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时。
二级宗门裂山宗。
“站好队站好队,慢慢来,不用急啊。”
宗门前疏疏拉拉地,排起十多米长队。
门口有几位化骨境的宗门弟子把守,两位修为稍微深了点的,在向每位进入宗门的少年弟子收税。
“男弟子三块下品灵石,女弟子二块下品灵石。”
这些住在外门的弟子,都是非富就贵。
对二三块下品灵石,毫不在意。
给毕,昂然进入宗派大门。
两位收税弟子的低等纳袋中,都堆了不少下品灵石。
也有贫困弟子: “大哥,能不能行个方便,免了今天个一回?” “去去去,回去拿来了再来,没有下品灵石,这宗门,就不要来了。” 贫寒弟子只得老老实实,交出三块下品灵石。 陆寻走到宗门口,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宗门口,还有人在收税?” 一大早和夜莺前来宗门,心情本还有些高兴的,不想刚到宗门口,就被人恶心到。 夜莺走上前去,喝道:“你们干什么,谁允许你们在宗门前收税的?” 那收税的两名弟子看得是宗门客卿长老,脸上堆笑道: “是夜长老啊,您来了?您里面请,里面请,” 夜莺不吃他这套,道:“我问你,是谁给你胆子,在宗门前收税,肆无忌惮?” “宗门口收税,这是宗门四秀定下的规矩。” 另一位收税弟子毫无畏惧说道: “今天是四秀的刘观海收税,明儿个是四秀的沸腾收税,后儿个就是四秀的李美人收税,第四天,得轮到四秀的老大喜欢欢收税。” “夜长老久不回宗门,只怕还不知道,现如今,整个宗门供给都被常掌门卷走,宗门可是欠了我们大家,一屁股的灵石,欠四秀的,只怕为数不少。” “因此,四秀明儿个拦着宗门收税,没有哪个长老敢管。因为只要哪个长老敢管,所有的人,恐怕立时都会去找他要灵石。” 夜莺哑口无言,原来这位常掌门,又开溜了,宗门无主。 陆寻和夜莺进入宗门,宗门内一片凌乱,哪里还有五年前景像。 “陆,陆公子,这里让你太失望了吧。” 陆寻摇了摇头,无所谓好坏,说实话,宗门好坏跟他没多大关系,仅影响到他心情。 “带我去见娘亲吧。” 两人来到一间小破屋前,池塘边,有位浅绿裙少女在洗衣。 夜莺冲浅绿裙少女喊:“凝画,你看谁来啦!” 凝画手里拧着件衣物,转头笑道:“夜长老,您来了呀。” 目光打量衣着崭新的陆寻,笑道:“恕我眼拙,没认出来,这位师兄是?” 夜莺错愕:“这你都认不出来,他是陆寻啊!” 凝画扔衣物木桶里,站起身来。 “陆寻,你是陆寻,你长这么高了?” 陆寻苦笑:“你自然不认识我,咱们相处十几年,也仅仅见过短短几次。一代天之娇女,不是在闭关,就是在闭关的路上,可惜,沦为洗衣女。” 凝画怔然。确实,陆寻三岁进她们家,她跟陆寻相处的时间,十多年来,仅短短的几天而已。 陆寻父母在宗门宿怨中双亡,从小由凝画凝眉娘亲收养抚大。 “娘亲身体不好,所以,我就洗洗衣裳。” 凝画擦干双手,领两人进屋。 昏暗的屋内,一位熟悉已久的声音激动道:“陆寻,你回来啦!” 话音未落,衣襟风响,一道熟悉不过的身影冲出,打量了陆寻数眼,眼神激动,一把将陆寻抱在怀里,喜不自胜。 “娘!” 陆寻叫了声,惭愧道:“娘!我回来啦!几年不见,您又老了好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凝秋裳满脸喜悦,“我听眉儿说,你一直困在湖心秘境,我这心,也一直揪着,今天你总算回来了,真是天大的喜事。” “画儿,去将我宗门的事推掉,今儿个谁也不见;再给我整些野味来,我手里还有些低级灵石。” 凝秋裳松开陆寻,从腰带里掏出个陈旧低级纳袋,拿出二十多块低级灵石,递给凝画。凝画接了,转身就去。 陆寻心头酸楚,他记得娘亲是有个绿色储物戒指的,现在手头窘迫,储物戒指显然已被变卖,一位母亲,一位二级宗门的长老,竟穷得只有几十块低级灵石,还把它拿出来,犒劳五年才归的游子。 陆寻暗暗发誓,此生纵然什么也不干,也要让娘亲,凝眉,凝画,过上好日子。 酒半碗半碗地倒起,桌上饭菜飘香。 凝秋裳四十多岁,看上去昭华依旧,她举起碗,喝了小半口,道: “陆寻啊,五年之久,你怎么才化骨境五重哪?” 陆寻在来之前,将自己功力隐藏在化骨境五重境内。 “你现在21岁,已是成年男子,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男大当婚,而你的境界,却只有低低的化骨境五重,你拿什么取悦一位心动的女子,又拿什么将来保护我们母女?” 陆寻起身,惭愧道:“娘。” 凝秋裳痛心疾首,摆了摆手,道:“罢了,你向来根性迟缓,不是修炼的料,我也不怪你。其实……” 凝秋裳长长一叹: “当初我把你养在我们凝家,就是把你当女婿一般养大,现在你已长大,也是到了该成婚的时候。你直接告诉娘,画儿和眉儿,你更中意哪一个?” 举座皆惊,一时寂静无话。 凝秋裳继续叹道:“眉儿姿质原是比不上画儿,但她命好,搭上了满贯山莫家,现在修为,突飞猛进,早已不输她姐姐,想毕眉儿,心高气傲一些。” “画儿呢,以前天天闭关,这年头,手里没了灵石,修为什么的都无从谈起,凡事看得开了些,性子也磨平了些,我看,你就和画儿成亲吧。” 凝画一副俏脸,涨得粉红,低下头,吃她的饭,不说一言。 陆寻道:“娘,这事万万不可。” 陆寻知道自己的病根,最心爱的人,向他刺去了最心冷的杀招,他的心,感觉怎么也提不起爱意来。 凝画是很美,向来被宗门人称蛮山诸门,第一美女,但这种心结,不是美不美的问题,而是自己迈不过那道槛。 凝秋裳道:“怎么,翅膀硬了,就不听娘的话了?何况你翅膀还没硬。” 陆寻不敢再说,把眼睛看向夜莺。 夜莺嗫嚅道:“凝长老,我看这事,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凝秋裳摇了摇头, “夜长老,你不知道,这几年,一直有很多人打画儿的主意,全仗着满贯山莫家名头,压下去了,可画儿美名太过远扬,最近这来提亲的,一家比一家后台硬,我着实抵挡不住了。” “陆寻这孩子,纵然什么也比不上人家,可他是在我眼皮底下长大成人的,而且,画儿和他成婚,画儿也能留在我身边。” 夜莺听得出来,凝长老这席话,绝不是心血来潮,早听说对凝画的提亲者络绎不绝,没想到事态,越发的严重。 自己何偿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直到遇到陆寻。 夜莺也是无可奈何。 四人还在用饭,两位年长老媪勿勿进来,嘴里连道: “喜事啊喜事,凝长老,那天地门谭门主携公子亲自拜访,现在严长老家,请凝长老和画儿姑娘移步,过去叙话。” 夜莺听说过天地门,七级宗门,很有背景,能和某些八级宗门掰手腕。 凝秋裳长长一叹: “陆寻啊,你现在知道娘的烦恼了吧。” 凝秋裳起身: “你今天哪也别去,就在这和画儿呆着,天地门谭门主那,我去见他。” 凝秋裳走了,夜莺也走了,小破屋里,就剩陆寻,凝画两人。 凝画收碗,把碗放锅里,捥起皓腕,用木瓢向锅里浇水,不发一言。 陆寻再也沉默不住,抢过洗碗的活道:“我来吧。” 凝画倒也没和他争,出屋继续洗衣服,衣服晾完,回到屋里,陆寻把家里己经收拾干净,一如多年前样。 陆寻脸上挂着笑容,递给凝画一杯热茶,凝画在张椅上坐了,接茶在手。 “陆寻,娘这次是认真的,你准备怎么办?” 陆寻看她眼睛望着别去,显然心中亦是波涛起伏。 陆寻苦笑:“我的修为这么低,你的修为这么高,我配不上你。” 喝了口水。 “等娘回来,我再跟她说说。不管怎样,不能委屈了你。” 凝画转着茶杯,只说了一个字。 “好。” 问:“你跟夜长老,是什么关系?” 陆寻道:“夜长老?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陆寻突然间有些慌乱,他跟夜莺之间,还真有点主仆关系,现在当着凝画面,如何说得清。 还好,凝画并没看他脸。 凝画道:“刚在河边,看到你走在夜长老身后,我就奇怪,夜长老刚才随娘离去时,还特意向你告辞,我不说出来,你道娘也这么好糊弄?” 陆寻拍额:“上当了啊,娘亲,凝画都看得出来,夜莺此举,明显是故意把我向她身边拉啊。” “咳咳” 陆寻无言以对。 “就是在湖心秘境,和她多说了几句。” 凝画放了茶杯:“我不管你这些,只是提醒你,别拿我当傻子。” 陆寻道:“你是很聪明,傻的是世人。” 凝画起身道:“我要去外面山头练功,你随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