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龙枫已来到悬崖脚下，而站在山巅的赵德柱也不敢怠慢，握掌成拳，重重地对着地面拍去。
轰！
一声巨大的响动，悬崖边上的山石瞬间崩裂，无数碎块对着下方砸去，如雨落一般。
山崖下，龙枫神色微凝，一脚踏在了石壁上，整个人腾空而起，身体后仰之际，拳头瞬间呼出，猛烈的拳劲将山石击飞的同时，又一脚踏在了另一块山石，借力朝着更高处掠去。
而山顶上的赵德柱见状也不含糊，再次拍出一掌，灿金色的罡气携带着无比狂猛的气势，如流星一般划过，朝龙枫落下。
下方，正在寻找落脚点的龙枫忽有所感，抬头之时，眼神霎时凝固，本能地拍出一掌，红色的罡气包裹着手掌与赵德柱的攻击正面对上。
然而居高临下本就具备优势，再加上赵德柱的境界比龙枫高出一截，双掌对轰，龙枫整个人被直接拍落在地面，将坚硬的地面砸出一道大坑。
“龙枫你没事吧？！”
赵德柱见此情形大感不妙，正要纵身跳下悬崖之时，那被镶嵌在地上的龙枫又爬了起来，手掌上已经满是鲜血。
“都说了不能这么做你偏不听，现在好了？”
胖子又是责怪又是愧疚道，“你等等，我马上带你去看看大夫！”
“不用！”
龙枫声音低沉，努力调整好状态，又一次直立起身，抬头道，“我们继续！”
“不是，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没你这么受虐的！”
胖子又气又急，龙枫如此行径，若真出了什么事，那自己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了？
“只要能变得更强，以命相换又如何？”
龙枫低吼一声，道，“继续！”
这般嘶吼，让得赵德柱心神都有些恍惚，在他看来，龙枫天赋其实并不出众，否则也不可能二十岁了还只是七品武者，可后者那近乎疯狂的执拗，却绝对是他所认识的同辈中最强的。
最终，赵德柱还是没拗得过龙枫，只得叹息道，“那你自己小心了。”
说着，他又后退了一步，蓄势待发。
而龙枫此时也逐渐恢复了过来，随意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又继续朝着悬崖之上冲去。
而这一次，龙枫的状态明显比之先前更加狂猛了许多，在山石的打压之下，他已然游刃有余，甚至是胖子那出其不意的罡气猛攻，他也同样能够预判到。
可纵然能够躲避，龙枫却仍旧选择硬碰，而每一次的结果，却都是他被直接拍落悬崖。
在上方看着的赵德柱每一次都想劝说龙枫停止，可不管他如何苦口婆心，这个执着到疯魔的青年，却没有听进去半句。
渐渐的，黄昏已然欺近，地面上已经一片狼藉，而龙枫的身上也早已遍体鳞伤。
就连灵武境的赵德柱，此时也气喘吁吁，显然消耗极大。
“不干了，打死我也不干了！”
胖子跳下悬崖，几个纵身便落在了龙枫身旁，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抱怨道，“这比和萧沐他们打架还累，你以后可别找我了，胖子还不想减肥！”
而龙枫此时，也已经说不出话了，或者说即便有力气，他也懒得去说。
躺在地上，两人仰望着夜空，赵德柱开口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把命都不当回事儿，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的家人想想吧？”
“我没有家人。”
龙枫冷淡地说道，“五年前他们就已经死在大难之中了。”
赵德柱愣了愣，随即愧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用道歉，我已经习惯了。”
龙枫回了一句，而后拖着重伤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向河边走去。
胖子见状急忙跟了过去，“受这么重的伤别到处乱走啊！”
可他话音刚落，下一刻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龙枫身上，一丝一缕的红色光芒缓缓缠绕在周围，那原本颇深的伤口，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复原，而他的气息，也慢慢充盈了起来。
“这是……”
胖子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如此情景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他也曾经历过。
武者十品之后，便是灵武境，这一境界，乃是在体外罡气充盈圆满之后，武者丹田中会生出一缕原始罡气，以此为引，吸收天地间散落的罡气，化作自身实力的一部分。
可让赵德柱疑惑的是，龙枫先前体外的罡气浓度，分明始终停留在七品的浓度，怎么经过这一番折磨之后，却直接进入到破境边缘？
这种情况他前所未见。
而此时的龙枫，也自然感觉到了身体里的变化，却并未露出多么惊讶的神情，反而像是理所应当的一样坦然。
“武者修炼到了七品，身体便会超越常人，天地罡气会吸附于体表为你所用，实力越高，所吸附的罡气便越浓郁，这就是七品到十品的进程。
但事无绝对，有些武者为了让自己的罡气更具杀伤力，并不会像寻常武者一般任由着罡气渤发，相反，他们会将吸附而来的罡气极尽压缩，始终不愿突破，而当压缩到一定程度时，罡气便会发生质变，到那时再突破灵武境，内罡也将会受其影响而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寻常罡气的杀伤力。”
回忆起当初与他偶遇的那个少女所说的话，龙枫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是她让龙枫第一次地接触到了武道，也是她，将一切与武者十品相关的理论授予龙枫。
而龙枫也始终按照她的说法去做，近一年半的时间，龙枫始终压制着罡气的扩散，用少女所传授的秘法，将罡气极尽压缩，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越境厮杀。
之所以要在突破之前经历攻城，则是因为他的罡气纵然已经压缩了一年半，可想要达到升华的地步，却至少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而攻城而上，赵德柱所给予的压力，便足以让这个时间缩短，否则大仇未报，他又怎么可能用这种无异于自杀的方式修炼？
外罡涌动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便隐没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那天地之间，无尽的罡气在龙枫的头顶上形成一道漩涡，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经历了整整一个时辰，这等异象才逐渐平息了下来，却让得一旁观看的赵胖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一定是受到了高人指点！”
胖子心中猜测，毕竟即使是他在破境之时，罡气漩涡也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这，他还被誉为烈阳帝国中数一数二的天才，单论天赋，也只有那皇室的小公主温紫萱能与他相提并论。
破境成功，龙枫体内的伤势也恢复得七七八八，如今的他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两样，只是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气息内敛了许多。
少了些许锋芒，却多了一份绵长，此时的龙枫就像是一只酣睡的猛虎一般，一旦苏醒，必将威震四方！
只是尽管如此，龙枫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喜悦的色彩，仍是沉着个脸。
对此，胖子早已司空见惯，也不怕龙枫厌烦，上前一把搂住龙枫的肩膀，欣喜道，“恭喜你破境成功！此番的宗门大会，你怕是要无敌于天下了，弟弟我可就靠你保护了？”
龙枫冷淡地甩开胖子，朝着回城的方向走去。
“别这么冷漠嘛！难得破境，不值得开心么？”
胖子也不生气，狗皮膏药般地粘了上去。
“离我远点，丑的要命！”
“怪谁？你说怪谁！”
……
一路上，胖子喋喋不休，龙枫沉默寡言，可气氛却又显得极为融洽。
待得回到城中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站在城门口，赵德柱拍了拍龙枫的肩膀，笑道，“今夜你便别回客栈了，去我家请你喝酒！正好我那老爹藏了许多美酒我都知道在什么地方！这老家伙小气的很，平日碰都不让我碰！”
龙枫面无表情地看了胖子一眼，说道，“初阶武者最忌酒色，赵家主此举乃是为了你好。”
“没你这么一本正经的。”
赵胖子撇了撇嘴，拉着龙枫的手臂就是不放，“反正我不管，今日你必须陪我喝个痛快！”
说着，也不顾龙枫是否反对，便拽着他朝赵家走去。
而龙枫这次也出奇地没有阻拦，任由着胖子拉扯。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便已来到了赵家府中，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大院一旁的凉亭中，摆满了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一丝淡淡的酒香飘荡在空气之中。
“嗯？”
见此情景，胖子先是一愣，随即疑惑道，“老家伙今日抽的什么疯？平时这些酒藏起来都来不及！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拉着龙枫走了过去，两人便看到那第一个酒坛子上用石头压着的字条，拿起一看上面写到，“酒重伤身，切勿多饮。”
望着字条上歪七八钮的字，胖子咧嘴一笑，道，“这老家伙还挺上道的嘛，知道今儿个胖爷高兴，就舍得拿出美酒，不错，不错！”
一旁的龙枫看了看远处，那一处闪着灯火的房间缓缓暗了下来，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该有着这样一位不善表达的父亲，更有着温婉的母亲与活泼的妹妹。
可如今，一场战斗所引发的灾难，却让他变得孤身一人，若不是心中仍有着大仇未报，妹妹也生死未卜，他又怎可能独活于世间？
想到这里，龙枫的脸色再度变得狰狞，一身的气势，也不受控制地涌动。
“怎么了这是？”
胖子察觉不妙，急忙收敛神情，关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龙枫摇了摇头，随手抓起一个酒坛子，将封盖打开，“你不是要喝酒么？今日便与你喝个痛快！”
说罢，他便仰头猛灌。
胖子眉头一皱，心思细腻如他，又怎会不知龙枫的心情奇差，但后者不愿多说，他也不便多问。
饮酒之后，胖子话变得更多，而龙枫更加沉默，两人皆不是酒量上佳，实力也达不到能够排除酒劲的地步，没一会儿，便喝的酩酊大醉。
“龙……龙枫！”
醉酒之后，胖子说话都有些饶舌，他涨红了脸搂着龙枫，说道，“不管……过去你经历了什么！但今日起，胖爷就认了你……这个兄弟……”
说着说着，鼾声响起。
龙枫看着手中的酒坛，一轮明月在坛中倒映。
蓦然，他开口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