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林风站在一座高山之巅，地上是皑皑的白雪，头上是闪闪的繁星。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一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可怎么也触摸不到，那颗看似近在咫尺的星星又好像远在天穹之外。

他弯下腰，用手指捻起一撮冰雪，感受不到一丝冰冷。他疑惑地注视着指间，白雪慢慢融化，变成一滴滴水滴，自指间快速滑落，渗入地上的雪中。

林风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仿佛站在一柄倒插的巨剑之尖，只有脚下的一丁点儿平地勉强可以立身，挪一小步便会坠落无尽深渊。四周还有几座如此陡峭的山峰，只不过要矮上一些。

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白色，便是一望无尽的黑暗，黑白格外分明。

“这便是死后的世界吗？”

林风只记得在红妆楼里打了一架，随后便失去了意识。等到睁开双眼时，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

站得有些累了，林风小心翼翼地再次蹲下来，再小心翼翼地坐下，伸出双脚搭在那近乎笔直的山体上。

慢慢地，天亮了。太阳从遥远的前下方一下子凭空出现，照亮世界。周围的雪山反射出无比强烈的光芒，仿佛能把眼睛灼瞎一般，林风不得不闭上眼睛。

睁开双眼时，林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草堆上。

“刚才是在做梦吗？魂魄也会做梦？”

这里像是一个村落，但是没有农舍，也没有田地，只有几十个低矮的简陋棚子。有几百个人穿着兽皮，拿着利石做成的长矛正在草原上追逐一只不知名的野兽。孩子们在远处看着这场狩猎，学习猎杀技巧。

费了好大功夫，野兽终于被猎杀。人们欢呼着燃起了篝火，有人开始剥皮烤肉，有人开始庆祝舞蹈，一片喜乐祥和。

林风走上前去和人们打招呼，没有人理他。他用手抓向其中一个人，那人却根本不存在一般。

“究竟他们是虚幻的还是我是虚幻的？”

正在这时，又来了一群人，他们手上拿着长棍长矛，嘴里大声地叫骂。正在烤肉庆祝的人们迅速拿起武器，开始对峙。男人们顶在最前面，女人们保护着孩子，站在人群最后方。

一言不合，双方开始厮杀。喊杀声响彻天际，血肉横飞，不断地有人倒下，哀号声不绝于耳。

战斗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入侵者终于落败而逃。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两三百个人，有的还在挣扎惨叫，有的已经没有了呼吸。

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悲怆的哭泣。人们开始打扫战场，尚存一息的人，有的被补杀，有的被救治。

尸体被分作两堆，人们搬来柴火，开始焚烧。一个巫师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大地开始颤动，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脸惊恐的望向远处。

一只怪物从地平线出现，紧接着，成百，上千......他们长着鱼的脑袋，人的身体，手指脚趾间都长着蹼，手肘小腿上还有鱼一样的鳍，身材健壮高大。

怪物呼啸而至，人们没有选择逃跑，而是拿起武器开始反抗。

然而，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个首领模样的男人拿起尖利的石矛刺在一个怪物胸口，只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记。怪物轻松将男人击倒在地，伸出利爪穿透男人的胸膛，抓出还在跳动的心脏，一把送入口中，开始咀嚼。

不一会儿，几百个人被屠杀殆尽。怪物开始生饮人血，生吃人肉，骨头嚼得咔咔作响。

天上的太阳慢慢变红，草原开始慢慢变红，小河开始慢慢变红......整个场面宛如人间地狱。

林风站在一旁，连连作呕，心中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没有止境一般不断上升。哪怕他知道这幅画面是虚幻的，可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也许什么也不看，恐惧便会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没有了任何声音，林风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黑了，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尽的黑暗，看不见任何东西，就像他从来不曾睁开眼睛一样。

不！这种黑要比他闭着眼睛的时候还要黑。

林风抬头望天，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世间所有的光明都消失了。

他开始慌了，往前伸出一只手，可是那只手却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他蹲**，用双手在周围乱抓一通，可是什么也抓不到，就连大地也摸不到。仿佛除了双脚所踩的那点地方，整个大地都消失了。

林风蹲在原地，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时而绝望的大喊，时而用双手捂着脸哭泣，可是连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

最后，脚下踩的那点地方也消失了，他开始坠落，坠落......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下。

林风停止了哭喊，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无限坠落。此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该做些什么。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林风一下子睁开眼睛，看见弱水绝美的小脸，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里满是焦急之色。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难以言表却无限美好，就像是死亡之后活得新生。

林风紧紧地握着弱水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那丝奇异的温度，眼睛直直地盯着弱水，久久没有眨眼。因为他怕一眨眼，这一切都会消失，再次回到这种恐惧与绝望之中。

看见林风醒来，弱水喜上眉梢，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也顾不得那只被林风抓的生疼的手，伸出另一只手为林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做恶梦了吧，没事了。”

“现在不是梦吗？”

“当然不是啦。”

“那我现在是人还是鬼魂啊？”

“你当然是人，鬼可见不到我。”

林风深呼吸了一口气，总算是放心地眨了眨干涩的双眼。正想起身，胸口传来阵阵剧痛，让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几声，口中传来一股血腥味。

“哎，你别激动。”弱水急忙扶林风躺下，用手绢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渍，“你还有几天才能下床走动，现在还是老老实实躺着。”

紧接着，弱水又端起一杯茶，说道：“快喝一杯轻雾吧，你这次心神可是受了极大冲击，赶紧补一补才好。”

“昏睡了整整七天，一定饿坏了，我去给你熬一碗粥。”弱水说完便走了出去。

弱水走后，林风努力用手撑起上身，靠在床头。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学子寝舍。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其精巧的小屋，墙上挂着一些字画，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墙角养着一盆兰花，散发着阵阵清香。身下的大床柔软舒适，身上的锦被看上去非常豪奢。大床旁边放着一张檀木小桌，桌上摆放着茶具药碗。

林风陷入沉思，他记得那天是同窗聚会，然后来人寻衅，然后被人踢中胸口失去意识。至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自己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哪里，心中一无所知，也懒得去想了。现在不光胸口疼得厉害，脑子也有些胀痛。起码知道了自己还活着，这便足够了。

想到这里，林风脸色难看起来。弱水说自己已经昏睡了七天，那先前看见的那些画面肯定是在做梦，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梦见那些东西，脑海中闪过梦中的那一幅幅画面，如同亲身经历一般，不禁浑身冰冷，毛骨悚然。

不一会儿，弱水端来一碗热粥，悉心地照顾林风一勺勺喝下去。

林风喝完之后，忍着剧痛伸了个懒腰，总算是舒坦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