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筱国,封都。
正是六月,街道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讨价声、此起彼伏。 一处古朴的酒楼。 白衣少年孤身坐在酒桌旁,桌上只有几个小菜。 他涨红着脸,抱着足有腰身来宽的酒坛,匍匐在桌面上,醉生梦死般浅浅睡去…… “这不白家那白易吗?怎么混成这样?之前不是挺风光的吗?” 酒楼二楼,平摆着数桌饭菜,不少客人正在吃食,白易已是坐在最为角落的位置,但依旧被人言谈论。 毕竟一年前的白易,还是站在他们只能仰望的位置,而现在泯然众人,倒像是一条落魄的野狗,是人都想踩上一脚,再不济也要吐上一口唾沫。 “切!败类一个,竟然在明筱玄宫里强暴人家苏家的小姐,被玄宫里的大人物揭穿,直接逐出了玄宫,真是我们封都的败类!” 邻座的男子把手放在嘴边,佯装掩饰的对旁人说着,不过他的声音整个二楼都能听清,一脸的无所畏惧。 “苏家的小姐?苏清月?他俩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会干出这种事…实在是道德沦丧!” 邻座的人附和着。 酒楼里的人对此也是习以为常,整个封都的人都知道,白易是个败类,本是两情相悦的事,他偏要强上,被人逐出了玄宫。 倒也不是稀罕事,这样的对话,一年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 人们全当是茶余饭后的娱乐,特别是在酒楼里偶遇白易的时候,即便他只是一个人躲在角落喝着闷酒,但依旧没人不想上去嘲讽两句,看着曾经只能仰望的人被自己踩在脚底下,以此来做到自我安慰。 就在人们交头接耳的嬉笑时,一位富家公子从楼梯走了上来。 男子穿着锦袍,甩着袖子,慢悠悠的走着,折扇这他手中一开一合,发出清脆的响声; 嘴角微微上扬,嚣张两个字似乎是写在了脸上,中庸的脸庞在华贵服饰衬托下,倒也显得有几分书生气。 身后黑衣墨帽的粗壮男子们,一步不离的紧跟着,若非是脸上没有架着墨镜,不然真就像那劫匪电影里的冷酷保镖。 锦衣男子双手握着折扇两头,眼神四处飘荡,寻找着一处中意的就餐之地。 就在他扫视到趴在角落里的白衣身影时,嘴角不自觉裂开一角,讥笑出声。 “哟,这不是白易、白天才吗?怎个今日有空来着喝酒啊…这两天可是封都决选‘玄令’的日子,白天才!不去试试?” 锦衣男子边说边笑,走到了白易的桌前。 “叶公子你可有所不知,这畜生在玄宫玷污了人家苏家小姐,哪还敢去玄宫啊,怕是听到这两字都要尿出来!” 周围几个邻座的男子显然认识叶启辰,连忙帮着嘲讽,跟着大笑。 “哦,是吗?那我倒是要看看…”叶启辰走到白易身后,手掌狠狠抓向瘫软在桌面的身躯,“到底有没有尿!” 而一直匍匐在桌上的白易,此刻终于有了一些意识,像是睡了无数个日夜,突然惊醒一般! 他感受身后突起的劲风,双眼闪动寒光,像是察觉到危险的野猫,他猛地一侧身,叶启辰的手掌抓空。 就在叶启辰手掌滞空的一瞬间,白易拉着他前倾的身体借势狠狠往前一砸。 磅的一声巨响。 叶启辰整个人倒在酒桌上,白易毫不犹豫向下肘击,再一脚、印在他的小腹上。 本就说不上牢固的木桌,在这一连的暴动下,顷刻瓦解。 叶启辰哇的惨叫出声,他摸着凹陷小腹,口中含糊不清的喊: “妈的!愣着干嘛!?杀了他!”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也不是随从们不想出手,只是速度之快,眨眼之前叶启辰才刚刚出手,而眨眼之后,那叶启辰已经瘫倒在木桌之下,痛叫连连。 随从们反应过来,连忙动身,几个跨步怒扑而来, 此刻的白易像是换了个人,眼神中的寒芒似乎是看倦生死,那是杀人的眼神! 21世纪的杀手乃是最高危的职业,若非这样,他也不会殉职穿越至此;更不会苏醒的一瞬间做出了反击。 白易看似身影飘逸,实则,每一个动作命中的都是人体最脆弱的位置。 片刻之间,那高大的随从已经唏嘘不已,口中不断喘着粗气。 身后另一个随从也是心惊,白易不是封都公认的败类?不是从来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何这么死猛? 他慌乱地从腰间拔出佩刀,慢慢往两人打斗的地方挪步,就在白易把后背露在他眼前的时候。 那随从猛地惊起,长刀像是破开空气的利箭,直捅白易后背。 想象中,刺穿皮肉的感觉袭来,但他没想到的是,声嘶力竭的惨叫也跟着响起,而这惨叫声他又怎会不熟悉?赫然就是自己的同伴!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长刀刺进同伴的胸口,白易只是一个侧身躲过,站在了一旁。 随从刚想把长刀抽出来,白易却是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狠狠向他同伴的胸口深入。 随从愈发心惊,手上更加用力,奋力的拉着刀柄往外扯。 他已经使出了全力,眼看就要把刀刃从同伴的身体里抽出。 这时,白易却是突然收力,随即顺着他的力向外一拉,那随从便是像拔河时扯断了木绳,粗壮的身体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也就是失重的一刹那,白易将他手掌内翻,轻易把刀口指向了他的胸膛,往前用力一推。 那粗壮的身体在稳住脚步之前,长刀已经洞穿了他的心脏! 满楼死寂。 只能听到两个尸体一前一后的落地声。 两声砰响,就像是某样普通的物品掉落,但没人敢去拾起,众人只是呆呆的看着,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若只是简单的杀人倒也没什么,毕竟白易之前也是天才,只是人们欺负他习惯了,没人想到他会还手。 但这种诡异的杀人方式,若非众人都是亲眼得见,只怕是会以为那两人在自相残杀。 可即便是他们亲眼所见,这种用敌人的刀杀死敌人的手法同样是他们难以相信、为之震惊的事。 见两人倒地,白易只是简单的拍了拍白袍,抚平衣角上的褶皱。 叶启辰依旧趴在地上,周围是破裂的酒桌木屑,和菜盘的青瓷碎片。 白易看着野狗便趴蝮的叶启辰,眼神里只有冷意,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叶启辰猛地就是一撑,屁股下的瓷片割裂着他的皮肉,可他越是想要撑起身,白易踩在他胸口的脚就越是用力。 “白哥…白爹,白爷爷!饶了我,我有眼不识亲爷爷,饶了我吧……” 叶启辰一面痛叫一面哭喊着。 高强度的肌肉与脑力运用后,白易缓过了神来,大脑也恢复了正常运动,开始涌现出种种记忆,像是一张张老式相机拍摄的胶片,高速的闪动,慢慢汇聚成一部电影。 真的…穿越了? 白易看着手心,默默的想。 十六岁的剑道天才,封都第一人,和苏清月一同去的玄宫…我已经被逐出一年了吗?这两天就是争夺‘玄令’的日子,怪不得活活喝死,原来是触景生情啊… 白易无奈的反思,再没有理会脚下的蝼蚁,在他身上胡乱的拍打到一袋银子后,随意丢给了店家; 习惯性要了一壶‘杜康’,便一路喝着往记忆中的白家走去。 白易从未想过穿越这等事,他只是在刺杀中死去,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杀手的任务…便是死亡。 倒也没什么值得眷恋的,反正到哪都一样,烂命一条,不过既然来了,我们也算融为一体了吧… 这仇,当然是要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