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上上下下整个李府都死气沉沉,知道将要面对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懒得在挣扎什么了。
李稚真倒不是因为季辰将至而恐慌难眠,她是怕再陷入梦境,再度面临那诡异真实的梦境世界,被一人一龟恐吓。
翌日清晨。
李府演武堂人如潮海,哪怕有人逃亡,依旧将整个演武堂堆得满满当当。
一个千年世家的底蕴尽在这了。
家主阁老站在略微空旷的看台,普通族人则是围在演武堂一侧。
李稚真站在看台一角,目望天空,带着些许留恋。忽然目光定在演武堂墙侧的一颗枫树上,几百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树上。 李稚真很确定前一刻树上还什么都没有,那些人头出现不过一瞬间,她知道,是季辰到了。 很快,也有人注意的到了树上的人头,有人认出了某些死者的身份,正是前些时日逃走的李氏族人。 顿时,全场哗然,心中恐惧更甚。 “莫要吵闹,乱了阵脚。”几位家老自然也是看到了,微微叹息。 “李庚明这个畜生啊,惹了祸事,自己躲藏异域不出,要一族人为他付出代价啊。”有家老悲悯怒骂。 李家主在看到树上满满当当的人头后就禁闭双眼,隐约可见,他的绣袍在颤抖。 “季前辈既然已经到了,怎还不现身?”李稚真大喊。 众人吵闹声慢慢小了起来,四处张望。 “本还想再给你李氏些许时间,是着急去冥府上路了?”一道爽朗的笑声从看台上传来。 众家老惧退。却见看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白发青年。他的皮肤面容是年轻的,却有一头违和的银白发。 “李庚明可在?”季辰问。 “两年未返过家了。”李家主答。 “那就不太善了,总要有人为我儿孙陪葬不是?”季辰笑着说。 许多人看向流血的枫树,心中愤然万分,这数百颗血流如注的人头还不够吗,只是没人敢说。 “素问雍州李氏富可敌国,朋友遍及天下,不知有哪位与李氏结好的英豪到了?” “李氏自知过错,未曾向外界呼声一人。”李家主低着头答。 “不曾想今日之李氏这般明事理,季某好是惭愧。”季辰嘴里这般说,笑容却是不断。 “够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阁下何须这般折辱。”有位家老颤着身说。 “是季某错了。”季辰语态诚恳,时时噙着笑,不过想到满树血腥,众人对季辰此时作态更是恐惧。 果不其然,刚刚还认错的白发青年一把掐住那家老脖颈,手指稍一用力,脖颈登时而断,这还不算完,季辰另一只手按住家老身体,稍一用力,家老头身即时分离。 季辰揪住家老头发,随手一掷,血淋淋的枫树更添一份血腥。 一番动作,在顷刻之间完成。 李氏众人连救援之手都来不及施展,平日里德高望重的家老就这般死了。 “这位仁兄说想先去冥府探探路,在下不才,有些力气,就帮了他一下,诸位不必言谢。”季辰笑容不减。 “你.怎.么.敢。”李家主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啪啪作响。 “怎么?想必您便是这千年世族的如今的执掌者吧,老夫一眼望去便看出尊驾是人中龙凤,果不其然,豪气更是威盛,果真是李尊儒的好儿孙,好的很呐。” 季辰面上笑容更甚,“李家主可是要为那老兄作伴?在下还有余力,跟我无需客气。” 李家主面色苍白,握起的双拳无声落下,面前笑容满面的青年在他眼里是那么的面目可憎,他却无力挥拳,无胆应敌。 “他们非中祖一脉,更不相识与李庚明相识,阁下可否...” 季辰笑道:“可否什么?李家主不妨说出口。” “可否饶过。”李家主低着头说。 “凭什么?”季辰在众人错愕的神情下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老糊涂,当然是凭千年世家的天大面子,凭李氏的善世之名。” 李家主面色白的渗人,目光带着祈求看那季辰。 季辰带着和善的笑容盯了李家主许久,就把目光挪开,在周围打量,“小姑娘,你说李家的面子这般大,季辰该如何应对,怎样回答才能不与千年豪族交恶?” 李家主心里咯噔一下,季辰说的小姑娘正是他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李稚真。 许多目光都聚集到了李稚真身上,仿佛她的回答能决定在场生死。 李稚真仅二字答他,“随你。” 一语既出,众人心里空落落的。 他们如何不知生死掌握在季辰手中,季辰不过见猎心起,想要戏弄稚童,折辱李氏千年威风。 不过,生死当前,一丝希望也被视作曙光。李稚真的回答难免让人失望。 “随我啊,我看大家不如一起黄泉作伴,这么些年的同族之谊,落下谁都不好,你觉着呢?小姑娘。” 李稚真懒得理他,死亡当前她巍然不惧,或者说心早已死了,既已死过,还有什么好害怕呢。 李稚真的脸早在季辰说话的时候就撇过去,季辰像是在自言自语。 季辰还是在笑着,未觉被无视而恼羞成怒,“小姑娘,李家主是你什么人?” 李稚真背对着季辰看着家主对她摇头,“是生父。” “生父啊。”季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家主,可否把爱女予我,季李两家恩怨可就此勾销。”季辰目光落在李家主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李稚真当头一拳打像季辰,季辰轻飘飘躲过,没有理会李稚真,似笑非笑。 “不必问了,我愿意跟你走。” 季辰惊异的看了眼,“你此去跟我或为奴为婢,或会受尽折磨,连死亡都是渴望。” “我愿。”少女坚定不移。 “李家主可还没点头,我怎敢带你走。”季辰说。 “我自能做主。” “李家主觉得如何,借此与我恩怨两清可还划算?”季辰不理李稚真,大笑。 李家主浑身寒毛颤栗,他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着众位家老的眼神,台下族人的目光,是渴望。无比的渴望,渴望他答应。 他迎上李稚真的目光,女儿的神色很平静。李稚真先前很惶恐的直接答应了季辰时,他就已明白,女儿对他有了隔阂。 原因他很清楚。 李氏千年的基业,数万族人的性命。 还有女儿。 他不想让她再失望了,也不能弃族人性命不顾。 他难以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