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困龙石
穆家村村口。
村中青壮年都手持锄头木棒,满眼愤恨地正与人对峙。
穆囡囡走近一看,原来是青牛村的人。
“是……是芨芨草的事被发现了?”陆长安满眼担忧地问道。
穆囡囡轻轻摇头,低声道:“应该不是,他们老早就想找我们的麻烦,如果是芨芨草的事,他们也不会等到现在。”
青牛村为首者,是一名体型壮硕的年轻人,手中那柄厚重的断头刀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正是青牛村村长的儿子牛大刚。
他仗着身手了得,在这一带向来横行霸道。
“穆老鬼!”牛大刚声如破锣,指着穆家村老村长骂道,“少给老子装糊涂!我们村的人喝了丽麂河的水,上吐下泻,不是你们上游搞的鬼,还能是谁?今天不给个交代,老子平了你们穆家村!”
“牛大刚!你血口喷人!”穆家村一名脾气火爆的壮汉怒吼道,“真当我们穆家村是泥捏的不成?!”
穆老村长伸手拦住了还要争辩的村民,目光扫过牛大刚,声音平静道:“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是冤枉的。何必浪费唇舌?”
“少他娘废话!”牛大刚不耐烦地挥动手中断头刀,刀风呼啸,他咧开大嘴,露出阴鸷的笑容,“认,还是不认?痛快点!若是认了,就乖乖交出十名少女给老子带回去,这件事便就此罢休。若不然,等老子杀光你们穆家村的男人,她们一样是我们的!是你们亲手送给我们保全村子,还是等我们自己动手抢?两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牛大刚,你休想!”
“那就是没得谈了,动手!”
一瞬间,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穆家村青壮们虽寸步不让,但谁都明白,一旦动起手来,面对人数装备均占优势的青牛村,穆家村必将血流成河。
“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长安深吸一口气,从穆囡囡身侧迈步走出。
霎时间,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这个面容俊朗的外乡年轻人身上。
牛大刚斜眼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扯出一抹讥讽:“哟呵?哪来的小白脸?穆家村是死绝了男人,要推你这个娘们似的家伙站出来?”
陆长安面无惧色,目光扫过那些躺在担架上,面容痛苦的青牛村村民。
“在下略通医理。诸位既口口声声说是中毒,可否容我诊断?穆家村不畏战,但投毒这等卑劣的行径,我们宁死不受!”
“对!宁死不受!”穆家村人群情激奋,齐声怒吼,士气为之一振。
牛大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冷哼一声:“行啊!就让你们死个明白!请诊断吧。”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心中暗笑,就算医术通天,也治不好一群装病的人。
陆长安走上前,俯身仔细查验。他查看中毒者的舌苔,舌苔红润光泽,探其脉搏,虽故作虚弱却根基平稳,毫无中毒之象。
他心中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确是中毒之症。”陆长安起身,淡然道。
牛大刚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不过,”陆长安话锋一转,“此毒并非无解。”
牛大刚只当他是个故弄玄虚的骗子,遂狞笑道:“你若能将他们医治好,这件事就此罢了,若是医治不好,那休怪我翻脸无情!”
“君子一言!”陆长安目光炯炯。
“快马一鞭!”牛大刚将断头刀往地上一顿,“小子,嘴上功夫了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
“那就请拭目以待。”陆长安从容不迫,走到一名青牛村壮汉面前,“此毒诡异,需用猛药。这位兄弟,斩牛刀可否借我一用?”
那壮汉看向牛大刚,见其点头,才将刀递出。
陆长安拎着沉甸甸的斩牛刀,不疾不徐地走到担架上前。
“诸位中毒已深,毒素侵入四肢百骸,寻常药物无力回天。为今之计,唯有断肢求生!”说罢,他高高举起了斩牛刀,作势便要狠狠斩下!
寒光一闪,那凛冽的杀气做不得假。
“啊呀!”
担架上的中毒者立时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触电般全部跳了起来,手脚麻利地躲到一旁,哪还有半分中毒的迹象?
场面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陆长安扔下斩牛刀,对着脸色铁青的牛大刚拱了拱手:“毒已经解了,牛兄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想必不会做那食言而肥的卑鄙小人吧?”
牛大刚脸色难看,悻悻收起断头刀,恶狠狠地瞪了陆长安和穆家村众人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这次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望着牛大刚协众退去,穆家村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村民们涌上前,将陆长安团团围住,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这个外乡年轻人,用他的智慧和勇气,化解了一场灭顶之灾。
当晚,穆家村燃起了盛大的篝火,杀猪宰羊,如同过年一般。
村民们轮番向陆长安敬酒,感激之言不绝于耳。陆长安本不善饮,奈何盛情难却,几碗醇厚的米酒下肚,已是面泛红潮,醉眼迷离。
更让他窘迫的是村中少女们那灼灼的眼神。
火光映照着她们青春明媚的脸庞,眼波流转间尽是钦慕。
一个穿着桃红衫子的姑娘率先上前,脸颊绯红,飞快地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丝帕塞进他手里,低语一句“愿郎君平安喜乐”,便扭头跑开。
紧接着,一个绿衣姑娘落落大方,直接将一个亲手编织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眸光中的爱慕之情难以抑制。
随后,香囊、穗子……各式各样的小礼物不断被塞到他手中。
陆长安手足无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连连道谢,那副窘迫又温和的模样,反而更引得姑娘们掩口轻笑,目光愈发炽热。
这一切,丝毫不差地落入了角落里的穆囡囡眼中。
她看着陆长安被那些热情似火的目光包围,看着他因醉酒和尴尬而微红的俊朗侧脸,心里仿佛打翻了醋坛子,一股酸涩夹杂着无名之火猛地窜起。
她气闷地噘着小嘴,手中那方刚刚精心绣好的鸳鸯丝帕,已被她无意识地揉搓得不成样子。
胸口堵得发慌,她索性起身,独自隐入篝火光芒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一个人对着清冷的月光生闷气。
夜深,酒阑人散。醉得不省人事的陆长安被几位村民小心搀扶着,送回村长早就安排的住处安歇。
喧闹的村庄渐渐陷入沉睡。
万籁俱寂,月隐星稀。
穆囡囡独自坐在月下,脑海里依旧萦绕着篝火边那群女孩围着陆长安的景象,心绪难平。
“哼,招蜂引蝶……就不该放他出来,关着才好呢……”她低声嘟囔着,自己都没察觉这话里带着多少女儿家的娇嗔与委屈。
她嘟着嘴愤愤起身,猛然间,却见黑夜里寒光一闪。
她心下一惊,只见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翻过村口的栅栏,紧接着,更多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涌入村子,手中兵刃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寒光!
“青牛村的人杀回来了!”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她脑中炸响!
没有丝毫犹豫,穆囡囡不顾一切冲向村中那面传讯铜锣,用尽全身力气,疯狂敲击!
“铛!铛!铛!铛……!”
急促刺耳的锣声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穆家村顿时陷入一片恐慌。村民们在睡梦中惊起,仓促拿起武器抵抗。
哭喊声、兵刃撞击声、怒吼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瞬间响成一片……
混乱中,穆囡囡第一个念头就是陆长安!
“他醉得那么沉,毫无自保之力!” 她不顾一切地逆着慌乱的人流,冲向陆长安的房间。 只见陆长安已被外面的喧嚣惊醒,正挣扎着要起身,但酒意未消,步履蹒跚。 “陆大哥!快走!”穆囡囡语气急促得带着哭音,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跑。 此时村子已乱作一团,到处是厮杀的人影。穆囡囡心思电转,立刻想到了那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两人跌跌撞撞地向后山跑去,身后是冲天的火光。 气喘吁吁地抵达洞口,穆囡囡拨开藤蔓,不由分说地将陆长安一把推进山洞深处的黑暗里。 “躲好!无论听到什么,千万别出来!千万别!” 洞外,穆家村方向的火光将天际映成一片诡异的血红。 “找到那个外乡小子,我要将他碎尸万段!”牛大刚凶狠的咆哮在村中回荡。他回去后越想越憋屈,又被黑虎村的贵客斥责办事不力,竟趁夜掩杀回来,意图血洗穆家村,一雪前耻! “在那边!我看到他们往这边跑了!” “别让那小子跑了!” 穆囡囡脸色煞白,回头深深望了陆长安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决绝,有不舍,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猛地将还想说什么的陆长安往里狠狠一推,同时用力转动了石壁上那个隐秘的机括! 随着轰隆一声闷响,尘土碎石簌簌落下。 眼看着牛大刚疾速靠近,穆囡囡回头冲陆长安微微一笑:“陆哥哥,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 穆囡囡猛地冲出,纤弱的身躯挡在了洞口前。 “囡囡!不要!”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困龙石骤然落下,严丝合缝地封死了洞口。 洞内瞬间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囡囡!囡囡!”陆长安踉跄的来到困龙石前,奋进全身力气,也无法移动这巨石分毫! 洞外,隐约传来了兵刃交击声和牛大刚那嚣张的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