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华懿忽然出现在大殿台阶处朝赵红招了招手,“过来。”他招呼道。
赵红一时疑惑,忽然想起还有丝坊这事。
他两步上前,待到华懿跟前时,华懿突然眯了眯眼,眼里满是寒光,看的赵红甚是心慌。
“你,吃了守意丸?”华懿冷冷发问,他瞄了一眼赵红脸色呵斥道:“又想投机取巧,那你练功意义何在?!”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赵红就觉奇怪,这龟毛怎么什么都知道?况且也只是试试,又不是一定要靠药啊……
心声颇多,然见华懿这副怒容却不敢声张,低着头没有说话。
华懿冷哼一声,背手而去,出了大殿没过一会,就领着赵红到了丝坊,丝坊中间搭着一架床般大小的台子,上面尚有未弹完的棉花。
“九股线,一线不落,你可记好了。”
华懿沉吟一声,随后手微微一挥,真炁在空中霎时凝在一起,一股沉闷的震劲就将棉花上原本的的线条震断,华懿走上前,从台子下面掏出一卷黑色细线,接着将细线与台子边杵立的铁丝套在一起,共捏出九道线头子。
“这九股线勾线方式各有不同,一线若错,那整床棉花都连不成棉絮。”
华懿捏着九股线的线头解释说,说罢便动起手,左右手来回套线,先是动两线套在一起,再是用三线,接着四线,每过一条线便加上一条,一直到第九条。
他随后将线递给赵红:“记住了?来,接着。”
赵红看的云里雾里,但华懿一吩咐,自己也没办法,硬着头皮就上了。
他上前接过九股线头,脑中回忆起华懿的操作方法,先搭两线,让两条线呈相反模式围着棉花侧边的铁丝栏整个都套完一圈,随即再上一条线,待两条线操作完之后便用小指提着,再用第三条线和两条线一起去挨个套一圈,逐次递增,一直到第九条线。
和“九地”的一意九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相比之下肯定不是很困难,对施展“九地”还是起到了一定辅助作用。
从四根断弦到七根断,再到八股线齐全,最后完整的以一线将其头串之,赵红眯了眯眼,一下午时间,没想到还真能勾一个完整的九股线出来,想来也是颇为自豪。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天已暗下,灰色的空中划过一丝流星的痕迹,那痕迹远似撕开云层的一道伤口,伤口中暗如空洞,又似银河中的细小星雨流逝,极为华丽。
“这是什么东西……”
赵红嘀咕一声,望着天空盛景甚是好奇,正奇怪那是什么天象,就听这时李云香吆喝了一声:“看什么呢,来吃饭了!”
大殿离丝坊不远,声音清晰,赵红愣了一下,回应一声,示意“马上就来。”
说罢,他闭眼用手凭空复习了下拉线的动作,思绪通畅,虽不算太熟练,好在不会出错。
待走到大殿台阶时,赵红抬头望见了人像,他忽然间惊觉了什么,脑中回想起那道星雨,如被雷击般愣住,“剑雨……”
他诧异一声,暮然回首,空中黑云依旧,星雨毫无踪迹。
赵红瞠目结舌,张嘴无言。
“怎么了,瞅见啥了这是,看给你吓的。”
张知玉扛着米饭桶从后走过,他顺着赵红视线看去,哪有什么东西?
“走了,吃饭。”他拍拍赵红肩膀,手如铁锤。
一席无言。
赵红吃过饭便去了亭中,身上的四颗宁神丹还没用上,多少有些难受。
待亭中站立,他双脚展开一个掌宽,一息凝炁,脚踏八方神位,一出二收,一收二合之下勾印自显,随后意入印中,真炁紧随其后。
一印成之时,脚下不停,第二,三道勾印接踵而至,意分三念,心神不乱。
紧接着第四和第五道勾印落下,赵红再分两意,已明显难以控制。
他喘了两口气,手作拉线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如抚琴般模样继续踏第六步,然而在意念移到“手呈拉线状”时就有了些分散,五道勾印中真炁霎时失去控制,满阵皆败。
“呼呼。”赵红起身跳了两下,“差一点了,今晚必给你拿下!”
他随即两手在空中拉了一阵九股线的动作,还未拉完,就觉脑中意识一麻,软下气来。
“怎么意识耗的这么快……”
赵红嘀咕一声,随手掏出一颗宁神丹嚼下,药汁苦涩味依然不减,还好吃过几次算是有了些抗性。待汤汁入胃,不过少许时间便一阵发热,而后脑中发紧,一阵接一阵,直到发紧停止,精神振奋起来。
“呼……来吧!”
赵红低喝一声,脚踏八玄步,不过少许时间,五印即成,他手中无意识般的做着九股线拉线动作,随着每一次的拉弦之下必有一印而成,心神宁静至极致,纵有崩不改色,兴不瞬目之境。
半响时间,有着拉线的辅助作用,八印随之即成。
赵红凝了口炁入到掌中,睁眼似进无物之界,一声低喝下,一掌拍地,一炁入八印之中,炁流颤动,嗡鸣,俄顷之间,一股强劲的热风以赵红为中心向四周散去,吹的湖面脆冰破裂,周遭草树起舞。
“成了?”
赵红上前一步,面露疑色。
湖面脆冰向后翻腾破散,周遭响声不止,然而热风一停,一切就恢复宁静。
“震九方长地,无之其灵……就这股风?”
赵红惊异一声,“这热风有啥效果?吹两块碎冰?”
这也太离谱了,就这还好意思称大术?赵红不禁暗嘲一句,忽然“哗”的一声,一道白色身影淋着月光,突然出现在赵红身后。
华懿捋了捋胡子,冷冷道:“成术失术,自己都不知,真是愚笨!”
声音一起,赵红似受惊的兔子般吓的原地跳了一下,他见是华懿,抚着胸口缓了口气道:“你就不能正常的走过来,大晚上突然出现多吓人。”
说完这句,他突然看见自己方才踏八玄步的地上竟然歪歪扭扭的躺着四枚勾印正化为白烟随风飘散,赵红不禁疑惑,他指了指道:“这是怎么回事?”
华懿冷哼一声,“你刻的印,起没起效果你自己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赵红顿时惊觉,“还有这种事情?”他盯着勾印嘀咕一声。
一掌催下,竟然还能有漏鱼之网,没能触发。赵红依稀记得,掌中一炁落下的时候,它是自动就涌入了八印之中,与其共鸣颤动,嗡鸣不以,现在怎会有四道印没能触发,难道最后意念又乱了?
华懿这时伸-出手指向卧房,示意赵红该去睡了。
赵红欲言又止,一见华懿阴沉的脸色,顿时软下气,摸着怀里的三颗宁神丹意犹未尽的回房。
还没推门就听见张知玉如雷般的呼噜声,赵红也不在意,毕竟他自己的磨牙声跟张知玉平分秋色,谁也不惯着谁,倒也相安无事。
翌日一早,赵红吃完早饭就钻进了丝坊中,张知玉就奇怪,这小子今天还挺勤快,没人叫就去了。
他笑了笑走进兵器坊,那把三今刀斜靠在墙边孤苦伶仃,张知玉一直想用青铜料复制一把出来,但研究好几天却依然没有看透这把刀的工艺,不知是何人所制,手艺极其了得。
这把刀看似和寻常刀别无他样,可握上后就发现刀的刀身前端就如空心似的极其轻巧,后端却又高于正常的重量,手感极其难受。
张知玉将刀横放面前,他打算通过真炁来查勘其中的构造,然而真炁附上刀时竟然无法穿透,甚是古怪。
真炁无体积大小,可随意穿透任何物质,而这种无法穿透的情况张知玉也是头一回见,他略一思索,而后跑到了书房中。
书房的柜中满目琳琅,还好有个分类。张知玉扫视一番,一本《世物三记》的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本书分上中下三卷,作者不明。
上卷记录了世间地面上自然生长出的东西,譬如稻谷水果,花草树木等等,也记录着这些植物该如何种植,它们的生活环境,以及其各自对应的二十四节气等等。
中卷记载的是地面下所暗藏的物质,如金银铜铁等,也记载着土壤类型,还有暗河水性,甚至还有生活于地下的虫物等等。
翻过这些,张知玉就略感惊奇,这本书到底是何人所为,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就像是世间的百科全书一般,包罗万象。
想也想不出,张知玉翻开了第三卷。
上中两卷记录的都很正常,也都在这世间存在着,但这本下卷,却是写着一些只存于传说中并未得到考证,也从未被见过的东西。
张知玉怀着疑惑翻阅,这一卷记载的内容离奇古怪,比如:南荒有冰,冰中诞玄火,可食,延寿十年。
又如:北冥有鹰,六翼红头,碾爪取粉内服,可治百病。
张知玉嘴角抽了两下,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离谱的东西。
他漫不经心的翻到最后一页,在最后一页的背面,似是有人刻意加上了一句话,那句话如刀刻般整齐锋利:
“世间唯一一种能隔断真炁的物质——真龙之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