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之间，牛车已到赌场之外。
再看围观赌客，已经挤出大门。
“闪开都闪开！”
张建春呼喝连连，将冯天威拉进大厅。
*
挤进人圈，再看大厅中间空出一长段位置无人靠近。
几块长板垫在地上，权作赌桌。
长板南侧老师傅脸色惨白、不断擦拭冷汗。再看长板北侧的阿六，极为奇特、确实绝无作弊可能——
只见他头戴斗笠，两腿盘坐，竟是面向墙壁！两只手臂向后探出、竟比常人长出三分之一，反握一个骰盅正在摇晃……
……
为防作弊，两人摇完骰盅后，将骰盅推到相应位置，之后梁上垂下二绳、绳端有钩、钩起各自骰盅——以防有人在开牌瞬间，手上有什么小动作……
“开！开！开！”
“哇！！——”
众人惊叹声中，两盅打开，四比六，赌场老师傅又输了……
“唉！”
老师傅胡须抖动，站定喝道：“这一百把里输十把、输五十把、乃至输九十把……都正常，我都见过！
但阁下连赢一百九十三把，敝馆连输一百九十三万……老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不行啊老师傅！”赌场老板低声叮嘱：“您还得接着来，我已经找人去了……”
“不行不行！我各种方法都使尽了——”老师傅亦低声应道：“绝无赢的可能，这——不是人！”
“不是人？！是啥？……”赌场老板吓得胖脸直抖。
“……我……”老师傅又盯了阿六背影一眼，含糊道：“我不知道……”
“总之您还得上，不然咱这赌场也别开了……”老板急道。
“怎么样？！”这时面向墙壁的阿六开言：“还玩不玩？”
“呃……”老师傅冷汗又出。
“不玩也行！我就此停手！”阿六冷冷道：“但你们得把所有赌客欠下的赌债都免了——从今往后，你们这赌场销声匿迹！”
“这？！找死！”赌场老板怒道：“不行！再来！我就不信了！老师傅、干他！”
“老板！我是真不行了……”
老师傅惨然道：“不但老夫英名尽毁、也连累东家陷入无底深渊，再玩下去，岂不是不仁不智不义？”
说到此处，老师傅冷喝一声，反过二指将自己双睛挖下，登时血流满面……
“啊？！”
众人吓得疾退。
“快来人、把老师傅扶下去！”赌场老板断喝一声，又指向一年轻荷官：“你！你上！”
“我？！”年轻荷官左右看看，苦着脸道：“老师傅都不行，我……”
“上不上？！不上劈死你！”赌场老板红气贯脸。
“好好、我来……顶多跟老师傅一个战绩……”
年轻荷官哆哆嗦嗦走到案前，拉过骰盅摇将起来……
……
*
“看！”张建春低声向冯天威道：“看见了吧？”
“唔……”冯天威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
“怎么办？”
“我哪知道？……”
“不知道也得知道！”张建春冷喝道：“不然我就劈了你、用你刚卖我的斧子！”
“……”冯天威扭头看了一眼：“太绝了吧哥？……您就劈了我、我也不知道。”
“别开玩笑！都什么时候了——”张建春焦躁道：“快想办法。”
“呃……唉！好……事到如今，也只有先试试这个了……”冯天威在怀中摸索半晌，悄悄取出一张金符。
“这是啥？”
“天眼符——”冯天威轻声道：“能识破一切魑魅魍魉……我得先看看他什么来路……”
冯天威避开众人眼目——此时众赌客都在紧张观战、也没人注意他——将“天眼符”轻轻贴在两眉之间……再向阿六悄悄望去，朦胧中只见阿六身上、正附着一道黑色鬼影……
“是！是了……”冯天威急忙取下金符，颤抖道。
“是什么？”张建春紧张问道。
“是赌鬼附身……”冯天威慨叹道：“难怪无往不利……”
“娘的！我就说！”张建春咒骂一句：“那怎么办？”
“我没办法。”
“你有！”
“真没有！”
“我要解决不了问题，老板就会宰了我——”张建春恶狠狠道：“但在他宰我之前，我先宰了你！用你卖我的斧子！”
“呃……”
见张建春目露凶光，冯天威也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想了想为难道：“那……好吧……也不是不行，就是代价太大！”
“啥代价？”张建春一听眼就亮了：“啥代价都行！”
“又不是你付出……”冯天威幽幽道：“我得付出一世功力……”
“扯吧你就！”张建春一声厉喝。
“还得付出几件宝贝！”冯天威接道：“光其中一件，就价值十万！”
“十万？！”张建春咬牙道：“你用吧！老板说了，谁能制住这个阿六、赏金百万！”
“真的？！”
“当然！”
“那好，你带我去找那幅画像——”冯天威寻思道：“再给我找间无人小屋。”
“好办，来！”
……
张建春说明情况，急带冯天威拐到后院一小木屋中，只见屋内空无一物，墙上只挂着一幅“东方持国天王”的法像。
冯天威上前细观——这法像厚重质朴、年代久远，再看“持国天王”尊身白色，身着甲胄、手持宝慧琵琶。
*
持国天王这“持国”之意——为慈悲为怀、保护众生、护持国土，故名持国天王。
天王住于须弥山白银埵，身为白色，穿甲胄，手持琵琶或阮琴，表二义——
一、乐弦松紧要适中，紧则易断、松则不响，表行中道之法；
二、主乐神，表明用音乐来使众生皈依圣教。
……
*
“怎么样？！”
……
正观察间，听到张建春询问，冯天威苦着脸道：“不知道啊……哥……”
“行！那就这样！”张建春转身离开，随手锁紧大门：“一柱香时间内你要弄不好，我就叫人来宰了你！——用你卖我的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