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靖灵国北裕城郊处,一所破旧的房子被白雪覆盖,屋顶都快要被压塌了,房子周围杂草丛生。
房内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一个双臂尽断的削瘦少年,睡在一张破旧的陋床上,只见屋内仅有一破矮桌,一张床便再无其他。
窗外寒风凛冽,一片枯黄,一个人影在慢慢靠近。
此时屋内少年紧闭双眼,极度痛苦的扭曲着身躯,嘴里不停地喊道,“爹,娘!”
瞬间他反弹似的坐了起来,他瞪大双眼,狂喘粗气,额头上尽是冷汗。
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掀开被子,可随即他便苦笑一声,自己已经没手了。
“果然仍然不能适应啊,”他望向窗外,“下雪了啊,小时候妹妹可是最期盼着下雪了呢,不知道她在彦家过得怎么样。”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了桌上的破碗,碗里有一团黑乎乎的食物。他本想无视,可是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慢慢走下床,将嘴凑近碗边,他吃着吃着就哭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希望吗?
少年用头不停地撞着桌子,直到撞出血才停了下来。他意识恍惚的瘫坐在地上,表情落寞消极。
眼泪毫无察觉的流了下来,他多次想过这样一死了之。可是他要活,不仅为了他,也要为了妹妹而活。
那天的遭遇依旧历历在目,他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被瞬间削去双臂时的惊诧感觉以及那钻心的痛,更不会忘记父母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以身挡刀,血溅当场。杀手的残忍让他现在都心惊胆颤。
但现在他心中更多的是悲哀,现在自己这个样子,还能为父母报仇吗?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少年如惊弓之鸟般身体一颤,“谁?”
门外一阵嘶哑的声音响起,“彦少爷是我啊!”
“李伯,请进吧,”门外的人慢慢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些食物,当他看到少年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他上前慢慢将少年扶起。
他还没开口,少年苦笑着说,“您不用叫我少爷,我不过是一个乞丐罢了。”
老者听到后,眉眼垂了下去,用手抹了抹眼中的泪花,“唉,您还没吃饭吧,我带了馒头,一直捂在怀里还是热的,快吃吧。”
少年痛苦的点了点头,老者还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老者离开后,少年走出门外,望向无边无际的星空,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
当初自己被逐出彦家,妹妹哭闹要随自己一起去,可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如果不是李伯,自己这个残废怕不是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弯月如钩,夜色冷清如水。心中愁苦只能诉明月与寒风。“年少一笔荡激昂,破败光阴过数载。破旧长笛褴褛衫,恰似从前归乡人。”
有彦家血脉的家族后人无论男女,只要年纪达到十五以上就会被家族选举赐灵。被彦家先祖之灵认可后,如果眼眸变成淡金色,身周散发出淡淡的的金色光晕,就代表获得先祖的赐灵。
造诣最为高深者将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家主。这么多年彦家推举的血脉数十人仅有一人被先祖认可。此人就是前任彦家家主,彦敬泉。
所谓赐灵即为降灵体于人体,灵体是一种能量体,与血脉融合后会开始共生。如果血脉断了,灵体也也会湮灭。
赐灵属于初级阶段实力较低,以彦家昭灵为例,刚开始赐灵阶段时可以强化自身,一拳碎石,一步跃五米。
当修炼到灵淬阶段时自身防御力极大提高,不仅可以将灵力附着在物品上,还可以召唤一个有着昭灵血脉的灵卫。
他回忆起往事,三年前他刚年满十五岁就被家族推举赐灵。
就在这天夜里,他正在大厅与父母商议此事,准备为第二天的赐灵仪式做准备。由于事情重大,关乎他能不能成为下一任家主,所以并没有旁人在场。
父亲与他谈起自己的经历,“我本不是是彦家嫡系血脉,而是一名庶出。就因如此我一直被家族瞧不起。想当年先祖们也是叱咤风云的存在。可是后代们却越来越不争气,数十年来,彦家成功赐灵者不过我一人,而我苦修多年却连淬灵的门槛都没有悟到”
随即父亲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又道“明日就是五年一度的家族赐灵大典,龙儿,无论结果如何,爹和娘都会支持你。”
看着父亲苦涩的神情,彦龙神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突然父亲好像听到窗外有动静,瞬间站立起身,“谁站在窗外,还不速速现身。”
刹那间一个刺客破窗而入,手中悬浮着两把无柄弯刃,他三步并作一步,速度奇快。刃上附着紫色光纹,他将双刃向前甩去,两刃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向彦龙首级而来。
“龙儿退后!”父亲立刻将他护于身后,并立刻展现赐灵。只见一圈光晕从父亲身周展开,瞳孔变成淡金色。气场威压极速增强。
刺客发出一声冷笑,“聒噪。”父亲甚至还没来得及抵挡,双刃就仿佛没有任何阻力穿胸而过,同时将在其身后的彦龙双臂斩下后,深深的插入了墙壁,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已经结束。
彦龙瘫倒在地上,面部扭曲到了极点,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刺客毫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歪了。”随后极速冲向彦龙。
倒在地上的父亲,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刺客的脚踝,母亲则急忙抓了一把香灰撒向刺客的眼睛,刺客大怒“混账,”一掌将母亲打飞数米开外。随后捂着眼睛,用另一脚,一脚一脚的踹父亲的脑袋。
父亲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彦龙,快跑,要记住,保护好妹妹”,这一声夹杂了数种情绪。
有不甘,有惊恐,而更多的是焦急。这一声直接将彦龙从惊恐中拉回现实。
彦龙起身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母亲在断气前一刻,看到彦龙跑出门后,就闭上了眼睛。
同时数十名家丁听到家主的惨叫后,火急火燎的赶来了。而彦家其他人竟无一人前来。
众人到场后,只有满地狼藉,刺客已经不知所踪,家主的头颅被踩踏的凹陷了进去,脑浆四溢。母亲则胸骨尽断,口鼻出血。
彦龙看到这些时,顾不得自身的疼痛,跪倒在父母身前瞋目裂眦,眼睛猩红的仿佛要渗出血来。年幼的妹妹在他的身边失声痛哭。
兄妹俩的哭喊让在场的众人无不动容。
后来连丧事,也是由几名家丁在盘龙山瞒着彦家偷偷帮忙办的。
为首的高个家丁身神色复杂的说“家主生前待我们不薄,如今却惨遭奸人所害。少爷,我家在盘云山有一个破房子,你先在此住下,我爹会常常来看你的。”
几名家丁在不久后就下山了。
风在此刻越来越喧嚣,青云之下,少年站在父母的坟久久不肯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