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明睁开眼，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全被碾碎了，之所以没有像坨烂肉一样蜷缩着，是因为自己背靠在墙，身上还披着一件湿掉的外袍。

自己靠在房内最里面点的墙，左边是一个自己好像见过的少年郎，旁边几个小孩闭着眼睛，呼吸出人意料的平稳，想必是睡熟了。

“哟，醒了?”五银现在的大脑清醒无比，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东明醒了过来。

“嗯。”东明应了一声，尝试着动了动手脚，立刻痛得龇牙咧嘴。

他透过大门的缝隙往外看，天已经快亮了。

“咳咳。”听到咳嗽声，五银便从地上摸出一个水囊，这是从张平身上搂出来的。

他尽量放轻动作，喂东明喝下几口水。

水润了润嗓子，东明吐出一口浊气，而后便兴奋起来。

“少侠真是好功夫，想必那几个歹人已经被打跑了。”东明亮着眼睛，扭着脖颈抑制不住的崇拜让五银有些面热。

不过五银没有和东明说，不是打跑，一个被自己挖了眼睛丢在外面生死不明，一个被自己从脑子捅了对穿，一个被自己扭断脖子弄死。

“你叫我小五就好。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被拐来的?”五银问。

“我叫东明，”东明面上浮出几分羞愧的神色，“我不算是被拐来的……早几个月前我就发现此处人贩子猖獗，便暗中调查。后来先是知道那个叫‘张哥’的负责卖，去联络买家，而’拐’，则是由一个眼睛有妖术的人来进行。然后嘛，我就设计让那妖人来拐我，我会点拳脚功夫，之前有师傅教过……”

“但是没想到，那妖人技艺高超，你不仅没能伸张正义还差点丧命?”五银不客气的接下东明的话，闷笑一声。

不是嘲笑，是笑此间少年竟如此一根筋的单纯。

“你父母呢？放心你这么肆意行事?”想到这点，五银收了笑，皱了皱眉。

他记得前世桧剑宗覆灭后自己狼狈不堪下山，看见的，可普通百姓无一例外都是食物勉强够生活，大多是不会有闲钱去请什么师傅的。

只有那种普通少爷，家中还算可以的才会请。

东明也不犹豫：“他们呀，死啦。”

嘶，五银自知失言，刚想道歉便听见东明面色平静的继续说。

“是被赌坊里面的人杀死的。当时邻居朱大爷留我家中做客，我才逃过一劫。后面朱大爷收养我，他还教给我功夫自保……不过他去年的时候染上瘟疫也死了，留下一个女儿，和我一般大，她的手可巧啦，她叫朱清，会织布，我就去给人家当小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与其说是聊，不如说是五银一直安静的在听东明倒豆子。

天终于全亮了。

五银问东明知道怎么会城里吗。

东明想要拍拍胸脯，却碍于伤势无奈作罢：“这带我熟。”

五银点点头，将孩童们挨个叫醒后又不动声色的施展瞳术。

东明便有些诧异的发现，这群毛头孩子，就连最小的那个，经历至此居然醒了后还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

五银看出东明的疑惑，但不打算解释，只是弯下腰将东明背起，带着一堆小不点跟着东明的指示往城里走。

五银才发现，其实此处离城里并不远。

而东明也在五银背上，看到了门外几具死相不太好的尸体，尤其是脑子被开瓢的张平和没有眼球的东明，身体微微一颤，没有吱声。

五银其实也不太清楚那个李志死没死，昨晚处理的时候，他只是把李志拉了出去和另外两具身体躺着。

回去的路上，五银有些苦恼，这些小孩怎么办？

他问东明，却没想到东明信誓旦旦的说：“小事小事，到时候我送他们回家，至于解释嘛……”说到这，他想看看五银的表情却看不到，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怎么说？”

不怪东明说话没头没脑，只是因为他自己也意识到对方的身份很可能不一般，“小五”这个一听就不是啥名字，只是对方随口的敷衍而已。

相处一晚，自己身份简单和人家倒是一吐为快。人家倒是没说几句，就杀了三个人。

五银想了想，带着笑意说：“东大侠，那三个人，可都是你处理的哦，我只是一个打下手的。”

一句话，东明便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