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峰,顾名思义,就是杂役弟子居住的地方。
说来也乐,放眼整个纵横剑宗,反倒是杂役峰的弟子最多,弟子人数过万,大多都是来自纵横剑宗周围城市的少年,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地方远道而来的弟子。
这些给宗门打杂的杂役弟子,他们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跃升为外门弟子,因为只有成为外门弟子,才有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更好的功法灵技!
“呼呼——”
一阵呼啸声传来,远处两个巴掌大的黑点由远及近的飞来,赫然就是那叶竹与二师兄,此时叶竹他双腿紧紧夹着二师兄的大腿,两只手如铁钳般抱着男子的腰身,生怕对方一不小心松手撒开,那他一个不会飞的可就一命呜呼了。
痛!
青年男子一阵吃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以前没注意到,这少年的力气怎能如此的大,那双手臂勒的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要知道,他的修为可是在后天三境:融气,通脉,洗髓境中的第三境——洗髓境强者,只差一境就能迈入先天强者,但此时此刻,却被这身材瘦削的少年抱得呼吸困难,肋骨都被快被挤压断了。
他这力道怕是有数千斤这么重了吧?这真是一个少年能够拥有的力量?
青年男子脸色发青,怒道:“不想咱俩一起掉下去的话,你就赶紧放手!”
闻言,叶竹忙不迭的松开手,只好拉着衣袍,嘴唇抖动,混杂着风声断断续续问道:“师......兄,到了......吗?”
“没有!”
风幡发出呼啸声,带起一阵飓风,犹如神魔乱舞,更似一条游龙,两人飞过无数大山,茫茫大河。
俯瞰下方,云雾缭绕翻滚,山峰阁楼奢华,万山尽收眼底,风景美不胜收。
叶竹发丝乱扬,眼睛紧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前飞行的速度突然开始变缓,并向着一方缓缓降落。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急促风声略有变缓,叶竹睁开了眼睛,带着一丝好奇,向下看去,只见地面芳草萋萋,生机盎然,那里,有着许多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弟子。
他们穿着灰色的衣衫,腰间悬挂木牌,都在忙活于手中的工作,神色疲惫,彼此间很少交谈。
他们,就是杂役弟子,名义上虽说是纵横剑宗弟子,但却地位极低,做着杂役院派发下来的各种劳苦活计。
来自叶竹腰间的手一松。
叶竹双脚落地,长时间的落空,使得他双腿有些发软,一个重心不稳,当即屁股坐地,连带着从怀中,滚出了一个卷轴,这卷轴不是别物,正是李沐雪赠他的《龙象撼山诀》。
“这是......”
“嘶,功法!”
卷轴滚落到其中一名弟子脚下,那名弟子瞳孔骤缩,眼中闪过一抹火热,但他没敢伸手去捡。
而周围的弟子,也都神色各异的看着叶竹,彼此间有的交头接耳,有的一言不发,他们的神情,带着好奇、冷漠、贪婪、觊觎、敬畏......
其中这贪婪与觊觎,占绝大多数!
唯独那敬畏,还仅只是对于叶竹身旁那位,随他一同而来的青年男子。
叶竹轻吸口气,站起身来,几步将卷轴捡起,收入怀中,他冷冷的看着四周弟子,这里,或许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当然,这也属于正常,在杂役峰,大家的目标都是不停的往上爬,只为晋入外门,竞争自然激烈无比,所以别指望同门手足情谊。
即便是再淳朴的山村少年也知道,之所以没人去捡那个卷轴,无疑是在顾忌与他一同而来的男子罢了。
假如青年男子不在呢?结果不用想都知道。
见两人的到来,有眼尖的弟子,立即动身跑进杂役院,禀告管事。
没过多久,杂役院慢悠悠的走出了一个胖管事,这管事大肚便便,穿着一件杂役大褂,那双眼睛眯的好像还没鼻孔大,手拿一个大蒲扇,走了路来肥肉颤动,在这种天气下还出来接待人,委实是委屈他那身膘肉了。
胖管事名为朱铜,在杂役峰弟子们都得尊称他一声朱大人,很多弟子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丝毫不敢得罪,这杂役峰除了两位长老外,就属他权位最大,堪比一方土皇帝。
他的修为,更是在融气三重,打得过他的,都已经是外门弟子了,打不过他的,就在这里乖乖做杂役。
此时他看到了青年男子与叶竹,完全无视了叶竹,而是漫不经心的在男子身上瞄了几眼。他已经懒散惯了,因为没人愿意花时间去管杂役峰,况且从他接任管事一位这些年以来,鸡毛蒜皮的小事虽是常有,但也没闹出过什么幺蛾子。
朱大人悠哉悠哉的摇着蒲扇,微眯着眼,另一只手捻着卷曲的八字胡,见此来人,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杂役弟子是灰衫,外门弟子是青袍,内门弟子是紫袍,前三者他都有见过,那眼前这家伙的是......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格外响亮,顺着两颗牙连带着一具肥硕的躯体倒飞出去,滚了好几圈,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
“哟呵,看上去小日子过得比我还滋润惬意嘛。”青年男子的语气依旧懒洋洋,似笑非笑的道。
“啊啊!啊啊啊......”朱铜躺在地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叶竹看清楚了那一巴掌,这掌很快,快到对方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扇飞了。
青年男子面无表情,指了指叶竹,带着一丝冷意,淡淡道:“起来,要不,带他去登记名字,要不,再挨上一巴掌。”这话说完,那一丝冷意,似乎已经变成了杀意,似乎下一巴掌,拍的就不是脸,而是天灵盖了。
朱铜捂着左脸,披头散发,嘴角溢血,整个人呆坐在地面上,能一巴掌把他扇飞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朱铜是慵懒惯了,但到底不是傻子,当即发出一声略显尖锐的惊叫声,立刻过来拜见,“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瞎了这双狗眼,”他看清楚男子左胸处的标志,霎时脸色惨白,赶忙继续道:“没想到居然是灵阵峰的师兄大驾光临,实乃蓬荜生辉,小的之幸啊,师兄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这就为您效劳......”乱说一通,语气中充满讨好之意。
朱铜汗水如潮,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开罪了真传弟子,打死他都算小了,纵横剑宗同样遵从强者法则,实力至上,他在杂役峰确实是只手遮天的土皇帝,可在真传弟子面前,那又跟蝼蚁有什么区别?
爽!
四周的弟子那叫一个大快人心啊,这厮他们早就看不爽很久了,每天给他们派发的工作量全靠自己心情,累死累活不说,做少了还要挨罚挨打。
曾经也不是没有弟子试图反抗过,但却被融气三重的朱管事当场打断了手脚,打碎了丹田,不仅生活不能自理,沦为废人,还直接被扔出了山门。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不过爽归爽,他们也不敢直接表现在脸上,免得被朱管事看到后秋后算账,来寻他们的晦气。
青年男子剑眉微蹙,冷声道:“废话少说,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
“是是是,师兄教训的对。”朱铜点头哈腰,一刻也不想逗留,赶忙带着叶竹去登记。
不远处,有杂役弟子在工作之余,仍是不停的往青年男子这边偷瞄眼。
四周一片寂静,似乎只有旁边溪畔处哗啦啦的流水声可以听见。
青年男子脚踏风幡,就要扬长而去,这时,下方,有胆大的弟子抬头大声问道:“敢问师兄,那少年你是不管了吗?”
只听上方,悠悠传下一道声音。
“管不着。”
杂役院内。
叶竹,杂役弟子。
登记完名字后,叶竹领到了一个灰色布袋。
而朱铜在办完事后,立马走出了院外,丝毫不敢怠慢那名男子,然而在出来时,却已不见人影,一番询问下,才从弟子口中得知,原来那名男子,已然潇洒离去。
朱铜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暗暗担心自己的饭碗能不能保住,想起他那最开始的冒失态度,真是恨不得找块猪红撞死得了。
朱铜亲自带着叶竹,两人来到杂役峰东区,那里有很多房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他指了其中一处屋舍,给出一把钥匙,道:“从左到右第二房,就是你今后的住处,明日太阳升起时,便来我这里报道。”
叶竹点头,默不作声的往屋舍里走去,两人错身而过时,朱管事深深的看了叶竹一眼,想起通知他的那名跑腿弟子所说的话:“方才那位师兄说了,无论他在这里发生什么,都不会去干预一分。”说着,跑腿弟子想起今天掉在地上的那个功法卷轴,顿时怪笑两声。
他当即就给了那名跑腿弟子一巴掌,怒骂道:“他娘的!你来通知老子的时候,咋不说他们是乘着玄宝飞过来的?!这一次,老子差点就栽在了你的手上!你以后不用跑腿了,从明天开始,给我滚去北区山上砍柴,一天二十木,少一木不准吃饭!”
“啊...”那名瘦猴般的弟子捂着脸,脸色都绿了,他嘴唇哆嗦着,一想到从明日开始,就要抡起斧头砍二十根木,顿时整个人两眼发黑,险些晕倒。
朱铜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招惹那少年为妙。
......
推开住所屋舍的门,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叶竹迈入进去。
房间很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桌子,墙上挂着一面铜镜,房间打扫的还算干净,就是木床有些陈旧,显然是上了年头,估摸着已经送走好几代的杂役弟子了。
灰色布袋同包裹往床头一放,叶竹径直躺下,木床隐隐间发出嘎吱声。
叶竹微微放松着紧绷的身体。
说实话,他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但就是想躺着,这里当然比不上灵阵峰的大院子,甚至很简陋,但不知怎么的,他却有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叶竹翻了个身,拿起灰色布袋,随后把打开的袋子翻转过来,往地上一倒,物品八方风雨般地全部倾倒在床上。
里面有一套灰色衣衫,一枚两指大小刻着“杂役”二字的木牌,一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
小册子上龙飞凤舞般写着三个大字。
融气卷。
叶竹坐起身来,翻看起了小册子,结果翻到最后,有些失望,这似乎完全比不上老道人传授给他的那门吐纳功法《草木行气诀》,是门低阶功法。
“修道第一步,即为融气,融气境分九重......”
所谓融气,简单来讲,就是融炼天地灵气,讲究的是将灵气化为己物,改变凡人体质,充盈人体生机,达到一种超脱于凡体的奥妙效果。
修道一途,好比炼丹。
人体如药鼎,资质如火口,灵气如药材,火焰为造化!而那后天三境,融气,通脉,洗髓,每一步,则都是丹成前需驱除的杂质!
只有迈入先天境,才算真正的强者。
融气境是入门阶段,须修炼吐纳功法,而且非常考验天资,而这所谓的天资,便是身体与天地灵气之间的灵融度,灵融度越高,对于灵气的吸收速度就越快,灵融度越低,则吸收速度越慢。
至于叶竹?
这修道一途对他来说,似乎还有点遥远,因为,他还无法打破不能突破融气一重的诅咒。
叶竹没有感到气馁。
穿上杂役衫,叶竹对着铜镜稍整理一下,铜镜映出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露出个满意的表情,叶竹回到床位上,拿出练体功法《龙象撼山诀》。
“沙沙......”
突然间,只听屋舍外传来杂乱声。
叶竹眉头一皱,迅速将卷轴塞入怀中,站起身来。
“砰!”
一声巨响,房门猛然被人暴力踹开,戏谑声随之传入。
“师弟啊,今早那个东西呢,大家都看见了,你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来,拿出来跟师兄们分享分享,免得呢,挨上一场皮肉之苦。”
说话的,是为首一名看起来十七、八岁的灰衫青年,他带着几名同样衣着的弟子,破门而入。
灰衫青年看着叶竹,笑着说道,只不过那笑容,带着一丝讥讽。
这家伙不是别人,正是今日,大胆向青年男子问话的那名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