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连绵秋雨润湿了枯黄原野。

几名探哨带来荒漠最新的情报，一些暗徒零散的接近了荒漠边缘……那是一条枯黄和苍白的边际线，贪婪地砂砾蚕食着休眠的植物，也许在这个冬季，又会有许多土地变成荒凉大漠。

秋霜神情冷冽，看着远方游荡的暗徒，它们愈发猖獗，在人类的边境肆无忌惮地猎取活物。

很少有人愿意对付这种怪物，奋勇向前者大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诚然，守护和平世界本就需要血与骨铸就的不倒长城，但毫无意义的死亡，是每个人都不愿意的。

除去必要的巡视，战士们很少出城了。秋霜的命令他们绝对服从，虽然不甘心，但也明白，必须把时间拉向人类这边。

时间慢慢地流逝，坚决又沉默地向前流淌，一些生命从长河里挤出来，一些记忆沉到河底，被黄沙掩埋。

朔风、碧楼、怀安三座城池集结兵力，共同围剿这支可怖的群落。——说是围剿，但谁都明白，这是一场血战，无可避免的血战。

暗徒是什么？秋霜回忆着它的资料：部分躯体雾化的生物，被暗影力量强化过的躯体能够轻易抵挡数十名精锐战士的攻势，它们狡诈异常，神出鬼没……

黑暗爪牙的军队里，暗徒是成建制的最强大的军队。有些爪牙实力更强，如不死之灵、雾，有些危害更大，一如堕落信徒，——但它们都是散兵游勇，无法抵挡所向披靡的人族精锐。

唯有暗徒，象征着死神的黑暗军团。它们如秋风般无情地掠过荒漠和草原，杀死并转化所见到的任何生命……

秋霜深深吸了口气，抑制住混杂的思绪，她不愿再想。有时候，考虑得太多，未必起到好的作用。

走下城墙，回到大厅。几位将军等候多时，看到她进来，拱手行礼。秋霜摆摆手，沉声道：“那些暗徒太过猖獗，你们认为该如何应对？”

李将军道：“闭而不战能减少损失，但太打击士气；另一方面，也助长了黑暗的气焰……在下建议，十至十五名战士组成一个小队，在边境附近猎杀暗徒。”

秋霜道：“可以，给你五千人，这件事交给你了。”

“灵魇的动向有消息吗？”

秋霜看向右侧默默站立的中年人，听到她询问，中年将军道：“暂时没有。”

“嗯。”

……

众人散去，秋霜策马出城。天空更显阴暗，西方来得阴云遮蔽了大半天空，不知这场秋雨下到何时。

褐色马沿着光秃秃的荒漠向南走了许久，她看着眼前一只凝聚着暗影力量的暗徒，这才惊觉已经出了边境。

雾化的左臂搭在死去的骆驼身上，一道幽暗的光吸取着生命能量……秋霜抽出剑，跃下马，利刃携着凄厉地呜咽声刺向暗徒的后背！

暗徒听到身后脚步声，急忙向前翻滚，长剑落空，秋霜没有追击，静静地等待着。它扭过头，邪恶的瞳孔露出兴奋的目光……

“一只力量充沛的猎物……”

秋霜听不懂它的语言，但看得懂对方的姿势。对峙片刻，暗徒突然出手，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握着剑的右手！

她下意识地挥剑格挡，谁知那道光竟如毒蛇般缠绕在剑身上，迅速地向手腕爬去……惊诧之下，她用力将剑掷向趁机攻来的暗徒！

暗徒没有防备，长剑刺进左腹约三寸深……它拔出剑，怒吼一声，雪亮的长剑应声而断！

秋霜从腰间抽出两柄锋利短刃，上身略微前倾，仿佛一只矫捷的猎豹，盯着不远处的猎物。暗徒向后退了一步，左右移动绕着圈子。

僵持许久，它按捺不住，怒吼一声冲上来！

不知为何，那道光再未出现，仿佛只能使用一次……突然，二者贴身的刹那，一道寒芒刺透了胸膛！

暗徒踉跄倒退几步，大口地咳着黑浊血液；它们进化的更接近人类，但也失去了不死的特性，人类的弱点也是它们的弱点……

胸前黑色血液喷溅在草地上，接触到的荒草纷纷被腐蚀，她站在原地等待片刻，直到对方倒下，失去生命的气息。

捡起断剑，插入慢慢冷却的尸体，她唾了一口，转身朝受惊跑远的马儿走去……

没走几步，两道幽光从左右两侧袭来！她低头避开前面那道，反手用短刃挡住另一道，和方才一样，暗影之力迅速地缠绕在匕首上。

秋霜丢下左手握着的短刃，两只暗徒从不远处那块风化岩后面跳出来。它们看看同伴的尸体，又看看面前的人类，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和贪婪……

她看了看周围，突然朝着敌人冲过去。暗徒惊诧地看着对方，不曾想她转了个弯，拔起尸体上的断剑就调头奔向褐色马！

“小黑，过来！”

褐色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跑过来，一名暗徒跑得飞快，几乎要抓到被风吹起的薄披风了。

就在抓住的瞬间，秋霜一个踉跄，挥剑割断了灰色披风……暗徒蓦地停住，看着跃上马逃之夭夭的人类，愤怒地大叫几声，把那半块披风撕扯了碎片……

骏马不敢放松，一路飞驰回到碧楼。跳下马，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她来到大殿。明亮的神殿尽头供奉着一尊女神雕像，蓝宝石雕琢成的眼瞳温柔地注视着身前的将军。

断剑交给长老，许老握着剑柄，来到神像前的青色地毯上。

“这是什么？”

她描述了方才战斗的场景，疑惑地询问道。

“看起来像暗影的力量，但又不太像。”

许老端详着剑身，被幽光腐蚀的剑身黯淡无光。老人想了想，伸出手指敲了敲剑身，一声脆响过后，丝丝裂纹从腐蚀处向下延伸……

“将军！一些猎杀暗徒的兄弟们回来了！他们……唉！”

李将军冲到大殿里，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看到李将军这般焦急模样，秋霜顾不得探讨，连忙跟着他出去。

空地上躺着几具遗体，他们的伤势大致一样，胸前有个拇指粗的孔洞。鲜血流尽了，孔洞穿透了心脏，又从后背钻出来……背部的铠甲肉眼可见地有一道道裂纹！

秋霜盯着那些裂纹，它们竟然和剑身的状况一模一样！

许多人围拢过来，沉默地站着，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息……养伤的玄凤看到围拢在一起的人群，好奇地走过来，恰巧看到中间静静躺着的尸体。

“让一让。”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几名战士，神情凝重的蹲在地上，试探的伸出一根食指，按在伤口上……丝丝缕缕的雾气从血肉里钻出来，啃噬着胆敢接近的指头……

“在哪里发现的他们？”

玄凤屈指一弹，炽白火焰凭空出现，将黑雾包裹。惊觉大祸临头的雾气不断地翻涌着，几名搬运遗体的战士不自禁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荒漠边缘，遇到了三只暗徒，杀死了两只，一只受伤逃了……我们也损失惨重，唉……”

“你确定是暗徒？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确定，有一只雾化了右臂……就是它发出的莫名东西，杀死了他们。”

“嗯，我明白了。”

玄凤不再看幸存的那几名战士，他盯着秋霜，道：“我们去大殿一叙。”

秋霜颔首道：“好！”

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去；牺牲的战士遗体被火焰焚烧，佩剑由专人保管，经过短暂的逗留后，将会送给远在他乡的亲人。

……

走进大殿，许长老还在研究那柄断剑……玄凤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疑惑道：“你也遇见了？”

秋霜道：“嗯。”

玄凤道：“它不是暗徒的力量，如果我所料不错，这是灵魇的力量……”

“灵魇？”

许长老惊讶地出声。

“是的，灵魇。这是灵魇特有的吞噬灵魂的能力。”

秋霜微怔，道：“它……可是暗徒们怎么能使用这股力量？”

玄凤道：“想必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秋霜道：“交易？”

玄凤道：“嗯，将力量给予暗徒，得到灵魂或者其他的什么。”

秋霜愣了愣，苦笑道：“本就风雨飘摇的碧楼，看样子难逃毁灭了。”

玄凤打断她的话，道：“事不宜迟，你着急人马，我将赋予他们火焰的力量……唯有如此，才能对抗灵魇。”

……

没有过多思考，队伍在内城和外城之间的空地上集结……看着一张张苦涩忧愁的面孔，秋霜暗暗叹息……

“战士们，我将赋予你们使用火焰的能力，它可以帮助你们对抗那头恶魔……振作起来，不要被黑暗打败！”

“是！”

听到震耳欲聋的回答声，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战士们总算调整了心态，鼓起了勇气。

四面城墙燃起烈火，渐渐地将整座城池包裹。这个火焰聚合形成的茧慢慢地颤动着，无数人闭上双眼，翘首等待着破茧之时！

温暖的力量从空中灌注到身躯里，秋风带来的冰冷感被驱除一空……她醒过来，伸出右手，心念一动，一股炽白色火焰凭空出现。

人们纷纷召唤出白色烈焰，这些火焰慢慢地凝聚在碧楼上空，象征着勇气的精神之火也被点燃了，多日阴霾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