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吴风瘫软倒地,青儿急忙搀扶着吴风靠近墙角坐下。吴风呆呆的坐着,两目无神,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
青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渔村你以前来过吗,你和这家是什么关系啊?”
吴风没有回答她。等渐渐的恢复了神思和力气,说道:“我翻过墙进去看看,你在外面等我。”
这里的院墙不高,小孩子都可以轻松的翻进翻出。
进到院子后,吴风走到屋门前,一推,那门便应声而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他凭着记忆在一面墙的凹洞处找到火石和油灯,点亮油灯后,光线驱走了黑暗,屋内的一切都呈现在眼前。
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处,就像屋仍有人住着一般,又像是屋内很久没来过人了。
父母到哪里去了,他们怎么会离开这渔村呢。自己就是一条鱼,游到汉水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们,而现在他们却离开了这个村子。
桌子上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摞新衣服,那正是母亲为自己和父亲缝制的褂子。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衣服,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他也丝毫未觉,衣服被他抚的很平了,他还是不停的抚着。
左右看看,家里的东西都在,衣服被褥家具,甚至连平时换传的鞋子都在。
怎么看父母都不像搬家了。
他跪在地上,把衣服紧紧的抱在怀里,眼里簌簌的流个不停,顺着脸一直滴在衣服上,衣服打湿了一大片,他就这么默默的跪着,任凭眼泪流个不停。
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化成这眼泪流干,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都化成这眼泪任性的宣泄。
他心里无助的呼喊着: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仿佛他又变成了那个在风里挣扎的孩子,一样的无助,一样的孤身一人。
不知何时,青儿已经站在了吴风的旁边。看着吴风跪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她的心底也在流泪。
她不知道吴风经历过什么,和这家人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吴风为什么会抱着衣服跪在地上哭泣。
她站在吴风身后静静的等着,直到吴风有所觉察。
终于吴风平静下来,转过身看看青儿,两人一起翻墙离开了这个院子。
吴风知道青儿有许多问题要问,他领着青儿绕过村庄,来到那个整整齐齐摆着酒坛的大土坑前。找个地方,两人坐了下来。
以前吴风有心事的时候都会一个人来到这里,把心事讲给那些装满骸骨的酒坛听,心里就会好很多。
他说什么,那些酒坛都会听得进去,没人会打断他,也没人会取笑他。
他指着那些酒坛说道:“这些坛子里装的都是骸骨,他们都是死在海里的,渔村的渔民出海打鱼,打到人的骨头,都会带回来,然后装进酒坛,把酒坛整齐的摆在这里,还要举行个庄重的招魂仪式。
老人们说,在土地上生的人,死后还要埋在这里,否则就是孤魂野鬼,生前漂泊,死后也不得安宁。
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来到这里,找他们倾诉,或者倾听他们的倾诉。
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回来看看,我就是在这个渔村出生的,刚才我们去的那个小院子,就是我家。”
青儿惊讶的看着吴风,现在她才知道吴风是人类。
吴风从他被风柱困住开始说起,说到玲玲拼死要救自己,说到自己被变成小鱼后差点被父母吃掉,说到被人鱼冲入大海,除了龙丹的事没讲,其余的都讲了出来。
他第一次这么毫不设防的把自己心底的事情讲给另外一个人听。
讲完后,心里也好像轻松了许多,他看着黑夜中的大海,感觉自己就是大海中的一页孤舟,去哪里由不得自己。或许命运把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你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朝着一个既定方向前进。
青儿听得入了神,这些奇幻的经历是她在龙宫从没听过,也从没见过的。
只是现在吴风好不容易修成人形,上岸来寻找父母,父母却不知去向。现在吴风容貌发生变化,村里人肯定不会告诉他。想到吴风的这些遭遇,她的心也跟着难受。
他们正坐着,吴风看见一个人影从村子里出来,朝着这边走来。
吴风赶紧拉着青儿躲到土堆后面。
那人影走过酒坛大坑,在相邻的坟地中一个小坟堆的地方停下来。借着昏暗的月光,他认出了那是玲玲。
两人轻轻的靠了过去,吴风想知道这么晚了,玲玲一个人跑这里干什么。
只见玲玲在那座小小的坟前站着。
过了一会儿,吴风听她自言自语道:“风哥哥,村里人都说你淹死后被冲进了大海。我求着父母在这里给你堆了个坟,你回来了就来这里,也有个住的地方。你放心,我每天都会来看你。你看,这是我今天去海边捡的贝壳,可好看了,我都放这里了。”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十几个贝壳,放在坟的前面。
原来村里人都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
吴风想了好久还是走了出来,青儿也跟了上去。
玲玲听见有动静,机警的回头,却看见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穿着华丽,看着不像是村子里的人。
玲玲有些害怕的问道:“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吴风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道:“玲玲,我就是风哥哥。这是我的朋友青儿。”
玲玲听了说道:“你不是,风哥哥不是你这个样子。你脸长长的,你不是我风哥哥。”
吴风只得说道:“人死后面貌是会变化的。那天我被风困住,是你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要救我。”
玲玲听了,这才相信他说的话,脸上一阵惊喜,又有些害怕。
瑟瑟的问道:“那风哥哥你现在是鬼吗?”
吴风只得硬着头皮撑到底了,答道:“是啊,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回来时看看我爸妈的。却发现我家里一个人都没了,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玲玲不再害怕,想了想说道:“你找不到后,没有几天,你爸妈就离开了,听大人说他们是找你去了。去哪里找,没有一个人知道。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村长说了,你们的房子谁都不能住,你们都会回来的。”
怪不得自己家里一切如故。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吴风说道:“玲玲,今晚我回来的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怕会吓着他们。”
玲玲使劲的点点头,连连道:“嗯嗯,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我爸妈我都不告诉他们。”
吴风不舍道:“我要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以后别去海边了,那里危险。还有以后晚上你也不要一个人来这里了,你有什么话在心里说我就听的见。”
玲玲哭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吴风拉着青儿边走边说:“我只有一次回来的机会,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玲玲跟在后面哭着喊着。
眼泪再次忍不住的留下来,吴风不敢回头再去看玲玲。
到了海边,吴风和青儿一起跃入大海便消失了身影。
在跳进大海里的瞬间,他听见后面凄厉的大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