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如既往地被噩梦惊醒，朝身旁望去，牧渊默默的坐在床边，拍了拍她的背，“又梦到你娘了？”

即墨点了点头，“梦到这么多次，早都习惯了。”

哎......牧渊没什么话能够安慰她，只是轻轻地，不断地拍着即墨的背，其实，当即墨被噩梦惊醒时，只要看到牧渊在身边就够了，她就觉得生活还有依靠，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咚咚咚...咚咚咚...”连续的敲门声打破二人的宁静，想都不要想，又是曹立这货，这两天，曹立每天早上必然敲门询问下即墨早上想吃啥，但每次都被即墨怼了回去，曹立乐此不疲，让牧渊一度以为这货一定是有什么受虐症。

“墨儿，墨儿？”门外传出了诧媚的声音。

即墨刚从噩梦中惊醒，心情非常不好，懒得搭理门外的曹立，又倒头蜷在床上。

听到屋内没有动静，曹立也不着急，贴着门缝，说道：“墨儿，我是来找牧渊的，牧渊牧渊，在么？”

找我？......牧渊不明白曹立找他干嘛，只当是他想见即墨的借口，走上前去，开门，关门，把门死死挡住，动作一气呵成，问道：“曹公子找我何事啊？”

曹立仔细地审视了下牧渊，又拾起鼻子在牧渊身上嗅来嗅去，冷声道：“牧渊，昨晚你是睡在地上的吧！”似乎想确认般，死死地盯着牧渊。

牧渊觉得好笑，感情这货是来查房的，没好气道：“曹公子，这有床不睡，睡在地上，难道我脑子坏掉了么？”

其实牧渊是真的不打算睡在床上的，毕竟男女有别，只要即墨有否认的意思，他绝对乖乖的趴在桌子上睡一晚上，但见即墨没有开口，牧渊也就勉为其难的睡在了床上，这绝不是他想睡床上的，人家即墨都没拒绝你，自己又何必矫情呢，不管别人怎么想，牧渊就这么想的。配合牧渊面无波澜的表情，曹立看着只觉得心灰意冷......自己心爱的墨儿，居然和这个臭小子睡在了一起！曹立想狠狠揍牧渊一顿，但拿自己和打了这么多年猎的牧渊来比，曹立明智的选择隐忍下来。

“哼，”曹立负手说道：“我有个朋友，他是卡拉赞学院的学生，听闻你习得冰系魔法，想和你认识下，走吧，我带你认识认识。”

卡拉赞学院的学生？......牧渊没想到这个船上居然有学院的学生，自己确实会类似于冰系的魔法，但那都是系统给的传承啊，至于自己到底有没有学习冰系魔法的潜质，说实话，牧渊心里也非常没有底，既然船上有个懂行的，牧渊有些意动，但白光团是自己身上最大的秘密，如果被这个懂行的看了出来，岂不是白白把宝物亮给了人家，想到这，牧渊心里又打出了退堂鼓。

见面前的牧渊一下想去，一下又退缩的模样，曹立等的有些不耐烦，拽着牧渊就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嘴里还嘟囔着：“大男人，磨磨蹭蹭，就不能果断点？就这幅模样，一看就是睡地板的命！”

......御书房

与椅子上坐着的黄袍老者，褪去了臃肿的龙袍，细看他面容，乱蓬的须发搭在他鬓角，脸色苍白瘦削，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一刻不停地批阅着案上的文书，身旁的太监弓着身，伺候在旁，不时往茶杯中添些热水，整个御书房倒也不大，待着三五个人，不时传来老人的咳嗽声和窸窸窣窣的翻书声。

“王尚书求见陛下”

见皇帝没有动静，身旁的太监喊道：“宣。”

“陛下，陛下！”王尚书急忙走了进来，皇帝微微皱眉，说道：“何事让爱卿这么着急？”

王司徒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拿着文书亲自递给了皇上，按平时规矩，递给皇上的东西都是要经过太监的手，如今见王尚书如此冒进，皇帝身边的太监连忙阻止，想把王尚书拦回去。

“不妨，递给我吧。”皇上接过细看，容颜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继而说到：“传太尉。”说罢，又吩咐身旁一太监把皇家学院的院长请过来。

......

推开门，牧渊才发现曹立给自己介绍的朋友居是一女子，肩披青翠柳丝、丹唇外秀、皓齿内鲜，坐在椅子上，仪静体闲，见曹立一行人敲门而入，自是起身，朝牧渊点头含笑一下，若是说即墨是大家幻想中邻家小妹，青春美少女的模样，那眼前这位则如同深闺的大小姐，不禁让牧渊想到了上一世林黛玉的形象，此刻，他就好想说一句......这位妹妹我好像在哪见过。

曹立在叶芷玲面前如同乖乖的儿子一般，乖乖的儿子？好奇怪的比喻，乖乖的孙子更加合适......“芷玲，人我给你带到了哈。”也不等叶芷玲说话，连忙把牧渊推上前去，而自己，则是退在后面默默地嗑着瓜子。

叶芷玲看着呆若木鸡的牧渊，有点疑惑道：“公子这是不舒服？”

也还好牧渊脑子快，即使回过神来，“林姑...哦不...芷玲姑娘，我只是有点惊讶这世上还有曹立害怕的人。”不好意思了曹立老兄，当一次哥们的挡箭牌吧，牧渊啊牧渊，没看过美女么，怎么就呆住了呢！牧渊心里默默吐槽道。

“公子说笑了。”说罢，眼神不经意地向曹立瞟去，曹立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小女子姓叶，名芷玲，不知公子大名？”

我明明都告诉过你了你这个虚伪的女人......曹立在墙角默默地嗑着瓜子。

妹的，跟这么漂亮的妹子说话好有压力......牧渊平复下躁动的内心，“姓牧，单名渊。”话越少，越不容易出错，牧渊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听闻牧渊公子想去学院学习，恰好我也在学院内，就想来认识下公子，顺便见识下公子的能力。”之前曹立向自己说道这个人能够召唤出白色光团，并有着刺骨的寒气，叶芷玲是不相信的，召唤白色光团，相当于把空气中的冰元素聚拢起来，不但要求召唤者有对元素的沟通能力，还得有对元素的控制能力，自己身为二品的水系法师，也仅仅能感应到空气中的水元素而已，至于控制水元素，聚拢成水球状，怎么也需要三品才能做到，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识下这个人。

“确实如此。”牧渊仍旧保持着话少的状态，这样不仅不会出错，还意外有一丝高冷的范儿，牧渊又给机智的自己点了个赞。

久久不见牧渊有其他动作，叶芷玲有些疑惑，这个男的怎么跟个木头一样？又望向曹立，做出你是不是在耍我的口型，曹立满脸黑线，为了日后不被叶芷玲揍一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别光说啊牧渊，让我们见识下。”

“行！”在召唤出白光团的同时，牧渊又给自己点了个赞，我真高冷......

冒着寒气的白光团从牧渊手心适时蹦了出来，像是很不满意牧渊把自己关这么久，光团愈发的躁动，散发的寒气也向四周传去，曹立和叶芷玲两人连忙向后退去，似乎寒气对他们有着非常大的影响。

瞬间就把元素都聚拢起来了？......叶芷玲有点诧异，想起师父说过，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有的人天生就对元素有着亲和力，要比常人更容易沟通到空气中的元素，显然，牧渊就是这样的人。

似乎很满意面前美女的诧异，牧渊有点洋洋得意，注意到被海风吹起的窗帘，牧渊心中意念一动，手中白色光团在空中划过一道模糊的光影，没入到窗帘上，原本在空中漂浮的窗帘，如同实木般一动不动，过了三秒，才重新开始漂浮起来。

厉害！......叶芷玲两眼放光，口型微张，准备大喊厉害，但想到自己现在是一个温柔少女的样子，便不做痕迹地忍了下来，道：“牧渊公子真是让小女子刮目相看，以牧渊公子这样的资质，想来进学院学习也是十分顺利的。”说罢，又端起茶递给了牧渊，“今日与公子相识，既是同乡，也是一种缘分，到时候在学院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曹立看着眼前叶芷玲判若两人的模样，大姐，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啊，这么就装的这么像呢，要不是我早知道你原本模样，我都差点信了，吐槽归吐槽，曹立还是笑哈哈说道；“芷玲姑娘，到时候我也回去学院面试下，到时候咱们都相互照应啊！”

“那是自然，曹公子若能进入学院，作为老朋友自然是会格外的照顾的。”说罢，丹唇月眸的看着曹立，让曹立不禁打了个冷颤。

“既然无事，我便不再打扰姑娘了。”

“公子慢走”

“呼！”屋内屋外的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御书房

老皇帝看着前来的两人，将文书递给他们查看了一番后，问道：“宋太尉，此事你看要如何解决？”

宋太尉的脸色并不好，兽人入侵，他真的不太相信，毕竟兽人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在这片大陆上出现过了，但事实就摆在面前，宋太尉沉思一会，说道：“皇上，据老臣来看，兽人能一晚上就攻破黑水镇，证明其预谋之久，战力之凶，不可轻视啊！臣建议火速派遣军队前往黑水镇，必须将这兽人的火苗及时掐灭！”

“黑水森林内部凶兽繁多，更不乏星辰阶的凶兽，兽人能从黑水森林积蓄力量这么久，相必也有不会弱于凶兽的高手坐镇。”皇家学院的院长顺势说道：“老夫愿派遣一位圣阶法师跟随军队前去收复黑水镇。”

老皇帝点了点头，挥手道：“此事全交给宋太尉去谋划吧。”揉了揉眉心，端起茶喝了一口。

端茶送客，太尉尚书和院长自然是明白这一规矩，纷纷退了下去。

......

夜幕渐渐降临，大海的咸湿气味让在船上待着几天的即墨感到十分不适应，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快点上岸。“牧渊，我们还有几天才能到青州。”

“听船上的人说，后天就能到了。”牧渊坐在床边，捏着即墨的小手，这些天来，即墨对和牧渊的身体接触越来越习惯，娇嫩的小手也任凭牧渊握着。

门外不时传来船员的嘈杂声，夹杂着海水打击木板的声音，即墨牧渊二人开始并不适应，但在船上待了几天后，渐渐也就习惯了，甚至忽视了这两种声音，只觉得挂在墙沿上瓶子内的火苗好小，小到只能照亮屋内墙壁的一角，甚至窗外海水反射的月光照在窗子上都比小火苗有用，海水带动昏暗的房屋，轻微地摇晃，窗外照射的月光铺在墙上，随着船的晃动，也有规律的在晃动。盯着月光的二人渐渐有了困意，但即墨还是不想让自己入睡，能熬一秒是一秒，因为只要她睡着，就会梦到那晚上的母亲。

“还不睡么？”

“晚点睡吧，现在还不困。”

“又怕梦见大娘么？”见即墨久久不说话，牧渊伸手搂住了即墨，即墨也不抗拒，蜷在牧渊的怀中，泪水渐渐流出。犹豫许久，牧渊开口道：“即墨，我和你说个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吧。”

“嗯。”夜晚的寂静让即墨觉得有一丝害怕，此刻能有个人陪自己说话，即墨觉得很满足了。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能这么说，我上一世不在这个世界。”终于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牧渊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他这辈子绝不与他人说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只怕会被带去研究，但即墨没日没夜得被噩梦困扰，按上一世说法，则是精神出了问题，牧渊思来想去，也只能这般开导她了。

即墨觉得这个男人真傻，哪有这样逗自己开心的，但牧渊能想法设法的去逗自己开心这一行为，已经让即墨心情觉得好些了。就顺势说道：“那你上一世是在哪个世界啊？”

牧渊静静地望着屋顶，沉默良久，开口道：“那个世界叫地球，地球上有许多人住着。”

“地球？全是地的球么？好奇怪的东西。”

“其实叫水球更加合适，但是我们都居住在地上，就管他叫地球。”不等即墨继续开口，又说道：“我身在的国家，叫中国。”

即墨来了兴趣，感觉牧渊说的煞有其事一样。

“我们在那个世界，大家都是普通人，不能飞天，不能下海，打不过野兽，跑不赢大船，大家都是普通人，却都过着幸福平安的生活。”

“打不过野兽为什么还能幸福平安么，不怕被野兽吃掉么？”即墨感觉牧渊说的一本正经，不像再编故事，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们靠这里生活，”牧渊揉了下即墨的脑袋，又说道：“我们用这里，创造了火炮，轮船，汽车，飞机，造出了高楼大厦，建出了两万五千里的长城，我们还飞出了地球，看到了更遥远，更广阔的世界。”

“飞机？”火炮轮船即墨都知道，但飞机则在她认知以外。“汽车就是马车么？”

牧渊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道：“飞机就是能在天上飞的汽车，汽车就是不需要马的马车。”

“那你在上一世一定也很厉害吧，是不是在飞机上的人？”即墨顺着牧渊的话说到，虽然知道牧渊在逗自己，但这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即墨觉得十分新奇。

我？......牧渊有些无奈的笑道，“我上辈子就是个没有用的人，没有朋友，没有钱，碰到烦心事只能喝酒买醉。我就是醉在街头，被汽车撞死的。”

似乎感觉到牧渊的情绪有点低落，即墨把头又埋在牧渊怀里，“我不想听了！”这个臭男人，明明是想逗自己乐，却把自己说死了，她不想听见牧渊把自己说死。

“但我又在这个世界活了下来了。”牧渊有些感慨，“人死后都会带着上世的记忆去往另一个世界么？”

“那我娘和奶奶在另外一个世界会记得我么？”即墨探出头来，想到要是娘能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着就好了，她不奢求母亲能够记住自己。

“牧渊，我希望我娘和奶奶能到你的那个世界去，我希望她们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过完一生。”

月光仍旧有规律的在墙面上晃动，即墨躲在牧渊的怀里，手环过牧渊的腰，死死地抱住他，抱着存在于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轻微的鼾声响起，与屋外的嘈杂声，海水击打木板声交错，组成了奇妙的交响曲。这一觉，她睡得无比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