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心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自家对面的思学院门前不知道应该怎么敲门才好。
昨天晚上睡前父母特意叮嘱自己,今天早上需要来拜见辰州思学院的教习先生,却没有告诉自己怎么去拜见,是不是需要带一些拜师礼,诸如此类的礼节。
结果,刘心早上起来洗漱了之后,就只能在思学院的门前左右踱步,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正愁着,刘心听见门内一阵响动,应该是有人在拔门闩了。
于是赶紧快步走到门前,用手握着大门上的兽首门环轻拍了两下大门,就看见面前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
小脑袋用眼睛打量了一下刘心上下,赶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紧接着,大门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思学院里面的景色。当然,刚才的小脑袋则完全的出现在了刘心的视野里:
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青衣小童。
还没等刘心开口,青衣小童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从左侧门后拖出了一个桌案和一个长椅依靠在了左侧门上。
待到青衣小童坐定,变戏法般的从身上掏出一大张字帖,竟然坐在门口开始摹写起了大字。
刘心轻咳一声,正准备说明来意,就听见青衣小童稚嫩的声音响起:
“先生说了,你来晚了,让你明天再来拜见。”
“可是我....”刘心不服气,这个青衣小童根本没有进去帮自己通报,就张口说那教习先生已经知道了,根本就是不愿意挪动自己的屁股。
况且这才刚刚日出,自己怎么就来晚了?
可是那青衣小童根本懒得听刘心解释,只是抬起右手朝外挥了挥。
“去去去,我还要临摹先生的十张大字呢,你明天再来吧,今日你是真的来晚了。”
说罢,就不再理会刘心,自顾自的写起了大字。
刘心见他已经专注于临摹大字了,也就只能悻悻然的转身离开。
退步走到街道上,看了看街道边被清扫好的雪堆,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无名火。 正准备抬起脚狠狠的踢上去,就闻见一股香味从远处飘来。 抽动了一下鼻子,顿时间食指大动,转身就追着香味的方向跑去。 思学院内堂,成书斋。 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男子正俯身在桌案上大快朵颐,而桌面上不过放着几张面饼和一碗打油茶而已。 男子一边用双手把桌上的面饼撕成小块蘸着打油茶丢进嘴里,一边嘀咕着说道: “这周家面饼真是好吃,这油茶下肚真是暖心啊。” 男子吃的正欢,成书斋的正门却别人从外面轻轻一推开了。 一个人影嗖的一声窜进了房内,却是刚才让刘心吃了个闭门羹的那个青衣小童。 青衣小童进来看见男子正吃的忘我,也不管其他,自顾自的走到屋角。 从几张堆满书册的椅子中随意选了一张出来,将椅面的书册随意整理了一下就放在了地面。 反而搬着椅子坐到了男子的对面,从盛着面饼的木案中拿起一张面饼也开始大口啃食了起来。 待到小童将手中的面饼全部塞入了自己的胃里,正想抬起头将自己把刘心拒之门外的事情告之男子。 却发现男子正好将桌上的面饼和打油茶已经享用完毕,正拿着一张绢巾擦拭自己的嘴角,好像并没有想要听自己的话。 不由得心中一怒,抢过男子的绢巾,一把拍在了桌上,愤愤然说道: “先生!你到底怎么想的,好不容易可以收一个新学生,别人今天过来想要拜见你,你也见一见啊!虽然军护司的人说那人是个傻子,你好歹把拜师礼收了先,我们两个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肉食了!天天吃些面食,喝悯孤院送来的茶水,真的已经把肚子里的油水都刮干净了!你干嘛要把到手的肉推出去啊!” 说罢,就瞪着眼睛希望眼前的男子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素袍男子却不慌不忙的起身,走到刚刚小童搬椅子的屋角,开始翻看起散乱堆放的书册。 不多时,男子从屋角又走回书案桌这边坐下。 将一本大约数十页薄厚的小书册放到了青衣小童面前,开口说道: “这到嘴的拜师礼我肯定不会推出去的,只不过嘛,我也要仔细看看这个被军护司特意报过来的所谓的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傻法....” 青衣小童一听男子的解释,顿时喜上眉梢,嘴巴不自觉的砸吧起来,彷佛已经吃到了好久未曾吃过的肉食。 这边男子看着小童没出息的样子,鼻子哼了一声,用手拍了一下桌面,语气一转继续说道: “倒是你,王仲!刚刚吃我一张面饼,今天的字帖多写两张!看看你昨天交上来的论策本里面的字,歪七扭八,不堪入目!” 王仲听着男子说要加重自己今天临摹字帖的课业,刚想开口反驳几句,但一想到自己的论策本中的字确实是东倒西歪,只能咧开嘴讪讪的笑了笑,耸了耸肩,拿起桌案上的论策本一溜烟的跑出屋外。 刘心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本来是今早打算去见一见思学院的教习,结果被人拒之门外;隔着一整条街被这里的食物香气吸引过来,打算买一些早点回去,却发现自己身无分文。 看着桌面上自己刚才点下的几种简单的食物,本来也只需要十几蚊钱,自己却一个铜子都拿不出。 一时间脸颊彷佛被人抓过一般,噌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于是只好低着头,静静地等着这家店子的老板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妇人的声音在刘心的耳边响了起来。 “你这孩子面生,是从哪里过来的?为何出门不带着钱财就想来我这买早食啊?” 刘心抬头一看,是一个看着不过三十的年轻妇人,于是微微鞠躬表示歉意,开口说道: “我和父母昨日刚搬来辰州城,今日出门匆忙,忘记带钱了。刚才想着父母还没有吃过早饭,就想着来买一些带回去。等到付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没带钱,实在不是有意的。” 妇人看着刘心的解释,抿嘴笑了笑,继续问道: “那你家可是搬到这附近坊间了?如果是附件坊间的邻居,其实赊一顿早食是不打紧的。看你言行举止,像是个已经读过书的学子,可是进了辰州思学院了?” 刘心一听对方言语之间并没有想要羞辱自己的意思,反而十分和善,便开口答道: “我家确实是搬到了附近,就在思学院对面的坊中。至于读书,只是学过一些字词,还没有进思学院。” 妇人一听刘心说的话,脸上的笑意一顿,转头朝屋内喊了一声,又重新看向了刘心。只不过这一转头的变化,妇人脸上的笑意中竟没来由得多出了一丝疼爱。 刘心这边还未想明白对方这神情变化的原因,就看见屋内走出了一名大约与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少年。 妇人低身在那名少年耳边说了几句,转过来轻轻地摸了摸刘心的头顶。 “原来是军户坊的孩子,今日这顿早食就不用给钱了,我让我家孩子和你一起拿着早食送你回家吧,这些早食你一人拿着不大方便。” 还没等刘心开口道谢,妇人就转身离开走进了内屋。 身边那位少年看着刘心一脸的疑惑和不解,拍了拍刘心的肩头,开口说道: “我叫周正,这些早食阿母让我帮你送回去,凉了就不好吃了,走吧。” 刘心只好将疑惑重收进心中,脸上一笑,道了一句多谢,就带着少年一起往自家的住所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