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境是谓【通法】，通法境有九重。九重意为仙道漫漫。这是一道天堑，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踏入通法境。但是据说，通法境的修仙者有上天入地之能，一剑可当千军万马！天下之大，无所不能往赴！”仇君屾说着，语气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不要说他，也不要说已经几乎失了神的三个青年和粉衣少女，就连一直沉默的无名和龙应蓝都听得入迷了，眼中有这迷离的色彩。只有余火微微一笑。

“这之后，还有知命，神胎，造化，乱神，破虚，只是破虚之后不知还有什么境界……仙道何其浩瀚啊！谁又知道它的尽头在哪里？”仇君屾叹道。

仙道的尽头在哪里？就连书荒多年的余火都不知道，毕竟那些坑爹作者只会用下一个又下一个地图给出答案。

但作为玉衡，他知道在破虚境界之后，还有轮回，返坐，合道，天人四个境界，只是，那些都是只在书中有所记载的东西了。

觉醒，开门，观象，通法，知命，神胎，造化，乱神，破虚，轮回，返坐，合道，天人！听起来好像很让人绝望的样子。

……久久的沉默，众人都陷入对仙道的无限遐想之中，还是马屁青年开口打破了沉静。

“传说……太虚宗主是破虚境界的仙人？”

“传说50年前就是了，那位宗主，可不是我们能够妄议的。”仇君屾回过神来，突然故作神秘道：“只是，说到了太虚宗主，就不得不提及那位风姿殊绝，超然冠世之人……”

“那人是谁？”

仇君屾神往道：“那人身具雷火双灵根，传闻他七岁开三门，八岁入观象，十一岁通法，再用三年跨九重，是雷州千年来最年轻的通法九重境。大齐国内盛赞那位仙人的诗词歌赋便不下百首，一幅画像价值千金！”

“如今那位仙人应有二十岁了，几年过去，谁都不知道他在仙道上已经走了多远，是到了知命，亦或是已经触及了神胎……”

余火闻言，淡然一笑。

对不起，原主还是通法九重。

整整六年，他一个境界都没跨过去！

这在最初，也令余火大吃一惊，但在逐渐接纳玉衡的记忆之后，他便也释然了。

仇君屾等待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等待他们目瞪口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正想要揭晓答案时候，话权却被龙应蓝抢了去。

这位一路以来都保持傲然沉默的少女开口道：“你说的是太虚宗首席弟子，玉衡仙人！”

“哦？龙小姐也知道玉衡大师兄？”

“那是自然！大师兄乃是这世间最英俊神采的男子，无论是容貌，天赋，修为还是风雅，无人能及他半分！”

一提到玉衡，龙应蓝口中便多了些不可置否的味道。

“难道龙小姐见过玉衡大师兄？！”

“当然见过！”

噗——余火差点喷出一口老酒。

“哦。”仇君屾看向龙应蓝的眼中有说不出的羡慕：“大师兄那等人物，若是我能远远地看上一眼，甚至与他说上一句话，那便是三生有幸了！”

余火心道：对不起，你不仅和他说上了话，还和他称兄道弟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内心活动有点丰富。

虽然不知道太虚大弟子玉衡是谁，这人究竟神奇到了什么地步，但从仇君屾，龙应蓝两人的反应中，众人也能猜出个大概。

也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微不足道，书生的目光黯淡了许多，只是拱手低声说道：“我想，若是待到仇兄进了太虚，定有机会见到那位玉衡仙人的。”

“我可不敢有此奢望。”仇君屾笑道。

余火突然问道：“却不知龙姑娘家在何处，又是如何见到的那位玉衡仙人？”

此时想必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身着蓝裙美若仙子的龙应蓝，来头只怕不比仇君屾小，绝不是他们这些歌姬，书生，猎户，落魄剑客能相比的。

龙应蓝的嗓音清冷如寒泉：“我的家在大燕以西，千年雪山之下，白雪纷纷，碧湖朦胧，花原绿野连天处。”

她说这话时，扬起雪一般白皙无瑕的面颊望夜空，明媚的眼眸中闪烁这火光月光与星光，美得不可方物。

“姑娘家在蓝湖？！”仇君屾失声道。

他看书生等人一脸迷茫，解释说：“蓝湖在大雪山南，是俗世一处不可知之地，传说蓝湖灵气充裕美若仙境，女子有倾国倾城之资，男儿亦是俊俏非凡。仙界那些大宗门若要到俗世挑选外门弟子，首选便是蓝湖！”

“我便是在家乡，远远地望见了玉衡仙人一次。”龙应蓝俏颜微霞，不知是不是因为火光映照，她的嘴角少有地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

“他在一众仙人之间，自云彩中现出，像是裹挟着日光。其他仙人皆乘风御剑，唯有他凌虚踏步，风采无双。他来了之后，所有的仙人都向他行礼，我族族长率领两千族人欲要跪拜，他却将族长扶起，直言自己受不得这样的大礼……”

“之后三日，玉衡仙人都在蓝湖游览，可惜自始至终，我都不敢靠近他，只敢远远地躲在母亲身后偷看，跟着他游蓝湖湖心亭，摘雪山冰莲，饮冬露……他在蓝湖做的一切事我都记得，可惜我只敢将它放在心里。”

龙应蓝话音散去，但余韵好似融于酒香中了一般，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半晌，有人神往，有人叹息，有人举酒痛饮。

“世间真有这样的奇男子？！直叫人无地自容啊！”

“蓝湖？”

余火默念了两次，觉得有些印象。

玉衡是去过那里，那年蓝湖出了个天才少女，仙界的不少宗门都轰动了，纷纷下界招揽。只可惜最后那少女选择了雷州仙界另外一个超级巨头量子学宫，没有选择太虚。

不然，玉衡怕是要多一个小师妹了。

“无论如何，只要进入太虚，我等与那位玉衡仙人，不就是师兄弟了吗？！”

“哈哈，没错！来，喝酒喝酒！”

“喝！”

是夜，众人饮酒遥看仙道，歌声笑语不绝。

夜空星月长明。

……

冥冥之中，余火看见了一处悬崖，看见了一个正坐在悬崖边上的少年。

那少年眉目清秀，黑发如泼墨，皮肤似珍珠一般白皙丝滑，唇上有如朱砂一点，生得比那些女孩儿家还漂亮几分，直叫人心生怜爱。

他着一身素衣，除膝上的一柄青铜剑外别无他物。

崖顶有大风席卷，又有烈鹰嘶鸣。少年略清瘦的身形紧贴着衣衫，背后白布在风中狂舞。即便如此，少年依旧不动分毫。他的眼中好像藏着万物，又好像一无所有。

余火看了许久，才发觉自己在梦中。

他就如空气一般，想去哪里皆无所阻碍，也无人能发现他。

他飘到少年身旁，身躯猛地一震！

豪风滚滚，犹如狂啸。

悬崖下竟是无限山河。

只见数千座神峰星罗棋布，如同数千座大阵，威光赫赫，其中有人御剑而行，穿破云岚，又有青牛，璃龙驾云奔腾。无数宫楼殿宇射出金色华光，如条条锦带。还有八根通天铁链遥遥立在视线的尽头，于云雾中隐隐显显。

灯火葳蕤，一盏孔明灯从崖下静悄悄地飘了上来，在大风之中竟不受丝毫影响。

孔明灯停在少年身前，余火看见上面写着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

“东西南北，只盼相聚不分离。”

少年轻挥衣袖，孔明灯朝远方飘去，不知将落到何处。

这是怎样的少年啊。

“玉衡。”

悬崖外飘来一袭青袍，长发半白，目光雄毅却又不失儒雅，腰间挂着一柄木剑。

“师父。”

这位就是太虚宗主，“破虚境强者竟恐怖如斯”的那一位？余火心想。

“太虚剑法的最后一式——【登峰造极】，你练得怎么样了？”

少年道：“弟子还在参想。”

“参想什么？”

“何谓之登峰造极。”

“哈哈哈哈！”看似只有五六十岁，但其真实岁数可能大得吓人的太虚宗主大笑道：“傻徒儿！你在这想能想出什么来？剑不是这样练的，你随我来！”

他遥遥一指，如洪荒猛兽一般的狂风立刻温顺地像只小羊，师徒二人踏空御风而行，步跨千里河山，转瞬之间便来到万里之外的无尽海，余火死死抱住那少年的身体，才被一起带了过来，否则，他也就见不到接下来的一幕了——

惊涛骇浪翻涌，太虚宗主朝海面轻轻一点，一道神光炸入海中，掀起数百丈的海花。

下一刻，天地变色，阴云坠下，海面变得异常乌黑，并聚出一个巨大漩涡，纵横数十里。

余火惊愕之际，一个脑袋从漩涡中冒出，看向二人，占据了它头部三分之一的眼珠中爆出滔天怒意。海面更加汹涌，仿佛沸腾。余火隐隐能看见十数根巨大的触须在海面下游动，长达百米。

“看好了玉衡，这是太虚剑法的最后一式。”

“登峰造极！”

太虚宗主以指为剑，只见一道虹光暴射而出，瞬间破去无数黑暗，下一刻，那怪物的头与身分离，巨大的眼珠带着惊骇的目光沉入幽暗恐怖的深海。风平浪静，阴云亦随之散去，但阳光未出。漆黑的血液污染了数十里的海面。

看得余火热血沸腾。

太虚宗主问道：“你看明白了么？”

少年玉衡点头道：“看明白了。”

说罢，青铜剑出鞘，同样斩出一道虹光。

太虚宗主笑道:“这不就会了嘛。”

少年玉衡反问：“只知其形，不知其意，学来有什么用？”

太虚宗主在玉衡的额上轻轻一点，哭笑不得：“好小子，心气倒是比天还高！你若是能在观象境参破剑道之势，我这宗主给你做好不好？”

“这很难么？”

“知命境用剑十载，可领悟方才那剑四五分的话，已经能称得上是剑道天才。”

“哦。”少年玉衡似乎还有点不甘。

太虚宗主轻轻一叹，自己这个徒儿，天赋实在太高，高到压得与他同辈的天才们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样下去，只怕他骄傲得不知天高地厚了。听说剑门那边似乎出了个剑道天才，只比玉衡大上两三岁，修为还要高出玉衡一点，不知能否找机会让这两人切磋一番，无论胜败，总是对这小子有益。

“玉衡，《雷帝诀》的修炼，你可有落下？”

如今能打击到这小子的，也只有《雷帝诀》了，这门雷道功法难度逆天，其中蕴含的【雷印】和【雷帝法身】两种绝学，除了它的创造者外，还从未有人能学得会。

少年玉衡神色黯然道：“师父，雷印弟子只会了一半，威势还不如太虚剑法来得厉害，那雷帝法身实在太过玄奥，我尚未参透。”

“嗯，甚好。额……”太虚宗主看了眼失落的玉衡，才发现说漏了嘴，赶紧补充道：“我是说，道法虽难，求道之心不可减。仙道浩瀚，就你这点本事，扔进去都掀不起几个浪花来，修炼还需努力尽心！”

少年玉衡认真道：“是师父，弟子知道了。”

话音落，师徒两人的身影消失，只留下余火默默地看着海面，疑惑道：“所以刚才那只海怪到底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