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一声尖叫,文辉暗叫一声“坏了!”
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那黄皮子没了踪影,洞口那两只刚出生的小崽子也不见了。
突然,他眼前一花,只觉一个模糊的影子扑来。
猝不及防之下,文辉抬手护住脑袋,侧身一躲,躲开后才发现,啥也没有。
这时,手上感觉到一阵温热。
他低头一看,手腕上多了一个类似胎记的斑点。
那斑点,仅有小指甲大小,更像是一滩尿渍,散发着莫名的骚味,让人闻了就想呕吐。
文辉吐了些口水,双手来回搓动,却怎么也搓不掉。
“这难道是那只黄皮子留下的印记?”
这下可好,费了半天劲没抓住它,反倒惹了一身骚。
黄皮子记仇,这事儿麻烦了。
……
脸色黑如锅底的文辉从草垛子里跳了出来,对着一溜烟跑过来的半大小伙子,上去就是一脚。
“什么大活?麻杆,今天你要是不给小爷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晚上就把你炖了,给老不死的煲汤!”
那半大小伙子,喜欢拿着竹竿,也是个乞丐,和文辉一样干瘦,被人称作麻杆。
子明失踪后,他是当初那些小乞丐里,唯一没欺负过文辉的人,算是半个朋友。
麻杆一看文辉发火了,赶忙唯唯诺诺地解释道:“辉少息怒,辉少息怒!真有大活儿,真有,真有!”
“说!”
“牛市口附近来了一个陌生人,一看就是个公子哥。那穿着打扮不得了,一身光鲜亮丽,滑溜溜的,像极了当初辉少您说过的‘丑段’。”
“那是绸缎!”
“哦,绸缎,绸缎。”
“说重点!”
“那家伙腰里鼓鼓囊囊的,买个零嘴吃食,随手丢出来的都是闪着紫光的大贝壳,这肯定是一个大活!”
“什么大贝壳,那是妖币,没见识的东西!”
“对对对,山鸡哥也说了,那是妖币。那公子哥腰里鼓鼓囊囊的,全是妖币。”
听到“全是妖币”这话,文辉两眼冒光。
一颗妖币,就能买头牛。那一袋子妖币,岂不是能把慈善堂都给买下来。
妖币,其实就是裹着特殊妖气的大贝壳,是乱谷城的通用货币。
在这个以物易物的洪荒世界,随身携带大量妖币的,不是富家公子哥,就是经商的各族族老。
看来,这一单着实是一个大活。 干了这一票,起码几年内,文辉就不必为了一口吃的到处奔波,节省下来的时间,他便能专心跟老头子学功夫了。 …… 说起山鸡,就得提到子明。 山鸡和黑狗,当初是子明手下百十来个乞丐的小头目。 自从子明失踪以后,这两个家伙带着一帮小乞丐另立门户,在牛市口附近,坑蒙拐骗,强买强卖,也算是当地一霸。 山鸡出点子,黑狗靠蛮力,这群家伙如今也算混得有模有样,这两个家伙,也是欺负文辉最凶的。 山鸡是个雁过拔毛的铁公鸡! 记得从前,一块肉掉进茅坑,这家伙都能捞出来一口吞掉,还叫嚷着:“老子就不洗,洗了被抢了,还能轮到老子吃么?” 山鸡虽然心黑,但不可否认,他脑子机灵,善于察言观色,很有眼力见。 …… 然而此刻,文辉的脑子里却泛起了嘀咕。 山鸡和黑狗,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那公子哥身上的妖币,既然被山鸡看破了,难道一群小乞丐没动手?难道黑狗没动手?还是动手失败了? “山鸡既然踩了点,看了活,你们就算没偷到,难道吃屎狗也没抢到?” “黑狗哥病……病了,山鸡哥这才让小的来请辉少您走一趟,也只有您的‘鬼手‘才能拿下这单大活!” 麻杆“黑狗病了”这话一出口,文辉差点笑出眼泪,老天爷总算惩罚了这条该死的吃屎狗。 黑狗,身材魁梧,嗜赌成性。 有一次,他赌输了,被人灌了一碗牛妖血,要不是子明救他,他就没命了。 妖血有毒,谁知黑狗不仅没被毒死,醒来后的他,力大无穷,据说觉醒了二牛之力,能跟两头公牛角力、拔河。 有了二牛之力的黑狗在牛市口附近,论打斗,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力王,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 “山鸡来请我?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嘿嘿,走吧,带小爷我先去踩踩点,看看活!” “得嘞!” 没了黑狗,就算有货,山鸡也只能干着急,偷鸡摸狗,不能明抢,那就只能暗偷了。 这次要是得手了,就算分不到妖币,怎么着也能给老头子讨口饭吃吧,不然岂不是辱没了“渣渣辉”的名号。 两个瘦长的身影,没走多远。 麻杆捂着鼻子,欲言又止,思来想去才壮着胆子说道:“辉少,您身上有骚……有怪味,您头顶上这是啥?” 文辉伸手一抓,从头顶上抓下来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 摊开手,才发现那小东西正是那只刚出生的小黄皮子。 此时,它竟然站了起来,立在文辉的手掌心,那睁都睁不开的小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笑意。 那怪异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他。 看到这一幕,文辉恨不得掐死它,脑子里却突然冒出老头子常说的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算了,就算是黄皮子报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爷我发善心,滚吧!” 他顺手就把那小黄皮子扔了出去。 …… 先看货,再揽活,这是文辉的规矩。 牛市口,一位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哥,披着连体斗篷,手里提着好些零嘴吃食,站在街道正中央。 此刻的他,无疑是牛市口最耀眼的存在! 公子哥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双眼放光的小商小贩。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青丘无花果,男人吃了能打虎,女人吃了可催奶!” “麦芽糖,不粘牙的麦芽糖!” “羊肠衣,谁用谁知道,用了都说好!” …… 二人仗着身材瘦小,混在商贩中间,文辉观察了许久。 那连体斗篷的面料着实不凡,并非绸缎,至于究竟是什么料子,他也弄不明白。 “我就说嘛,在这洪荒世界,人人都穿兽皮,小爷我的兽皮还露着半边屁股呢,怎会有人穿得起绫罗绸缎?” 那公子哥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不时传来“丁零当啷”的声响,一缕缕不易察觉的紫气逸散开来。 文辉和麻杆对视一眼,眼睛都看直了。 这时,公子哥从一个商贩手里买了两串糖葫芦,再次随手丢出一个妖币大贝壳。 公子哥不愧是公子哥,那可是一头牛啊,卖糖葫芦的直接发达了。 这一幕,看得文辉咽了一口口水。 两人跟着一群商贩,一路尾随着公子哥,从牛市口的东门转到南门,又从南门假装拿着几个瓜果逛到了北门。 这公子哥,穿着张扬,走路的姿势更是风骚。 文辉接连换了好几个角度,愣是没看清人家的脸。 …… 半天过去,太阳西斜,那公子哥加快了脚步,似乎准备离开了。 在人群中下手,这活儿有难度。 但再不下手,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牛市口的角落里,文辉跟麻杆窃窃私语了一番。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你私藏的东西拿出来!” “我没藏!” “快点拿,再教你一招,浑水摸鱼。” 麻杆极不情愿地掏出一个兽皮包,递给了文辉。 “辉少,省着点用,这东西可是好宝贝。饿了含着,一块能顶一个月。” 文辉轻轻把兽皮包打开一条缝,只见里面包着一条条干瘪的肉干。 肉干,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饿了好几天的文辉,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吩咐道:“麻杆,你拿着竹竿,准备接货!货到手,老地方见!” “得嘞,还得是辉少!” 片刻之后,麻杆用竹竿对着兽皮包一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浑水摸鱼,鱼呢?我的肉干!” 一股肉香弥漫开来,一条条肉干当空落下,落在小商小贩的头上,更多的肉干落在了公子哥的身上。 一群人乱成了一锅粥! “这肉干,落到老子身上就是老子的!” “事主还在哭嚎呢,大家帮帮忙!” “有你这样帮忙的,直接把肉干往嘴里帮的吗?” “别挤别挤,挤出孩子算谁的!” …… 大贝壳值钱,可这肉干实惠。 为了一口能抵一个月口粮的肉干,小商小贩们乱了套,你挤我,我挤他,黑压压地把公子哥围在当中。 有个大姑娘甚至趁乱摸了一把公子哥,占尽了便宜。 说来也怪,此时那富家公子哥呆立在原地,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公主的味道,是你来了吗?” 文辉趁乱浑水摸鱼,摸到了那鼓鼓的腰包,鬼手一出,指甲一划,割开了腰包的带子。 随后,他看也不看,随手将那腰包朝一个方向甩了出去,腰包落下的地方正是一根竹竿。 麻杆拿着腰包,一溜烟跑了。 这时,那大姑娘壮着胆子掀开了富家公子哥的斗篷。 斗篷下的那张脸,毛茸茸的,三角耳朵,三角头! 这公子哥竟然是一个大妖! “妖怪啊!” “大妖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