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抱歉！”齐晓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少女俏脸通红，如绸缎般的长发扎着一个好看的马尾，耳边鬓角出缀着一朵桃花，看着眼前这个略显局促的‘登徒子’，轻淬了一口，“轻浮！”

“姑娘刚才是你先撞上我的，我不忍姑娘受伤，便出手扶了一把，如此说我‘轻浮’，实在是让人伤心。”齐晓眼神微微有些黯淡，自顾自得朝少女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去。

“你.....”少女听后一愣，脸更红了，想说些什么，但言语一出口，声音却越来越小，莫名有些委屈，“我是女孩子嘛，你都抱了我....”

少女轻哼了一声，抿了抿嘴，看齐晓还没有转头的意思，狠狠跺脚，转身离开了。

哼！不要以为你长的清秀温良，像个翩翩读书人，就这么了不得。

说不定，他就是阿娘所说的衣冠禽兽，人面兽心。

齐晓对于少女的低声言语置若罔闻，待少女离开，这才深呼了一口气。

幸好幸好，那位姑娘没有过多追究，万一要以身相许，我都尚未成年，又该怎么拒绝人家姑娘呢？

齐晓啊齐晓，刚才怎么就摸人家姑娘头发，实在冒犯了，你又不是个登徒子。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路边有人醉梦呢喃。

原是一个宿醉的中年汉子，正倚靠在巷子口，似笑非笑，叹道：“年轻人不懂得把握时机啊！哪怕你昧着良心，好生给桃花说几句好听的言语，说不得，就不是如今这番场景了。”

齐晓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自己懵懂的记忆中，三四岁时，有个中年模糊身影曾经说‘世间女子都不笨的，当你可以轻易骗一个女子的时候，并不是因为你的话术伪装多么高超，而是因为这句话是你说的，仅此而已。’

“覆水易，敛水难。”齐晓轻吐出一口浊气，“何苦辜负。”

“哟，还当真是个读书人？”中年汉子用指尖剔了剔牙，笑容玩味，忽而眼神又变得狠厉。

“读书人多是负心人，花花世界见得多了，便觉得世间女子不过如此，自己怎么遇不到书上的那般‘梦中情人’。”

中年汉子狠狠淬了一口，使劲抓了抓乱蓬的头发，“他娘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齐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语，难道是因为看了些书的缘故？

中年汉子仿佛魔怔，自顾自地饮酒，时而大笑，时而大哭。

齐晓继续前行。

“刚宰的猪肉，新鲜的！十文钱一斤！”不远处屠夫的吆喝声传来，“小兄弟，来两斤猪肉不要？”

屠夫生得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圆滚滚的头颅油光程亮，笑容憨厚。

齐晓走近肉铺摊子，微微皱眉。

这肉，太腥了。

“昨日刚宰的两百来斤的大肥猪，新鲜得很！”屠夫将砍刀在铁杵上抹了抹，隐隐有火花迸射，“怎么样？小兄弟看上哪一块了，我好给你切。”

齐晓仔细挑选了一下猪肉，笑道：“老板，你杀猪技术不行啊，这猪肉上尽是些刀痕，皮肉乱翻，有些倒胃口。”

“嘿嘿，畜生不听话，都割喉咙了还喜欢乱窜，只好多砍了几刀。”屠夫搓了搓手，嘿嘿笑道。

“老板赚钱不容易啊！”齐晓没来由地感叹道。

齐晓收回手，双手拢袖，淡淡笑道：“养的猪都金贵得很，还给猪穿上好的锦绸。”

砰！

屠夫猛地将砍刀剁在砧板上，怒道：“你要买就买，不买就滚蛋，少在老子这里阴阳怪气！

齐晓后退一步，两指间夹着一缕破碎的锦绸，冷笑道：“还有人味儿。”

屠夫眼神变得猩红，手又重新握在了砍刀刀柄上。

齐晓双指松开，破碎锦绸飘落，还未落地，便已化为飞灰，随风飘散。

“老板，这样做生意，会吓跑客人的。”齐晓再次拢袖，眼中没有任何惊慌神情。

屠夫猛地将双手撑在摊铺上，身体前倾，猩红双目死死地盯着齐晓。

齐晓双目平静，古井无波。

就这样，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两三息的时间。

“不买肉就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屠夫一把扯下刀锋刻入砧板的砍刀，看向了远方，眼神温柔，“过几天我闺女生日，她想买那件杜鹃绣花裙很久了。”

齐晓深深看了一眼屠夫摊子底部，轻声叹息。

那里有一个小书箱，书箱里的书卷都落满了尘埃，只是书箱的表面却包浆滑亮，俨然是有人常年把玩摩挲，才会如此。

气急败坏的暴怒下，掩盖着深入骨髓的悲伤。

齐晓揉了揉眉心，继续前行。

“小哥哥，你知道家在哪里吗？”

齐晓感觉裤腿微微扯动，低头看去，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正摇晃着他的裤腿，高仰着头，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对于对方能够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他，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这阴冥城本身就古怪无比。

“家？”齐晓喃喃自语：“好陌生的字.…..”

“小哥哥？”小男孩有些疑惑。

“小朋友，你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不是哦，小哥哥我是问你的家在哪里？”齐晓一愣，沉默许久。

“我的家啊，好多年前，我和爹娘在一起，他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齐晓揉了揉小男孩的头，笑容温和。

“那现在呢？”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一个人离开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齐晓仰着头，撩了撩头发，眼神模糊。

怎么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呢？

“哈哈，原来小哥哥没有家了啊！”小男孩捂着肚子大笑，笑弯了腰。

齐晓没有丝毫的气愤，只是蹲了下来，仰着头看着天。

像一只困于井底的青蛙。

“你父母还在吗？”齐晓轻声问道。

“我又没有家。父母？早死了。”小男孩止住了笑，说了一句让人心底发寒的言语：“我杀的。”

齐晓突然笑了，像是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眼角微凉，“原来你一直有家啊，你一个人便成了家，你自己的家.….…”

此刻的他，像一个迷路的远游人，归去皆不得。

蓦地，齐晓突然转头。

不远处，几道熟悉的身影浮现，赫然是参与试炼的试炼者，在街道上游荡，身躯僵硬，双目空洞无神，就像.…...行尸走肉！

嗯？

齐晓发现有些不对，其中有个少女，身材修长，扎着一双麻花辫，眼中有着灵光一闪而逝。

察觉到齐晓的目光，少女的双眸变得空洞无神，四肢看起来僵硬无比。

齐晓面色古怪，将头别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