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已死，神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金莲圣母，救苦救恶，普渡世人，无忧神国！”

丈八高的法坛上，一位身着杏黄道袍，颈带佛珠的老道手持木剑，嘴中念念有词！

下方人头攒动，随着老道的动作一起一伏。

他们中有衣衫褴褛的乞丐，也有大腹便便的富商，有目不识丁的农民，更有头戴乌纱的小吏。

人群的眼神中都饱含着狂热，那是一种名愚昧的东西！

季阳混迹在人堆里，凝望着高台上的金莲老母像，目光沉重。

“这东西越来越邪性了！”

这几日，他可谓是亲眼看见这东西的变化，脖颈两侧拇指大的凸起长成了拳头大的肉瘤，内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含苞欲放，原本木讷死板的五官变得栩栩如生，嘴角那一抹笑容更甚，充满“慈爱”的目光说不出的诡异。

但除了自己，场中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雕像的异样。

“玛德！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季阳不敢多看，垂下脑袋，和周围的人群一样向着台上拜去。

三天了，他也渐渐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通过原主少的可怜的记忆，季阳对这个世界有了大概的了解。

此地乃是千阳郡。

本是大禹王朝西南繁华之地，然则三年未逢雨露，万亩良田无收，饥荒遍地！

好端端一座大城，十室九空，城北平阳坡的坟头比城西的白杨林还要多少几分。

没有人知道剩下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也没有人愿意去提及，就连原主对于那段记忆也选择性忘去！

直到最近金莲教的出现，这才有所好转，也有了当下一幕。

季阳收回思绪，只听台上老道大呵一声：“雨来！！！”

剑尖黄符无火自燃，法铃被摇的叮当作响。

霎时间，阴云密布，沉闷的雷声响起，紫色的雷霆划破长空。

嘀嗒！

随着第一颗雨点落下，大雨倾盆而下，更有愈演愈烈之势。

“圣母显灵了！”“圣母显灵了！”

人群发出欢呼，拿出早已备好的容器，接蓄着雨水，每个人的手都伸的很高很高，似乎这样就能接到更多的雨水。

同时他们也不忘张开嘴唇，舔舐着他们认为包治百病的圣水，有些乞丐没有容器，竟是直接趴伏在地，捧着那混合着泥沙的雨水虎咽下肚。

老道收剑于鞘，左手轻抚白须，点了点头，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那密集的雨水落向他时，未进三寸就已消失，奇异无比。

季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他学着周围的人群将原身的破盆举起，看着陷入疯狂的人群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场雨仅仅持续了半柱香后就缓缓停下，人们将装满圣水的容器小心翼翼放下，目光不时警惕的看向四周的同伴，生怕别人抢夺自己手中的圣水。

入魔了！都入魔了！

季阳将盆子抱在怀中想到。

“咳咳！”

老道清了清嗓子，场中顿时安静，接着他老气横秋的说道：“圣母感念于人间疾苦，特此降下圣雨来解救各位于水火之中。”

“尔等当念圣母之好，须日日焚香祷告，心诚则神灵。”

“然而有些人却不知感恩，真是禽兽不如！”老道语气陡然加重，眼里透着愤怒道。

人群纷纷低下头颅，身体不自觉颤抖着，似乎犯错的就是他们。

“带上来！”老道大手一挥。

接着一名浑身是伤的黑衣男子就被两名青衣道童押解上台。

“此人昨夜潜入圣殿，妄图毁掉圣像，幸好被贫道及时发现擒下，不然触怒圣母，千阳郡定是十年大旱，鸡犬不留啊！你们说该如何惩治他？”老道声情并茂，将黑衣男子描绘成十足十的坏人。

十年大旱？

那大家还不得都死翘翘？

下方百姓顿时怒目而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黑衣男子粉身碎骨！

“杀了他！”“杀了她！”

人群发出呐喊，就连三岁的稚童都有样学样的挥舞着小手，用童声说出这让人恶寒的话。

一直保持沉默的黑衣男子终于抬起头来，他对着老道吐了一口血水，讥讽道：

“呸！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这些下九流的邪教之人，也就糊弄糊弄这些平民百姓，等我大禹铁骑平掉北方兵祸，第一个开刀的就是你们！终究是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呵呵！”

“希望你等下还能这样嘴硬。”老道退后一步躲开血水，丝毫不恼怒。

“把他丢下去！”

“是。”道童用力一推，黑衣男子跌落下高台。

下方，早已群情激愤。

“杀了他！”

终于，有人带头冲向男子，季阳看的分明，那正是清水街的王屠夫，为人乐善好施，原主没少受他的救济。

只见王屠夫手持一柄剔骨刀，准确无误的砍下男子的一条手臂，殷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人群一拥而上。

抓，咬，踢，打，数不清的攻击方式落在黑衣男子身上。

“哈哈，不错。”

台上老道开怀大笑，在他的眼里，一丝丝淡红色的气流从人群产生，接着被佛像牵引吸收。

快了！快了！只要再来几次，上面交代的任务就能完成，到时候老母降临，整个千阳郡就是圣教角逐天下之基，自己未尝不能尝一下那称圣作祖的滋味。

想到这，老道面目更加慈祥，下方的人群就像是一只只会下蛋的母鸡。

随着雾气淡去，人群散开，独留下一滩红白肉泥在场中格外醒目。

“好了，各位的诚意老母已经见到，下不为例，只要你们衷心供奉老母，当享极乐是也！”

“都散去吧！”老道大手一挥，接着在所有人恭敬的目光下退回殿内！

“恭送圣母！”

人群又自发的跪下，齐声高呼！

“呼！终于走了！”季阳抹去头顶的冷汗，老道带给他一种强烈的威胁，每每被他目光扫过，自己心中都是一颤，那是来自生命层次的压迫。

见没人注意自己，季阳加快步伐离去！

清水街上，人烟稀少。

家家户户还挂着白绫，祭奠着在旱灾里死去的家人，时不时飘过黄纸灰烬。

街道尽头，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小房，也是季阳这一世的容身之所。

不大，却给人一种安全之感，季阳迫切的想要回到屋内。

“阿阳，等等！”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阳搭在门把上的手停下，扭过头去看向来人。

来者正是王屠夫，季阳的热心“好邻居”，腰上那把刀还残存着点点血迹。

“王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季阳压下眼角的抽搐。

王屠夫人高马大，自己立在他身前犹如一只小鹌鹑，那孔武有力的手臂，端是一位胳膊上能跑马的汉子，简直太符合他屠夫的人设。

“还能有啥事，就是…想用这块肉换……”这位汉子拿出一块不知是何部位的肉块，眼神隐晦的看向季阳怀中的水盆，有些扭捏的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季阳故作惊讶，“既然王叔想要，拿去便是了。”说着大方的将水盆递出。

“那就谢谢阿阳你了！”

见此，王屠夫也不客气，接过水盆，顺便将手里的肉块塞入季阳的怀里，感谢道。

一看就是个讲究人！但大哥你刚才那一刀可谓是干脆利落啊！

季阳内心满是吐槽，但还是面带笑容：“没事。王叔你想要就拿去。”

“还是阿阳爽快！那我也就不打扰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王屠夫也没多做停留，匆匆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季阳突然想起一句话，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