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前夜,襄阳城中,最华贵的酒楼齐侯府,载歌载舞灯火通明。
“公孙兄,柳兄,快请,三楼春辉阁。”陈鸣鹿容光焕发迎在门外。
掌柜的带着两个帮手,人人手中拿着厚厚的册子,见面前又来几人,赶忙提醒道:“相城太守之子司马南,项城太守子女二人季春与季暖,四楼,荣光阁。”
陈鸣鹿点了点头,摆起笑脸上前一步道:“稀客稀客,二位兄长神采更盛往昔啊,尤其是暖暖妹妹,半年不见更加可人了。”
几人调笑热络一番,便顺着指引上了楼去。
“那个傻蛋还没有来?”陈鸣鹿皱眉道。
掌柜带着帮手赶忙翻阅册子,看了零零散散几个仍未划线的名字,回复道:“没来,今年得知越小侯爷也来凑这热闹,小的还特意加上去的呢。”
陈鸣鹿眉头更深,出神看着远方。
“来了,来了!”掌柜惊呼道。
陈鸣鹿神情一紧,赶忙顺着掌柜的指点望去,迎面走来一位白衣的男子,穿着并不华贵,仔细看去,果然是李旦。
陈鸣鹿脸色阴阴一笑,转而灿烂起来,仿佛并不在乎先前两人对招的嫌隙,上前行礼道:“李兄可是贵客,我家这齐侯府,便数李兄来的最少,可得上楼好生喝上几杯。”
李旦也是面带微笑,挠了挠头道:“我之所以来的少,不怕陈兄笑话,其实是因为我挺不适应这种场合的,呵呵。”
“凡事开头难嘛!不是在下托大说你,李兄对于联络咱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着实少了些重视,但凡多来我家这齐侯府几趟,便也不会如此拘谨,相反,倒是我们诚惶诚恐才对,哈哈哈!”陈鸣鹿哈哈大笑,掌柜也跟着陪笑起来,奉承不断。
“唐家的李隆兄弟可曾到来?”李旦忍不住打断几人的奉承,开口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陈鸣鹿点了点头,笑道:“自然是在的,只不过李隆身份不比越小侯爷尊贵,这六层楼的酒宴只能排到四楼去吃,而李兄作为越小侯爷,肯定是要去顶楼的。”
“不用不用,不用麻烦了,我去四楼就好。”李旦呵呵笑道。
陈鸣鹿佯装不悦道:“李兄这话说的,越小侯爷不仅代表着越侯,更是代表着越地的子民,若是传出去我这齐侯府怠慢李兄,怕是要生不少的事端,还望李兄千万不要为难于我。”
见李旦皱眉,陈鸣鹿赶紧补充道:“若是李兄找李隆有事,只需等众席开场礼尽直接离开便好,我也安排下人提前知会李隆,到时会为李兄引路。”
李旦点了点头,无奈施礼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陈兄了。”
“应该的。”陈鸣鹿赶忙回礼,待李旦进门,整个嘴角翘了起来。
“几楼!”身后突然传来娇喝,吓了陈鸣鹿一跳。
陈鸣鹿转身不悦,待看清面前站着的姑娘,赶忙摆出笑脸迎道:“夕儿姑娘,贵客,贵客啊!”
“别废话,几楼。”夕儿阴着脸色道。
“五侯子女最为尊贵,自然是顶楼。”见李夕不给自家公子面子,一旁的掌柜赶忙待为应声。
闻言李夕不再理会陈鸣鹿,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径直入门上了楼去。
陈鸣鹿俊朗的面庞变得阴狠起来,一脸狰狞的看着楼上。
······
齐侯府顶层,览岳厅,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他们便是这楚国当下最尊贵的一群年轻人。
“李基兄与夫人伉俪情深,很是让陈某羡慕。”一位三十左右的俊朗男子与一位体态丰硕的胖子交谈在一起。
名为李基的胖子,便是唐侯家的长子,此时身边陪着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幸福的偎依在他的身上。
“能让平康兄羡慕,这也够我得意上一年了。”胖子哈哈大笑,转而看到面前走过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皱眉道:“平康兄,谁家的下人带进来了。”
“下人?”陈平康一愣,转首一望,便看见去了角落的李旦,哑然失笑道:“他要是下人,我们又是什么?李基兄再好生看看。”
胖子上前挪动两步,看清了李旦的面貌,惊呼道:“傻蛋!他怎了来了?”
“咳!”身旁的女子提醒一声,拽了拽李基的袖子。
李基回过神来,自知失语,缓声道:“要不要同去问候一番?”
陈平康摇了摇头笑道:“陈唐与吴越关系相仿,互为唇齿,眼下要问候这个傻蛋,怕是还轮不到我们。”说罢陈平康向着李旦那边挑了挑下巴。
李基夫妇顺眼望去,哑然失笑。
此时一位蓝色锦袍的男子走到李旦面前,左右拥着两位极其漂亮的双胞胎,对着坐在前面愣愣出神的李旦搭话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李旦顺声一望,笑道:“孙柯相。”
孙柯相点了点头,急切道:“你既然来了,那我的夕儿小仙女在哪里?”
李旦皱眉看了眼孙柯相那双作怪的双手,叹气道:“别说夕儿没有来,便是来了,也没有哪个当哥哥愿意让自己妹妹与你这种人混在一起。”
孙柯相一愣,松开了两边的女子,复又狠狠嗅了一下双手上的胭脂味道,遗憾道:“我的深情,外人哪里懂。”
“深情?”李旦哑然失笑,孙柯相可是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与这俩字怕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傻蛋你还别不信,只要夕儿能嫁给我,我孙柯相决计不会再碰野花野草一根指头!”孙柯相一本正经道。
“那你还是继续拈你的花,惹你的草吧!”一声清呵传了过来。
“夕儿!”孙柯相与李旦异口同声转身望去。
李夕轻蔑的瞥了二人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夕儿!”孙柯相舔着脸追了上去。
“滚一边去,看住他!”李夕怒骂一声,伸手指了下李旦。
孙柯相贵为吴侯世子,此时被夕儿辱骂,却是并未生气,谄着脸道:“好嘞!保证看的他死死的!”说罢回身搬了个椅凳,对着李旦坐了下去。
孙柯相坐下,复又觉得不对,转而对着面前的两女不摆手道:“走吧走吧,这里不是你们能呆的地方。”
“柯相!”二女撒娇不依。
“滚!”孙柯相怒吼一声,整个大厅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皆朝着李旦与孙柯相的这边看来,好奇发生了什么。
二女拉不下脸面,痛哭着跑了出去,而孙柯相则是不耐烦的骂道:“你们看个球!该干嘛干嘛去!”
李旦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是不好意思,微红着脸不停点头示好。
厅内众人之间还算熟络,对于孙柯相的脾性自然也不陌生,纷纷笑骂两句,继续交际起来。
“你老这么看着我干嘛?”被孙柯相直勾勾盯着的李旦有些不好意思。
孙柯相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以为我想看?刚才你没听清你妹妹的话吗?她让我看住你!”
“她与你开玩笑罢了,你又何必理会?我一会有事出去,你还是自便吧。”李旦想到自己一会要去楼下寻李隆,便想劝走孙柯相。
“所以说我的深情你不懂,我的夕儿小仙女哪怕说的是玩笑话,我也当事全心全意办好!日久见人心,早晚她会知道,我是她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孙柯相一本正经道。
李旦叹气摇了摇头,不再理这个与自己齐名的“疯子”。
“王子沐来了!”不知谁的一生惊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便连李旦与孙柯相也不例外。
一身白色锦袍的男子走进厅来,面色柔和,长相俊雅,配上身边挽着手臂的貌美女子,宛如从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
“王子顺意,公主金安!”众人纷纷行礼问好道。
王子沐松开了挽住自己的芈渔,呵呵笑道:“诸位兄弟姐妹千万不要拘谨!五侯柱国,不过此时是我父称王罢了,说到底咱们身份还是一样,都是自家兄妹。若是诸位因为芈沐这临时的身份变得生分,那我只能哭给诸位看了。”
众人闻言哄笑,气氛更加热络起来。
王子公主入厅,将气氛顶到了高潮,众人自然要围住二人行礼问好,如此一来反倒让芈渔并未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李旦。
芈沐随口应付着诸人,忽然瞧见角落里的李旦与孙柯,微笑着相点了点头,复又看见独自坐在最前面的李夕,赶忙告罪劝退诸人,独自走了个去。
见芈沐朝着这边望来,孙柯相一脸不屑,待又看见他朝着李夕走去,“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呼道:“坏了!可不能让他单独跟我的夕儿仙女在一起。”
李旦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嘀咕道:“那你还看着我干嘛,还不赶紧去。”
孙柯相翻了个白眼,嗤声道:“你不是不愿意我亲近你妹妹吗?算了,眼下还是护住我的小仙女重要!”说罢孙柯相赶忙朝着夕儿那边跑去,留下了哭笑不得李旦。
此时众人注意都在前面,恰巧齐侯府的掌柜躬身走了进来,环顾四周看到坐在角落的李旦,小跑着过来说道:“小侯爷,李隆公子在下面等着你了。”
李旦点了点头,赶忙起身说道:“走吧。”
于是二人退了出去,除去迎完宾客刚刚进门的陈鸣鹿,却是无人看到。
除去每层的宴厅,齐侯府里自然还有很多极其奢华的宿房,掌柜此时便引着李旦来到了其中一间宿房的门前。
“不是说李兄在四楼吃宴吗?我们来这里作什么?”李旦疑惑道。
掌柜摊了摊手,唯唯诺诺道:“公子让我带小侯爷来这里,想来便在里面吧。既然小的带到,便先行告退了。”说罢掌柜躬身离去。
李旦一头雾水,稍一犹豫,便轻轻推开了房门,迎面看见托腮坐在桌前的女子,不是陈依又是哪个!
“陈依姑娘!”李旦欢喜,两步跑上前去,坐在了陈依的对面。
陈依闻声瞧见李旦跑了过来,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李旦挠了挠头,傻笑道:“别人告诉我的,呵呵。”
陈依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早走一日好了,便不用再见你个傻蛋。”
李旦听她要走,心里紧的难受,忍不住开口挽留道:“能不能不走?”
陈依见他对自己满脸迷恋不似作假,好笑道:“我也有家,当然要回家了!不走你养我?”
“我养!”李旦点头认真道。
“想的美!你这呆瓜一样,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男子。”陈依笑道。 李旦叹了口气,捂紧胸口,垂下了头去。 此时几位侍女推门进来,施礼道:“公子小姐,我家公子知二位在此叙话,特让奉上槐蜜与小点,还请慢慢享用。” 说罢侍女们或提小壶,或端托盘,走到二人面前摆了一桌,便又躬身退了出去。 “公子?他们想的这么周到?”见到房门关起,陈依迟疑看了眼桌上的吃食,复又食指大动道,“不管了,齐侯府的师傅做饭着实不错,我都想带两个回去了。” 李旦见她满脸俏皮,微紧的胸口舒缓一些,温柔的帮两人倒上蜜水,认真道:“你留下来吧,我愿意天天带你来这里吃东西。” “就算我留下来,这里我想来吃就来了,哪还用的着你带?傻蛋!”陈依说着素手拈起一片果糕吃了下去,满脸幸福。 李旦见她吃的开心,便在旁微笑的看着她,时不时给她递过些吃食,想到二人离别在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陈依小口呡了着蜜水,惊呼道:“不亏是商号的槐蜜,轻甜爽口,你也来杯。”说罢陈依提壶帮李旦满上。 李旦受宠若惊,抱着茶杯赶紧一口闷了下去,对着陈依憨憨一笑。 陈依白了李旦一眼,算是习惯了这个男子的傻笑。 女的吃,男的看,一壶蜜水喝尽,两人间的交谈却并没有几句。 “你有没有觉得很热?”陈依轻伸香舌舔了舔嘴唇,显得有些娇媚。 “这蜜水里难倒加了补物?我也出了好些的汗。”说罢李旦擦了擦额头。 陈依点了点头,不停忽闪着小手,鼻头沁出的晶莹不少,想来热的不轻。 两人无言坐在对面,空气却是仿佛越来越热了起来。 “陈依姑娘。”李旦干着喉咙,不知为何,本就貌美的陈依此时显的分外妖娆。 “嗯?”陈依一声轻轻呢喃,神光涣散,那双好看的眸子仿佛能滴出水来。 “陈依!”李旦面对眼前娇嫩的可人,再也忍受不住,起身朝着陈依扑去。 ······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着枕在自己臂弯上的陈依,李旦头疼的仿佛都要裂开,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陈依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眼角泪痕未干,也是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李旦自责道。 “对不起有用吗?”陈依声音平淡,看都不看旁边的李旦一眼道,“你让人在蜂蜜水里放东西了吧?” “蜂蜜水?”李旦皱眉,愧疚道,“李旦对天发誓,绝非有半点伤害姑娘之心,我没有做过。” “呵。”陈依撇嘴不屑,想要起身,疼的吸了口冷气,复又重重摔了回去,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李旦揉了揉胸口,看着陈依的眸子柔声道:“我愿意娶你,回家我便禀明父母,与你成婚。” “娶我?”陈依不屑道,“你觉得我想嫁给你?” 李旦听出她言辞间的不愿,紧张道:“我······我是越侯之子,我会像我爹对我娘那般,会永远对你好的。” 陈依声音更冷,讥讽道:“越侯之子?好大的威风,看来你是打算以势欺人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李旦急道,“不管何种原因,李旦今日坏了姑娘清白乃是事实,我只想对姑娘负起责任来。” “你被狗咬了,还想与那条狗呆在一起?都怪我自己瞎了眼,真以为你是个傻蛋,少了防备之心。”陈依恨声,眼泪又忍不住的涌了出来,悲道,“你滚吧,我回家之后随便找个人就嫁了,用不得你操心。” 听到陈依想要嫁给别人,李旦心中的酸水泛开,头顶无格逆碑显现,第四段第一行的碑文慢慢亮起,可惜此时李旦满眼陈依,并未注意到。 李旦忍不住捉住陈依的一只小手,坚定道:“你不能嫁给别人!” 陈依使劲甩手,怎耐被他抓的死死的,悲道:“就算我成了破烂货,也轮不到你来管!滚!立马给我滚出去!” “千错万错都是李旦的错,你不要侮辱自己,你是最好的姑娘。”李旦心痛道。 “我就是破烂,就是破烂!”陈依发疯一般,泪珠断了线般流了下来,此时一只手被李旦捉住,只能用另一只手拼命捶打他的胸膛。 见她不停作践自己,李旦心痛的无以加复,心中揪紧,竟是也有了落泪的冲动,复再看一眼那只不停咒骂的樱唇,脑中一片空,忍不住再次吻了下去。 厮打,热吻,相拥,风月同天。 “这也是因为误饮?”陈依目光空洞,仿若心死。 李旦发狂的拽着自己的头发,无言辩解,只能不停重复道:“我喜欢你陈依,我真的喜欢你。” “喜欢?”陈依嫌弃道,“你我二人相见不过几次,凭什么喜欢?你不过喜欢的是我这幅样子罢了。” 李旦身形剧震,难过道:“我也知道你不信,可是我打心底里真的很喜欢你,喜欢草儿一般的你。”说罢无格逆碑悄悄显现,碑文第三段第二行竟然也是慢慢亮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女的阻拦声:“谁也不许进去,里面可是尊贵的越侯世子!” “让开!”一声冷呵,脚步声渐近。 “不行,真的不行!你们不能进去!”侍女急道,声音中夹杂了哭声。 “公主想做什么,轮到你个下人插嘴!”一位胖子走上前来,一巴掌将侍女扇倒在地。 公主自然是芈渔,身侧训斥侍女的则是胖子李隆,侍女哭着爬起身,捂着脸跑了出去。 “公主,我便不陪你进去了,先去前面拐角帮你把把风。”胖子恭敬一揖,朝着原路跑去。 芈渔将素手放在房门上,深深呼了口气,“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陈依闻声惊慌而起,赶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反倒把李旦露在了外面。 李旦皱眉而望,看见了入门的芈渔。 芈渔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躺在李旦身边的陈依,微微笑道:“旦哥哥,你先穿好衣服,我在门外等你。”说罢芈渔闭门而出,香肩抖动,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蹲在地上啜泣起来,拼命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声音被里面听见。 陈依快速穿起衣服,复又看见一旁目光灼灼的李旦,赶忙把被子蒙在他的头上,看着面前的一抹艳红,苍白的色跟着变得红润了一些。 “欢欢!”仓促穿戴好的陈依召出了五小之一三尾独眼小猫欢欢。 欢欢身形显现,看到一旁刚刚扔开被子露出上身的李旦,忍不住扑了上去,在他怀里不停的打着滚,单眸不停眨着,一脸讨好。 陈依见状更气,伸手拍了下欢欢脑门,气道:“回家!” “喵!”欢欢叫了一声跳到地下,晃了晃身子,整个体型瞬间变大了起来。 陈依跳到欢欢身上,痛的吸了口冷气,强忍着又要落下的眼泪,恨声道:“再也不见!”说罢拍了下欢欢身子,欢欢便朝着一旁的窗户跃去。 李旦赶忙起身追到窗边大喊道:“我会找到你,我会娶你的,我真心喜欢你的,陈依!” “死了你的心吧!回家我便找人成亲!”远远飘来陈依的狠话,李旦趴在窗上眺望着逐渐模糊的身影,心口绞痛不已。 捂脸的侍女匆匆跑去找了掌柜,掌柜又去楼上唤了主事的陈鸣鹿,陈鸣鹿又带了众多好奇的公子小姐,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李旦这里行来。 李隆身份相较低微,自然是拦不住这些侯家子弟,不会便被他们见到蹲坐啜泣的芈渔。 走在前面的芈沐脸色黑了下来,对着旁边两位女子说道:“二位姑娘,帮我照顾下妹妹。” 两位小姐点了点头,赶忙上前搀起了抵抗不从的芈渔。 见芈渔闹腾,芈沐沉声道:“退下去!不要辱没了芈家。” 芈渔闻言身形一震,快速摸了两把眼泪,朝着外面走去。 陈鸣鹿见芈渔从自己身旁擦身而过,深情唤道:“渔儿妹妹放心,为兄定会为你出气!” “出气?”芈沐深深望了陈鸣鹿一眼。 陈鸣鹿一噎,知道说漏了话,赶忙抱拳澄清道:“不管是谁,只要惹哭了渔儿妹妹,鸣鹿就会给他教训!” 芈沐眯起了眼睛,哼了一声,推门而入。 李旦目光空洞,只是呆望着陈依离去的方向,并未听到有人进来。 芈沐嗅了下鼻子,便明白发生了什么,语气不善道:“你就为了这些庸脂俗粉弄哭渔儿?我芈沐当真看错人了,你也不过如此。” 李旦皱眉不语,转身看向芈沐。 “哪里打?”芈沐扯掉了锦袍,露出了钢筋铁骨般的躯干。 李旦心中堵塞难受,也想痛快发泄一番,冷声道:“随意。” 芈沐点了点头,狠声道:“我不会取你性命,但也不可能让你好过,明天的军祭你便在家养伤吧!” “我本来也没去过,不差今年。”李旦本就衣着不整,卜一发力,肌肉层出,竟是与芈沐相比不遑多让。 “都以为你是个不通修行的傻蛋,没想到还有如此体魄。”芈沐冷笑道。 “为了不让父母伤心操心,这外体的修行自是不敢拉下。”李旦平静道。 “凡人之于觉者,便如蚍蜉之于大树,别怪为兄下手狠,犯错是有代价的!”说罢芈沐身上蓝光显现,心碑显现,继而龙吟响起,一条蓝色无角的巨龙环绕在了心碑之上。 李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芈沐走到李旦身前,直接跳出窗外,待到落地之时,身遭蓝光显现,平稳站在了地上。 李旦眼中白光闪现,正是他的命格技,随即也学着芈沐跳了出去。 芈沐看到落在面前的李旦,皱眉道:“你原来懂怎么运用元气?” “懂!”李旦心中烦躁,只是简单一字,复又想起陈依临走前的那句“回家嫁人”,忍不住吼道:“战!” 黑夜之中,银光大盛,无字碑文显现,赫然亮起了最上方的三行,丙虚觉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