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隔空取出一壶茶,三口金樽。
三方茶具悬浮于空,白衣人一一斟过后,两口金樽缓缓落到云盏李稚真手上。
“在为那清风鸣不平?”白衣人笑着看两人,见两人明显有些沮丧,柔声细语。
两人不知该如何作答,毕竟眼前这位和蔼的白衣俊男也是神灵,知道那么些秘事,说不定还是其中高位。
“不说便不说罢。”白衣人说。
两人喉咙再三颤动,始终未发一言。
“之前就跟你们讲过了,我不过是一山野小神,借住在这荒山庙宇的孤魂野鬼,无须畏惧。”白衣人的声音很是柔和。
李稚真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些按捺不住,“至诚,至诚,至诚。”
云盏看出李稚真异状,心底无奈叹息,一个年仅二八的少女如何能面对可能是经历过神话战争的高位神灵做到镇定自若?贸然出声,不知分寸触怒了祂,祂还会这般好说话吗?须知神灵喜怒无常,不行于色。
于是,云盏开口说,“神君何必如此轻淡自己。”
白衣人摇头,“你们且看。”
白衣人站起身,将身上绣袍一掀,二女所见目瞪口呆,
却是白衣人绣袍里肌肤空灵至幻,没有骨骼血肉,隐隐可以在近乎通明的身体里见到一条蓝色星河缓缓流动。
“这便是神躯吗?”李稚真目不斜视。
“只我如此,如你们所见,吾身体朽化,全凭星河之力存活,借助此山灵秀供养己身,沟通天外星河。”白衣人平静的说。
“在那场旷古绝今的神灵之战中您竟也伤的这般重。”云盏问。
“吾不曾参与。”白衣人道。
“那您的神躯?”李稚真问。
“非生灵所致。”白衣人目露神光,追忆往昔。
“且饮过。”白衣人举杯痛饮,二女随后饮尽。
金樽茶水饮尽之后,杯中又无声无息出现大半茶水,李稚真觉得神奇,又一口饮下,茶水再次浮出,一连试了多次,都是如此。
白衣人温声笑道,“喜欢就送你们了。”
云盏赶忙说道,“怎敢奢求神物,阿稚年幼,不知神物珍奇,还请神君收回成命。”
白衣人笑容可掬,语态却是坚定不可拒绝,“收下便是。”
云盏不敢再拒绝,将李稚真拉下木椅,连连跪拜称谢。
“吾都与你们说了这么多话,怎还是这般客气,不许在这样了。”白衣人道。
云盏连连称是。
纵然白衣人说祂神躯腐朽,靠着此山勾连星河存活,云盏无法辨别真假,哪怕白衣人所言为真她也不敢放肆分毫,拘谨总比一不小心说错话丢了命好。
“二位小姑娘不知可有空闲随吾下山看一看今时的锦绣山河?”白衣人说。
“啊?神君相邀,怎敢不从。”云盏愣了一下,神色激动赶忙答应。
跟在一位古老神君的身边得到的修行裨益足矣羡煞旁人,强大神灵的一言一行之间都有可能散发出神性光辉,得到一点都对日后破关大有帮助。
李稚真看到云盏对她连连施展眼神,也一口答应。此时她眼珠儿打转,咧嘴笑个不停,不像是能跟随白衣人身边修行而高兴,倒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云盏白了一眼憨笑的李稚真,只以为李稚真是在为能追随神灵身旁而兴奋。
白衣人嘴角时时含着笑意,“可要先去与家中报备过?”
云盏先答,摇头道,“回神君,晚辈离家在外修行多年,家中是知道的。”
白衣人点点头,随后看李稚真,李稚真也果断的摇头,“回神君,我与婶婶一般,也无须报备。”
白衣人哂笑,“你也离家在外修行多年了?”
说完看李稚真神色复杂,祂神念一动,便可洞悉世事,又道,“不去也好,省的糟心。”
白衣人袖袍一挥,一张木桌顿时出现在三人中间,桌上尽是灵果珍酿,李稚真毫不客气,饿虎扑食一般,云盏则是略微优雅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李稚真脸上酡红一片,打了个酒嗝,当即晕倒,招来万紫千红,一条幼小游龙在她身边徘徊,牵引出几个灵力漩涡。
云盏比上李稚真要好很多,见到李稚真异状一下入了养龙之境,当下就要对白衣人跪下言谢,白衣人只笑着摇头,示意她也多吃点。
云盏再不客气,不在顾及仙子形象,大口啃灵果,大口饮珍酿,勾陈玄关一口气破了三重。
云盏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神灵藏酒岂能与凡俗相提并论?她一连饮了三壶。
破得三重关的她醉意朦胧,脸上红晕朵朵绽放,十分忘我,竟是大胆的来到了白衣人面前。
白衣人笑意不减,瞧着云盏的眼神中,隐隐有几分星光闪动,喉结颤动,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云盏却是不肯放过祂,两只手突然捏住白衣人面颊,吐息如兰,“小郎君怎生的这般俊俏,让姐姐仔细悄悄。”
白衣人没有触怒责怪云盏此时的无礼行为,即便很想一把将云盏推开,却是没有去做,祂只是双眼翻白,斜睨云盏。
云盏誓不罢休,丝毫不在意白衣人的白眼,温声细语,“跟我走吧,你我到父亲那里,咱们明日便成婚,寻一处洲岛,在看不见那些恶心的家伙,可好?”
云盏紧紧的把白衣人抱住,语气孱弱,带着恳求,“答应我好不好。”
白衣人无动于衷,感受着云盏紧致绒软的怀抱,换做一个普通人被云盏这般怀抱只怕顷刻之间就要窒息,白衣人自然是可以安然自若。
但,
如果李稚真还醒着的话必然能够看到白衣人眉头紧蹙,很是不适。
云盏不依不饶的祈求白衣人,白衣人不知是不耐烦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神色复杂,说道,“我生来逍遥。”
云盏忽然将白衣人推开,浓郁的酒气让整个庙堂氛围都变得朦胧迷离。
云盏面上泪如雨下,无声无息之间就遍布整个俏丽的脸蛋,哽咽的哭诉,“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你为何总是不肯?”
白衣人默不作声,走到门外,抬头望天,整个天空都是一片阴霾,忽的一声炸响,大雨倾盆。
云盏双眼迷离,以为白衣人是要跑,飞身扑过去,紧紧抱住白衣人。
白衣人没有转身看她,深深望着天上落雨,“你醉了。”
云盏闻声而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