他骂骂咧咧地轰走了,但走之前瞪过来的眼神比之前更毒了。
那把碍眼的带血弯刀也被阿古勒的亲兵面无表情地抄走,仿佛从没出现过。
危机看似解除,但空气里的紧张感一点没少,反而更稠了。
阿古勒没马上走,他杵在牢门外,目光又扫了荆平和阿月一遍,尤其在荆平脸上多停了几秒。眼神不像第一次送炭时还有点伪善,现在变得深沉、审视,甚至带了点说不清的压迫感。
“管好你们的小命。”阿古勒声音不高,但冷得像朔方的石头碴子,“最近城里要乱。你俩的存在本身对某些人来说就是麻烦。老老实实窝着,或许能多喘几天气。”
说完,他转身就走,靴子踩在冷石头上的声音咯噔咯噔远去,每一步都像踩在俩人心尖上。
荆平缓缓吐出口气,后背冷汗都透了。阿月更是直接软瘫在墙根,脸比刚才还白。
“殿下…他啥意思?”阿月声音发颤。
“意思就是…”荆平舔舔裂口的嘴唇,压低声音,努力让语气别太丧,“咱俩现在就是块唐僧肉,不对,是烫手山芋…谁都想啃一口,或者嫌烫手想赶紧扔了。”
他扶着墙站起来,凑到栏杆边,贼警惕地往外瞅。通道里空无一人,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阴魂不散。
狄人内部的权力斗殴显然已经进入决赛圈,而他们这两只南方来的、无依无靠的“经验包”,简直是碰瓷、栽赃、甚至祭天的完美道具。
“那我们…咋办?”阿月声音都快哭了。
荆平沉默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到那小炭盆边。盆里的火基本灭了,就剩点暗红色的余烬在那苟延残喘。他蹲下,拿根细木棍小心翼翼拨开余烬,露出下面他藏起来的一小截黑炭头。
“咋办?”他重复一遍,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却带着点狠劲,“摆烂呗!反正横竖都是死。总不能真像待宰的猪一样,屁都不干就等人来捅刀吧?”
他拿起那截炭头,走回最黑的墙角,就着那点微弱的光,继续鼓捣他那没完工的“越狱地图”。动作比之前更专注,更用力,好像要把所有恐惧和不甘都刻进这破石头里。
“记下来…巡逻的趟数、换岗的空档、哪段墙看起来年久失修、哪个方向风贼大…”他一边画一边低声对阿月说,更像给自己打鸡血,“万一…万一有机会呢?万一有狗洞呢?万一哪天陨石把墙砸了呢?梦想总要有,不然和咸鱼有啥区别?”
阿月看着他专注甚至有点魔怔的侧脸,看着他冻通红却稳得一批的手,心里的怕好像慢慢被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代替。她挪过去,小声说:“殿下,奴婢给您望风。”
接下来几天,朔方城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表面风平浪静,底下暗潮汹涌。老能听见远处兵马调动声、零星的兵器哐当声、还有夜里某些方向突然亮起又秒灭的火光。
阿古勒再没露过面,送饭换炭的又变回了那个凶神恶煞的老狱卒,分量也回归猪食水平。那点短暂的“人道主义援助”跟做梦一样没了。
但荆平却像换了个人。不再怨天尤人,也不光是嘴炮解压。他把大部分能吃的都塞给阿月,自己就靠那点玩意儿和一股狠劲硬扛,所有时间都用来观察、记忆、刻画。他甚至开始用气声跟阿月模拟如果跑路该怎么配合,遇到各种状况咋应对。
阿月从一开始吓得不轻,慢慢也认真起来,努力记他说的每句话。
这天下午,难得风雪停了会儿,惨白阳光透过高窗,在牢房地面上投下一小块糊了吧唧的光斑。
荆平刚标完远处一个貌似守卫摸鱼的角楼,累得跟死狗一样靠墙喘气。
阿月小心挪过去,用自己相对干净的袖口里子,轻轻擦他额头上虚汗。
俩人靠得极近,呼吸都缠一块儿了。
阳光勉强给阿月半边脸打了层弱光,那营养不良的菜色看着都顺眼了点。她看着荆平深陷的眼窝和下巴上的青胡茬,眼圈一下就红了。
“殿下…您瘦脱相了…”
荆平抬眼,对上她水汪汪的眸子,心里那根绷紧的弦忽然软了一下。他扯扯嘴角,想习惯性嘴欠说“瘦点帅”,但话出口却变了。
“阿月,”声音哑但异常清楚,“要是咱能活着回去…我绝不让你再受一点罪。”
这不算承诺,更像绝境里的祈祷。
阿月眼泪唰就下来了,拼命点头又摇头:“奴婢不怕受罪…只要殿下好好的…”
她犹豫了一下,极轻极轻地、试探着把脑袋靠在了荆平肩膀上。
荆平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没躲,反而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了她同样冰凉的手指。
俩人就这么靠着,坐在那一小块短暂又抠门的阳光里,谁也没再说话。
墙角的炭笔地图像个遥不可及的梦,牢房外的杀机如同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这一刻,他们只想偷点彼此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暖和气儿。
夕阳缓缓挪动,光斑渐渐跑偏,最终彻底嗝屁。牢房重新被阴冷和昏暗吞没。
温暖的时光总是短得残忍。
深夜,当整个朔方城好像都陷入一种不安的死寂时,密集又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通道那头炸响,火速朝着他们牢房冲过来!
火把的光把通道映得血红,人影乱晃,杀气腾腾。
荆平和阿月猛地惊醒,心跳直接飙到嗓子眼。
最后的副本BOSS战,终于要开团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