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镇,相对于栖霞郡来说,河阳镇更像是它治下的一座小村子,反正在萧淮的记忆中对于这个村子的印象少之又少。
第一次踏足河阳镇的土地,萧淮显得和四周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今日的河阳镇似乎很热闹,大街小巷上几乎都排满了长龙般的队伍,一直由村口延伸到前方。
几乎每个前来排队的人他们的怀中便怀抱着一个孩子,有男有女,而且他们各自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轻轻地拍打着怀中的小孩。
这是什么风俗节日吗?萧淮不知道今天是河阳镇的什么日子,为什么家家户户都要抱着自己的孩子出来。
耳边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萧淮一边在人群中走过,一边听着嘈杂的人声。
“今天可是你侍奉葬尊的日子,不要给我哭哭啼啼的!”似乎是一位父亲在谩骂自己的女儿,他面前的女孩已经也有十五六岁的年龄,应该刚过了自己的成人礼。 女孩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眼角几乎满是泪痕,身边的父亲还一直怒骂着她。 “哭哭哭!惹恼了葬尊,不用我收拾你,葬尊直接亲自收拾你!” 听到“葬尊”之名,身边的女孩顿时停止了自己的抽泣,手掌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 萧淮想要向前阻止,但是他此次的目标是河阳镇的妖怪,而且他本就是绝缘孤煞之命,不该和任何人有交集。 独自穿梭在人海之中,这队伍几乎已经从村口排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庙宇内。 庙宇外正站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个一个的将父母们的孩子“请”进那座庙宇内。 看上去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庙宇,里面隐约还香火鼎盛,难道这也是河阳镇某种祭祀活动吗? 河阳镇的私事方面萧淮也不好插手,毕竟他也没有能力去插手。 只是,他隐约觉得这样的祭祀活动有一些古怪。 正要向前走时,突然前面快速地跑过来一道身影,咚的一下直接撞在了萧淮的身上。 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女孩子,年龄似乎也是十六七岁左右,萧淮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个小兔崽子,竟然敢逃跑!”一个长相凶恶的男人一把抓起了女孩的长发,将她如同货物一样狠狠地拖拉着。 “要是因为你热闹的葬尊,我就是河阳镇的罪人!” 无论女孩如何撕心裂肺的怒吼,周围的人群都视若无物,因为这是他们这里的习俗,习惯久了也就成为了自然。 这里的人似乎都变得麻木不仁起来,萧淮怔怔的立在原地,如果不是因为他,刚才的女孩说不定就跑掉了。 绝缘孤煞……竟然是这般的诅咒吗? 萧淮不会忘记那个女孩被她父亲拖走前的那双绝望的眼神,以及她向萧淮求救的声音。 只是这些再也听不到了,因为萧淮的绝缘孤煞…… “放开我!求求你们!” 有的孩子选择了逃跑,但是他们的父母却总是能将他们给抓回来,生拉硬拽的被送进那座庙宇内。 周围的人依旧视若无物。 这里长久以来的风俗习惯早已经使得众人麻木不仁起来,没有人敢去挑战葬尊的威严和怒火,只有乖乖的才能够换来来年的幸福安康。 萧淮不知道这里的风俗到底经历了多少的岁月,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心神一动,萧淮将自己的身体隐藏了起来,同时隐藏住了自己的气息。 那个所谓的葬尊,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识一下。 …… 十分隐秘的走进那座庙宇的大门,里面的陈设和萧淮印象中的庙堂几乎一致,庙宇内供奉着的唯一一座佛像正隐隐散发着金光。 佛像前早已经是香火鼎盛,它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看上去年老体衰的方丈。 方丈接过从父母手里递交过来的孩子,原本哭哭啼啼的孩子们几乎在见到这尊大佛的时候都变得异常的乖巧起来,紧闭着嘴,默不作声。 将自己的孩子交出去的父母们似乎如释重负,因为这些在他们的眼里就代表着他们已经获得了葬尊的祝福,他们的未来将会是处处好运。 萧淮隐匿着自己的身影,修行者的踪迹他们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但是萧淮的身体却涌上了一股阴森的寒意。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死死地盯着他。 走进寺庙内的孩子们被其他的小和尚们不知道带去了哪里,萧淮正准备要跟上去时,突然脚步一顿,身体直接被挡在了外面。 “屏障?” 而且挡在他面前的屏障异常坚固,仅凭他立境的修为是无论如何都打不破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挂着笑容的方丈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朝着萧淮的方向望了望,随即脸上又重新布满了笑容。 当下也不好直接暴露自己的力量,萧淮只能暂且作罢。 “不要!爹,娘,求求你们,我不要!” 被父母以及站在寺庙门口的士兵们死死地拽进来的孩子似乎疯狂的撕扯着面前的空气,但是没有人会为他祈祷,也没有人会为他站出来。 萧淮默默地离开了寺庙内,又因为自己的绝缘孤煞害了一个孩子。 只是,刚才挡在自己面前的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 深夜,河阳镇白天那宛如长龙般的队伍终于是结束了,深夜中的河阳镇看上去异常的安静,似乎是安静的可怕。 萧淮抬头望了一眼依旧灯火通明的庙宇,此刻也正是适合他的时间。 再一次隐匿自己的身影,萧淮抬脚便走到了庙宇门口,本来近在咫尺的庙宇却突然拦下了萧淮的身体。 “又是屏障?” 依旧是熟悉的力量将萧淮直接拦在了外面,立境的力量无法击破眼前的这道屏障,萧淮一时之间夜想不出任何办法。 本打算离开之际,鼻息间突然飘来了一股很浓重的酒气,伴随着一阵疯言疯语,飘荡进了萧淮的耳中。 “葬尊佑我太平!葬尊大人无量天尊!葬尊……” 那个人似乎已经喝的酩酊大醉,嘴里面喊着的尽是对那位神秘的葬尊的赞美之词。 “恩?你干什么!”萧淮本打算要搀扶他已经快要倒下的身体,却被此人极其粗暴的甩开。 “这个大哥,烦请问一下,你口中所说的葬尊……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的男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萧淮这个陌生人,摆了摆手道:“你是哪里来的瓜娃子,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说着一边喝着酒,一边晃晃悠悠的远离了萧淮的视线。 看来这里的人并不欢迎萧淮这个外来人,而且那个神秘的葬尊总让萧淮很在意。 拐进一条巷子内,萧淮本打算寻找一处落脚之地,本来冷淡的双眸突然之间朝着一旁瞥了过去。 身体猛然一转,手掌直接对空一抓,牢牢地抓住了一柄刺向自己的利刃。 “恩?”借助着月光,萧淮看清了对自己行凶的人,正是白天撞到他的那位女孩子。 “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 眼前的女子似乎已经进入了极其疯狂的状态,手中的利刃对着空气疯狂的挥舞着,也不知道她在砍着什么。 “休想抓我回去!休想抓我回去!” 啪! 萧淮直接朝着她的脖子处拍打而去,让她晕倒在地。 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逃出来的,但是这个女子是萧淮唯一能够救下的人。 将她丢在这里恐怕略有不妥,萧淮抱起了她的身体一个闪身就离开了这条暗巷内。 …… “恩?” 模糊的视线之中似乎出现了一缕火光,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没有感受到火焰的温暖。 女子的身上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毛皮,以至于身体不会寒冷。 “醒了?” 萧淮往火堆中加着薪火,这里是河阳镇外的一处山崖上,可以直接眺望到山下的河阳镇。 萧淮将她背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里,因为他也不想看见这个女孩再被抓回去。 “你是谁?” 萧淮淡淡的脸色让她有些害怕:“不是你让我救得你吗?你现在已经得救了。” 女子望了望四周,她的确逃出了河阳镇,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般。 “谢……谢谢你!”身上的毛皮也是萧淮替她盖上的,修行者的身体可以御寒,但是凡人的身体却不能。 萧淮可以和她保持了一些距离,就是不希望他的命格影响到她。 “饿了吗?我正在烤肉,等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片刻后,萧淮拿着已经烤熟的肉递到了女孩的面前,已经十分饥饿的她已经顾不得其他,接过烤肉就开始狼吞虎咽。 “你叫什么名字?” 一边啃着烤肉,一边说道:“周……周茗!” 萧淮望着周茗的脸,本来应该是一张颇有雅致的脸,此刻却布满了灰尘和泪痕,身上的衣服也变得十分破旧,好像从来都没有换洗过。 她的父母为什么会这么忍心? 而且她的手臂上也隐隐约约有着一道道伤疤,应该是被她的父母打的。 本来应该处于女子们最快乐的时候,却让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 “你就躲在这里吧,这个地方……没有人能够发现。”只要不是修行者,萧淮还是能够确保周茗不被发现的。 “可是……我……不能……”周茗哽咽着说着。她也很向往自由,但是她明白一旦逃跑那对于河阳镇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偶然路过河阳镇,你们口中所说的‘葬尊’到底是什么?” 周茗微微一怔,疯狂的摇着头:“我……我不能告诉你!葬尊会惩罚我的!” 萧淮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这么害怕葬尊,为什么要逃跑?” 周茗一下子变得沉默不语,为什么要逃跑……自己受到了威胁……难道不该跑吗? 她害怕葬尊的处罚,但是她也担心自己的家人,尽管……他们已经变得不像自己的家人。 “求……求求你!救救我们!” 周茗一脸恳求的望着面前的萧淮,她看出了萧淮的不一般。 “我?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如果不是偶尔撞见了你,我也不会出手相救。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 萧淮面无表情的直接回绝了周茗。 “求求你!葬尊一旦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大发雷霆,整个河阳镇都会遭受灭顶之灾,求求你!” 萧淮依旧面无表情冷淡道:“既然如此,那你再回去不就好了,那个葬尊应该不会怪罪你的。” 萧淮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来,不是他不想救,而是绝缘孤煞之体阻止他去救。 即便萧淮能够救出他们,这些人也会因为自己的命格而暴死在那里,这就是萧淮的命。 所以……他只能做一个绝情的人。 于是,他打算将周茗留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