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林格来到西山废料场已有半月。这段时间,他白天埋头分拣废料,晚上则争分夺秒地利用“物理解析”能力优化修炼、研究废料、打磨技艺,日子过得枯燥却也充实。
经过不断的尝试和摸索,他对“天格·物理解析”的掌控越发熟练。虽然依旧无法做到随心所欲地长时间开启,但被动触发的频率更高了,主动引导时消耗的精神力和灵力也略有减少,解析的清晰度和速度都有了不小的提升。更让他欣喜的是,随着他用优化后的路线修炼《引气诀》,丹田内积累的灵力虽然依旧微薄,但比起刚来时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状态,已经壮大了不少,如同从微弱的萤火变成了小小的烛苗。
身体经过初步的灵气滋养和每日的体力劳作,也变得比之前强韧了一些,不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模样。再加上他利用废料自制的几件趁手工具,如今分拣处理废料的效率,比起刚来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一切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吴伯那双看似浑浊、实则偶尔闪过精光的眼睛。老头依旧是那副邋遢慵懒、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抱着他的宝贝酒葫芦,坐在那块大齿轮上打盹,或是哼着不成调的古怪小曲。但他交给林格的任务,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有针对性,不再是简单的分拣铁料铜料,而是开始涉及一些结构更复杂、需要精细拆解的废弃法器或机关零件。
林格对此心知肚明,这或许是吴伯对他的试探,也可能是一种变相的指点。他没有点破,只是默默地接受任务,并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合理”范围内的能力。他表现出的,是一个在拆解方面有着惊人天赋和独特见解、并且动手能力极强的“技术型”弟子形象,至于那神乎其神的“物理解析”能力,则被他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每一次看似“灵光一闪”的巧妙操作之下。
这天,吴伯难得地没有抱着酒葫芦打盹,而是站在一片相对空旷的场地上,背着手,看着面前一个如同小山般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具半损坏的大型运输傀儡。足有三米多高,主体由厚重的金属板拼接而成,四肢粗壮,关节处布满了复杂的齿轮和连杆结构,胸口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空洞,显然是能量核心被取走了,但其整体框架尚算完整,只是表面布满了划痕、凹陷以及能量灼烧的痕迹,一些关键的连接部位更是锈蚀严重,甚至有断裂的迹象。
“小子,过来。”吴伯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
林格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了过去。“吴伯,您叫我?”
“嗯,”吴伯指了指面前这具庞大的废弃傀儡,“看到这家伙没?前些年从战场上拖回来的‘铁疙瘩’,型号是‘搬山甲’三型,宗门里早就淘汰了。不过,它体内有几个传动核心和稳定符阵模块用的材料还不错,有点回收价值。”
林格打量着这具充满着粗犷力量感的傀儡,心中暗暗咋舌。这体积,这结构……比起之前他拆解的那些小零件,简直是云泥之别。
“之前的几个杂役小子试过拆它,”吴伯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是弄断了撬棍,就是把里面的模块给震坏了。这东西结构特殊,用了不少特殊的铆接和能量锁,强行拆解只会彻底报废。你小子不是自诩手巧吗?今天就交给你了,把里面那三个完好的‘青铜传动轴’和一个‘土元稳定阵盘’给老头子我完整地拆出来,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处理。”
说完,吴伯又踱步回他的专属“宝座”——那块大齿轮上,重新抱起了酒葫芦,闭目养神,似乎对结果并不怎么关心。
林格看着眼前的“搬山甲”傀儡,又看了看远处气定神闲的吴伯,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老头,果然没安好心,这是在给他出难题,或者说,是更进一步的考验。
这具傀儡的复杂程度远超他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废弃物。那些外露的厚重甲板只是表象,其内部必然有着更加精密、更加复杂的传动系统和能量线路结构。而且吴伯提到了“能量锁”,这玩意儿林格只在原主的记忆碎片和某些杂记中看到过,是一种结合了符文和机关术的特殊锁扣,需要特定的手法或能量频率才能解开,暴力破解极易引发能量反噬或自毁。
“看来,不动用真本事是不行了。”林格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而锐利。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围绕着巨大的傀儡缓缓走动,同时,将精神力高度集中,缓缓沉入那奇异的“物理解析”状态。 嗡——! 大脑传来一阵比以往更加强烈的眩晕感,丹田内的灵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迅速消耗。解析如此庞大且复杂的物体,对他目前的精神力和灵力来说,负担极大。 但林格咬牙坚持着。 眼前的“搬山甲”傀儡,在他意识的“视野”中,开始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层层剥离,表面的金属甲板变得透明,露出了内部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骨架、线路、齿轮、轴承、以及各种奇特的符文节点! 一幅无比庞大、无比复杂的立体结构图,如同宇宙星图般,在他脑海中缓缓构建、展开! 能量核心虽然被移除,但残留的能量波动依旧如同细微的电流般在某些线路中游走。三个呈现出青铜色泽、结构精密的传动轴,以及一个镶嵌在傀儡腹部、散发着微弱土黄色光晕的阵盘,清晰地标注在结构图上,正是吴伯要求的目标部件。 林格的意识如同最高明的工程师,在这幅庞大的结构图中游走、分析。他看到了厚重甲板之间的铆接点,看到了关节处齿轮的咬合精度,看到了能量线路的走向和分支,更看到了几处隐藏在结构深处、闪烁着特殊能量波动的“能量锁”! “果然有能量锁,而且不止一个……”林格心中了然。这些能量锁如同守护宝藏的恶龙,将核心部件牢牢地锁死在傀儡内部,寻常手段根本无法触及,更别说拆解了。 怎么办?强行破坏能量锁所在的结构?不行,那样极有可能引发残留能量爆炸,毁掉目标部件。 林格没有急躁,而是调动起“物理解析”的另一项能力——模拟推演! 他的意识锁定了一个能量锁,开始在脑海中模拟不同的解锁方式。直接用灵力冲击?不行,能量频率不对,会被反弹。尝试用物理手段撬动?结构图显示锁芯材质特殊,硬度极高,而且与周围结构紧密相连,强行撬动只会导致更大范围的损坏。 林格不断地尝试着,一次次模拟,一次次失败。精神力的消耗如同流水,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布满了冷汗。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能量锁内部的能量流动,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微弱的、周期性的波动!这种波动非常隐晦,如果不是“物理解析”对其进行了高亮标注和数据流分析,根本无法察觉! “这是……共振频率?”林格脑中灵光一闪。前世物理课上学到的共振原理,难道在这里也能适用? 他立刻开始模拟:如果施加一个特定频率、特定强度的微弱灵力脉冲,作用在能量锁的某个特定结构点上,是否能引发其内部能量的共振,从而在不破坏结构的情况下,暂时性地“失效”锁芯? 模拟开始!数据流飞速滚动,结构图上的能量波动急剧变化…… 成功了!模拟结果显示,这种方法理论上可行!虽然对灵力脉冲的频率、强度、作用点和时机的要求都极其苛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确实存在一条“取巧”的路径! 找到了突破口,林格精神一振!他立刻将这种方法应用到其他几个能量锁上,逐一进行模拟推演,最终确定了一套完整的、理论上可行的“无损拆解”方案! 整个模拟推演过程,在外界看来不过是林格围着傀儡发呆了小半个时辰,但他消耗的精神力和心神,却比之前几天加起来还要多! “呼……”林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一丝疲惫。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从腰间取出了那把他亲手改造过的“工程学版”刻刀,以及另外几件同样经过他“优化”的撬棍和扳手。 深吸一口气,林格走到傀儡的侧面,找准了第一个需要下手的部位——一块看似不起眼的甲板连接处。 他没有使用蛮力,而是将一丝微弱但凝聚的灵力注入刻刀,按照脑海中模拟好的角度和力度,轻轻切入甲板的缝隙。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坚硬的金属甲板连接处应声而断!切口平滑如镜! 紧接着,他换上特制的细长撬棍,同样灌注灵力,精准地插入一个隐藏的卡扣节点,手腕轻轻一抖。 咔哒! 一声轻响,一块厚重的甲板竟然如同被卸下的积木般,无声地滑落下来,露出了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 林格动作不停,如同最熟练的外科医生在进行精密手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干脆利落,不多一分力,也不少一分力,每一个落点都精准无比,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关键的能量线路和脆弱部件。 撬动、切割、旋转、点刺……他手中的简陋工具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以一种充满韵律感的方式,将庞大的傀儡层层分解。 最关键的是能量锁的解除。每到一个能量锁的位置,林格都会停顿片刻,调整呼吸,凝聚精神和灵力,然后用指尖或者工具的尖端,在某个极其刁钻、极其不起眼的位置,输出一个极其微弱、但频率和时机都妙到毫巅的灵力脉冲。 嗡~ 能量锁上光芒微微一闪,随即黯淡下去,内部的能量流动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林格手中的工具如同鬼魅般探入,轻轻一拨,能量锁应声而开!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烟火气,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技巧性和结构美感。 远处,一直闭目养神的吴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浑浊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他甚至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酒葫芦,佝偻的身体微微前倾,死死地盯着林格那行云流水般的拆解动作,仿佛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他见过无数杂役弟子试图拆解这具傀儡,无一不是手忙脚乱,用尽蛮力,最终不是把自己累得半死,就是把傀儡彻底变成一堆废铁。像林格这样,如同庖丁解牛般轻松写意、精准高效地进行无损拆解,别说外门杂役,就算是内门那些专精傀儡术的资深匠师,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完美!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他那匪夷所思的拆解技巧,那种对结构和能量节点近乎本能般的洞察力……绝不是普通的摸索能够达到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林格将最后一个能量锁解开,小心翼翼地将三个青铜传动轴和一个土元稳定阵盘完整地取出来,放到一边时,那具庞大的“搬山甲”傀儡,已经被他拆解得七七八八,重要的部件分门别类地摆放整齐,整个过程甚至没有产生太大的噪音和破坏。 林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虽然灵力和精神力消耗巨大,但他心中充满了完成一项复杂工程后的满足感。他拿起那三个传动轴和一个阵盘,走到吴伯面前。 “吴伯,幸不辱命,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吴伯没有立刻去接那些部件,而是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一种探究和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格,仿佛要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沉默了片刻,吴伯才嘶哑着嗓子,问出了那个他憋了很久的问题: “小子,你这手神乎其神的拆解功夫……究竟是跟谁学的?” 林格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这个问题,他必须小心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