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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续时之约

寒山雪阳 清洛 3828 2025-10-31 12:16

  

夏日的西凉寨,是一年中最美的时节。

  

月簌在此已疗养了数月。

  

月簌白日里见不得光,躲在阿婆的房间里苦修灵力,夜深了便借着灵力四处流动,探索这座寨子的奇异之处。

  

五十年前,姐姐月伶带着异檀灵木幼芽逃离奄奄一息的异狐王朝,留下其余的狐族王室和最后的三万精兵将士同北域的人猿部落苦战。这场战争持久、残酷,狐族部落几乎被屠杀殆尽,人猿部落亦伤得不轻。

  

狐族皇室的屏障眼看被人猿的烈火重锤击穿,狐帝狐后看着危在旦夕的部落,天色已异变成赤红色,狐帝用灵力凝成的贝母色屏障,随着人猿首领擎天烈火锤的一次次重敲,顶部出现了破碎。人猿无法飞行,此刻若是有人猿在穹顶再加以一记重锤,屏障必定顷刻瓦解。

  

  

“狐帝,不可再犹豫了,让我去吧。”狐后用灵力支撑着破碎的屏障,回眸一滴晶莹的泪落在宫殿的白玉石板上,溅出血色的光影,眼神留恋间,竟是一半不舍、一半决绝。

  

“苍原靠你和孩子们去守了,一定要留下狐族的血脉!”狐后含泪告别了挚爱一生的夫君,做好了永诀的准备。

  

狐帝双手撑着屏障,眼睁睁看着狐后化作一道荧光,从屏障的破损处飞出,瞬间击穿了人猿首领擎天的身体,人猿首领的烈火重锤顷刻跌落,方圆三里的人猿军队也在弹指间化为乌有。

  

好一招陨天。

  

陨天一出,狐后的肢体连同灵魂烟消云散、化作满尘的星光点点,萦绕在东域大地,久久才消散而去。

  

被震灭的人猿也随着灵力的迸发瓦解成尘,片甲不留,这些人猿部队的将士从此万劫不复,再也无法转世投生,正是所谓的魂飞魄散。

  

狐后此举,惊天动地,东域的狐族部落获得了残喘的时间和空间,狐帝悲痛欲绝,看着漫天正在消散的星光,双膝跪地,匍匐在地面上,痛哭声震得宫殿摇摇欲坠。

  

“此生不复,苍生何辜,等我安顿好残存的部落,洛嫣,我便来寻你。”狐帝磐一起身,拿起灵石杖,领着月簌,头也不回走进玄空虚镜,毁了异檀木,将狐族剩余的将士冰封在玄空虚镜内,将尚未陨灭的狐族灵魂归集在玉悬灯内,同时将玉簌派去了南域,从此八域再也无人见过狐帝磐一。

  

有人说狐帝身负重伤,已死,从此狐族的幸存者流落在各域空间隐姓埋名,再也没有狐族一说。

  

有人说狐帝为了延绵狐族之血,归顺了翼族。

  

  

有人说狐帝随洛嫣皇后去了,自陨于八域。

  

也有人说,狐帝深潜八域空间的不落城,带着一腔孤勇,苦待狐族再次崛起的时机。

  

传说云云,不可辩驳的是,狐族部落已是一片萧然,月簌也再没见过父皇。

  

当年匆匆逃走的月伶,带着琵琶,骑着白马,一路风尘仆仆,走也不停赶到了西凉寨,寻狐帝幼时的师妹凌芝,于是便有了绝色女子寻访西凉寨的那一幕。

  

凌芝和狐帝磐一本是青梅竹马,幼时拜师天麓的古一道人,一起承习的还有翼族的桐天。那时,天帝统治,八域祥和,狐族、龙族、翼族、狼族各霸一方,分别占据着东域、南域、北域和西域,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域则是强族统管下栖息的小族,安居乐业。翼族的桐天年长一些,神力也修习得深厚些,凌芝和磐一在师父那里研习不到精髓,往往是找师哥桐天闻道解惑。

  

好景不长。

  

而后,翼族起兵反叛,怂恿人猿族驱散了狼族,占领了北域和西域,随后又举兵妄图剿灭狐族,龙族退居南海,这天下就归了翼族所有。

  

桐天掌权。

  

凌芝归隐,再也不问尘世。

  

在狐族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凌芝托梦告诉狐帝狐后,西域的西凉寨,是师父幼时修仙的地方,这个地方重峦叠嶂,雾气不曾消弭,得往届仙君的仙泽护养,一片祥和,翼族不知此地,更侦测不得,只要不轻易动用灵力,在此研修,是等待复苏最好的地方。

  

  

狐帝狐后同时得此梦,便连夜将异檀木的灵力注入一只新生的幼芽,并将狐族的玉玺和传世琉璃珠交予月伶,让战神琵琶护送,身骑圣域白马,掩人耳目只身前往西凉寨,从此幻化人行,遵循人类的生老病死模样,不问八域之事,不理部族之争,呵护好异檀木,以待狐族续时之约。

  

月伶并不知道父皇口中的“续时之约”为何物,只是奉了父命,或者说,领了狐族的圣命。

  

月伶初到西凉寨,凌芝姑姑并不居于此,这是一个人类居住的寨子,四面群山合围,云雾叠嶂,四季不消散,从天际鸟瞰,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确实是隐居的好地方。

  

从此月伶栽下异檀木,建了一座木屋,白日里浇水养花,凝望镜湖,粗茶淡饭,封了自己的狐脉,幻做人行,和琵琶在西凉寨里,遵循着春去秋来的四季变化,苦守着生老病死的命数轮回。夜里,才脱下那一身厚重的苗服,换上轻薄的料子,在寒玉台上修炼灵性,和琵琶静守着狐族最后的秘密。

  

从此,八域大地上,再也没有了那个明艳的少女,没有了曾名震四方的九尾狐妖,没有了月伶和天族太子的百年婚约,没有了这个离太子妃一步之遥的狐族真女。

  

异檀木一日日地长大,随着异檀木的繁盛,镜湖的水一日日变得更加深绿凝翠,琵琶逐渐老去,日子慢慢变得消沉。

  

没有人出现,告诉月伶“续时之约”是何约,在何方,于何时将至。也再也没有人提起,那个美轮美奂的狐族部落,这个寨子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总是显得如此平和,五十年里,月伶在寨子里看惯了人来人往,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人类用平庸对抗着八域的荒芜,不知不觉,也就不喜不悲。

  

偶尔梦里还能见到东域苍原里的芳草萋萋,流水桑桑,可毕竟只是梦啊,回不去的家园,不知身在何方的父母,杳无音讯的妹妹,家国故土,没有一样可以企及。

  

孤独的前朝太子妃,似乎也随着老去的琵琶,将往事封存进了记忆,把命数留给平平无奇的未来。

  

  

直到琵琶在深山里捡回寒山。

  

直到寒山捡回雪阳。

  

直到寒山和雪阳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灵力和呼应。

  

直到月簌在此出现。

  

是不是父皇口中的“续时之约”已在慢慢苏醒,八域空间,流转出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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