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太阳还能再坚持几天?”张千腾坐在院子上的木椅上道,他旁边没有别人,他是说给自己听的。
事实上,飓宗已经没有人了,末日来临,很多人该回家的都回家过日子,享受最后这几天的宁静。
天空在逐渐变暗,不是黑夜将至,也不是暴雨来临,而是,太阳即将燃尽,能照在灵启星上的光已经不多,站在地面上看,太阳就像白饼一样。
或许是因天空变暗的缘故,张千腾高兴不起来,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但张千腾一直保持着苦涩而僵硬的笑容。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笑的意义何在。
而在别人看来,这场挂在脸上的笑像摆设一样,甚至还有些许讨厌。慢慢的,这笑容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何去何从,也不想知道。
“你的笑容,即使我光芒的意义,只要你能坚持自己的笑容,我就能坚持照亮你。”一道声音传入他耳中,似乎是在回应他,不过这话张千腾没听明白。
可是吧……
这话中透露着一股神圣的气息,张千腾感到热血沸腾。
他忽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想要抓住这个人。
结果是,还没碰住那个人的衣角,就被那人身上散发的恐怖高温而逼得连连后退。
“灵启星,对吗?”那人问道,他身上闪烁着金色光芒。
张千腾没有回答,他身上的光芒实在太耀眼,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朝娜光伸去。体内的那个东西,贪婪的吸收着那股光。
“唉……唉?你干嘛,哎呦喂,别……”那人显然不乐意,可自己身上的光芒却怎么也收不回体内,只能任凭张千腾吸收。
与此同时,灵启大陆又明亮了起来,人们很惊喜,却又很奇怪,明明没有太阳,哪里来的光?
话说太阳又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或者说,大陆的光太强,使人看不见呢?
围绕着这一系列谜题,人们开始注意飓宗上空那强烈的光柱。离他越近的地方,光就越强。相反,离他越远的地方,光就越暗淡,但也足以使人看清一切。
飓宗的大门被推开,张千腾扭头一看,一位少年尴尬地站在原地,他这才把小手松开。
作为一宗之主,他必须在门徒面前表现好点。
“回来干嘛?”张千腾一改往日的微笑,板着面孔对那少年道。
“有光了,我回来扫地。”那少年哽咽的道。
“那你知道吗?即使没有光,我也需要有人陪。”张千腾淡淡的道。
少年将手指向那人,声音颤抖的道:“是,你需要,但不是我。好吧,我明白,我永远只是一个扫地的。”
“扫地的?大地上有什么要去除的东西呢?”那人口中嘀咕道,张千腾看着他,让他头皮直发麻。
“问个路……不至于这样吧?”那人道“你们这最高领导人是谁?我要见见。”
“是我。你是从哪儿来的?”张千腾问,这人身上的光元素和火元素充沛,来历肯定不简单。
“我是一颗恒星,也就是你们大陆人口中的太阳。不过我的光和热能已经严重不足,需要补充。”那人冷静的道。
“所以,你想干嘛?”张千腾对此并不感到惊讶,他能感觉得到那人体内蕴藏着一股强大的能量,不是他们人类能控制住的。
“你信了?”那人自己都觉得说这话荒谬,不会有人信,即使他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不信呢?说吧,也许我能帮你吧!”张千腾冲他微笑。
“那我也相信你。”那人笑笑。
少年很是尴尬的笑笑,怎么回事儿?还真把他当空气了?算了,心态好,崩不了。反正来这里就是为了扫地,只要扫帚拿到手一切都能化解。
呸,孙天乐,怎么能只有这点理想?
他来飓宗是干嘛的?感悟风之源的,岂能在这里扫地?
都世界末日了,扫什么地?!再扫的话,等人没了,自己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想到这儿,孙天乐热血沸腾,给飓宗扫了三年地,今天必须要学点什么。至少也要先把风源悟出来。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张千腾面前,鼓起勇气道:“宗主,请受我领悟风源之法。”
张千腾欲哭无泪:“我怎么传授你?这是要自己领悟的。这些年我让你扫地,就是让你与风为伴,结果……你看看……不就这样吗?”
其实他也不想让孙天乐整天在宗门里扫地,可问题在于,孙天乐悟不出风源,只能呆在宗里扫地。别的他也干不了。
但是,孙天乐为何不去领悟其他灵启之源?而赖在他飓宗不走,非要悟出风源呢?
灵启之源的种类非常多,大致分为神启之源、星启之源、智启之源、天启之源、宙启之源以及心启之源。
而风源,可以理解为神启之源,也可以理解为天启之源。
不过,风源并不怎么强大,因为可以与他齐名的源不尽其数,甚至说,很多源都可以碾压风源。
张千腾不知道天乐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们俩的关系还算处的不错。
“想开点,这位先生会救我们的对不对?”张千腾将头扭向那人,那人不语。
“孩子,你等着,这场灾难过后,你就有时间悟出风源的。”张千腾叹息,现在主要看那人靠不靠谱了,燃尽的太阳应该不怎么有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个星星送走。
他张飓,张千腾,小小宗门里的一个宗主,可没什么权力处理这个太阳。
这件事,关乎他们灵启星所有生命体的存亡问题。
试想,世间没有了光和热,24小时只能在黑夜中度过,温度也会慢慢降低,尽管地心的热还够用,但人的心理会有问题不会还说不准。
前几年,灵启星基本所有的能量来源都是太阳。因为实在没有什么矿能用的。于是就有了太阳能提取器这种东西,虽说能源的问题解决了,但太阳的寿命却大幅度缩减。
这上头怎么整的,张千腾还真不知道,总之,这一个月的阴天真不好受,人见了就抑郁。
这些现在其实都不重要,关键是,那人要真是太阳,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吸了人家那么多太阳能。
常言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别看现在太阳不计较,要他明白自己能量都去哪儿了,轻则灭了飓宗,被政府缉拿;重则去了政府,灭了整个灵启星。
这样一来,那人该送哪儿都是问题。留住吧,宗门不保。送走吧,灵启星不保。
可无论如何,飓宗都得灭,他张千腾都得死。
留住是划算点,以一个小宗门换一整个星球人的安危,自己可以没,那天乐怎么办?
打发走吧,那小子肯定会赖在门口要饭;你要赶他出门,还要政府批准,他这个宗主的话实则是炮仗,不顶用,这个世界和这个时代是讲法律的。
那人长嘘一声,终于将身上的光强行收了回去。看着张千腾望着自己出神,他的背后直发凉。
而孙天乐,去仓库找他那用了三年的扫帚。几天不见,还真有些想念。看来自己走后,这地就布满尘灰,无人收拾,这也充分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来吧,就让他英俊潇洒的天乐来为飓宗洗尘吧!
扫帚是放在东仓的。
飓宗的仓库有俩,一个东仓,一个西仓,没有什么固定的作用,杂物之类的东西往里头装就对了。
西仓要比东仓大一点的,婴儿装的东西体积也相对较大,什么电器,桌椅都储存在这。几乎把里面的空间都占满。
天乐知道,宗主在五年前就正式断了宗门的电。
不为别,那是正值能源危机,电费杠杠的贵,张千腾交不起,电器什么的也就没什么用,卖了不划算,便放在仓库囤了起来,指不定哪日电费减价了还能用上。
而那些桌椅,原本是在会议室摆的,现在用不上,也囤了起来。
张千腾基本上就没在宗里开过什么大会,该清理的就清了。
所以,西仓的卫生相对好一点,毕竟放的东西也不便宜。
而东仓,装的东西就比较稀奇古怪,什么破布,塑料袋,有年代的报纸都数不过来。
外人一看,还以为这是垃圾处理室。
东仓就三个字:脏,乱,差。
虽然孙天乐没少来东仓,已经习惯这里不堪的环境,却还要小心翼翼的走进去,里面有的是老鼠,蜈蚣。
其实孙天乐本身是不怕这种东西的,但打不打得过是另一回事。
听宗主说过,东仓有一只老鼠修为极高,连上一任宗主都不是对手。
那时天乐就奇了怪了,他刚来飓宗,自然不懂有修为的老鼠是什么梗。
老鼠呗,见人就窜,一个捕鼠夹就能搞定,他也没把这事记心上。
直到他见了那鞋子般大小的耗子,将他养的流浪猫咬死,他才信了。可怜了他放在东仓收养的流浪猫。没吃饱,还让小老鼠,不,是大老鼠咬死了。
孙天乐还曾跟那只老鼠硬干过,没赢,但输的光彩。
他记得,自己那时哭着鼻子找张千腾,吵着闹着要那只大耗子当他宠物。
张千腾不依,只把那老鼠的一颗门牙掰了下来,那时天乐清楚的看到宗主的大拇指青的发紫,后来才明白,宗主是打不过那只老鼠的。
至于那小指般大小的蜈蚣,原先不足为惧,后来也要注意,扫帚是靠墙的蜈蚣是爬墙的,孙天乐一年前才有幸被它咬了一口,连喝了两个多月的药。
本来自己杀了这只小蜈蚣绰绰有余,但宗主不让干,这玩意儿能入药,杀了干什么?等养肥喽了,卖喽。
孙天乐感觉东仓现在武功比地面上的蚂蚁都要多。就算清理也要费很大功夫。说真的,这一群蜈蚣应该能卖不少钱,够交飓宗一周电费了。
他在东仓四处张望,始终没能看到扫帚,孰不知,张千腾把它当柴火烧了,煮了一锅半生不熟的米饭。
这里要说一下,天乐和张千腾都不会做饭,宗门也没有专门的厨子,不对,是没有一个会给他们做饭的。
如要吃饭,全靠蹭,去哪儿蹭?烈宗宗主张燎原家。
得亏这几天张燎原缩在家不开门,要不然,张千腾临死前也要白嫖几顿。
无奈,人家不开门。怎么办?自己做呗,没柴火,拿扫帚顶。
孙天乐木纳在原地,没扫帚就没法扫地,不扫地就只能在飓宗溜达,溜达就会被宗主认为自己很闲,少不了那100多字的宗法。
大难临头,哪有心情抄宗法?而且还是宗主乱写的,虽然说比上一任宗主写的好那么一丢丢,但也完全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让他写。
“我让你饿!让你饿!出去!”门外传来张千腾歇斯底里的声音,天乐感觉十分诧异,这话不像是对他说的,他将门打开,一道细细的缝隙,偷偷向外看。
“有动静!”张千腾猛地一回头,对视孙天乐的目光。
天乐急忙关上门,宗主就是宗主,连开门这点动静都能察觉到。
张千腾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那只老鼠准备出关了呢,结果只是天乐这个小屁孩。
罢了罢了,先把那个假太阳抓起来,处置门徒有的是时间,那人藏起来就完了,错,要留住,到政府那里论功行赏。
飓宗的墙有四五米,那人跳不出去。
张千腾知道,那人现在正饿着,又没功力。能蹦起来就是个奇迹。
“我天,我把修为全封起来干嘛?”那人尖叫道:“你别追了,我真是太阳。”
“我信你个鬼,我看你就是来行乞的!”张千腾气的蹦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被耍了,原先那人绝世强者的气息呢?没了?
不得不说,那人跑的还挺快,自己不发力,还真追不上,对啊,自己有修为,为什么不用。伸伸小手就能把那人吸过来了?干嘛要用腿?
风源不就是让人用的?
“引流!”张千腾动动手指那人就自己飘了过来,悬在他面前。
“兄弟,好好说话,放我下来,我真是太阳,来救你们的。”那人苦着脸道,要不是修为全封,他能受这气?
可要不封,那股力量,他也控制不了。庞大的光能量和热能量,足以让方圆百里的所有事物在三小时内化成灰烬,做好人真难,做太阳真难。
不知道灵启星有多少人的星启之源是靠他的支撑而悟出来的,结果自己一来,就受这待遇。
如果能重来,自己绝对不会再当太阳,他也要当一个生命体,享受阳光和温暖。
“年轻人,你听我说――”张千腾还没讲完,那人就“呸”了一声。
“我最起码活了3000万亿年,什么年轻人,你个小毛孩,怎么说话的?”
“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别把我惹毛,不然的话……”张千腾邪魅的笑道,那人头皮直发麻。
“天乐,过来。让本宗主用用你”张千腾朝东仓喊道。
孙天乐探出头来,见了张千腾那不怀好意的笑,尽管不想出来,蜷缩在屋里。可转念一想,最起码让他有事可干,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如若张宗主敢对他做出什么下流的事,直接去政府告就完了。
“搬个凳子,把鞋脱了。”张千腾冲天乐道。
那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这摆明了,连个小孩都不放过。
“哦吼,宗主欺负手无寸铁之人。”天乐看着那人道。引流这种装x的招数,宗主竟然都用。
“对对,连个小孩都讲武德,你那么大个,你――”那人还没说完,就感到身子一紧,肯定是张千腾在光明正大的发力。
很好,引流没多大杀伤力,就是隔空拉人的小把戏。
“赶紧去!”张千腾不耐烦的道,贴了一个连修为都没得人,有什么资格说他?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孙天乐照做,从西仓搬来了一把凳子。
看来宗主挺关心他的,知道自己脚上有鸡眼,要不帮他挖出来。脱完鞋,天乐发觉宗主眼神的不对,因为宗主没看鸡眼?
“对流!”张千腾一巴掌将那人拍到东仓墙上,贴的死死,动弹不得。
东仓角落,“吱吱吱”申隐隐约约。一只胖老鼠从报纸堆里爬出来,眨了眨血红的眼睛,看起来十分俏皮,它伸出爪子将一只正在地上爬行的蜈蚣捏住,张开大嘴,吞了下去……
“看来宗主就会这两招。”孙天乐心里想,纵他宗主修为再高,也学不会读心术。
“什么声音?”张千腾打了一个冷颤。蛐蛐?不对,是……耗子的叫声。
完了,劲用大了,把那只老耗子吵醒了。
张千腾十分懊恼,那可不是什么普通老鼠,而是地地道道的心之贪兽,等级为悟心第二阶段,面是有心启之源的,还比张千腾高一级。
人的心启之源和别的什么源都靠悟,而这些灵兽(宙妖,智灵,心兽,神奴,天怪,星魔合称为灵兽,他们对应人类的六大灵启之源。)全靠本性,尤其是心启之源,修炼起来极为容易,像那只大耗子一样,只要有贪婪的念头就可以不断提升。
心之贪兽,贪婪的化身,贪耗!心启之源第二层次(悟心)第二阶段。注:第一阶段为心启。
飓宗宗主,风神的认可者,张千腾!神启之源第二层次(半神)第一阶段。注:第一层次为神启。
同为――
天的信徒,空中自由的风,张千腾!天启之源第二层次(摸天)第一阶段。注:第一层次为天启。
张千腾记得,自己和贪耗上次交手时,他和自己的修为差不多。都是第一层次,第四阶段。
没想到,这年头老鼠修炼比人容易
,自己和耗子的实力差距渐行渐远,这让他宗主的脸往哪放?
那人正在墙上盯得死死的,突然背后传来一股大力将他震飞了出去。
“我的老腰啊!”那人边爬边道,估计脊椎断了,站不起来。
“别的我不说,以后好好做人,别像这小子一样,只会抱着本宗主啃,你走吧!”张千腾对那人道,要饭的,教育一下就行。
天乐刚把鞋穿好,就被张千腾这话一击毙命。
的确,自己家穷,啃不了,只能啃宗主。
“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那人咳嗽道。
合着来这饭没吃着,被人打了一顿,还没医疗费。
是个人都不会忍着,好在他不是人,能跑就跑,关键是腰部以下知觉全无,腿动不了,怎么个跑法?
“不好收拾啊……”天乐眼睁睁的看着东仓塌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我的蜈蚣!”张千腾恨死那只贪耗了,醒来就算了,把东仓撞塌是个什么事?那可是混凝土造的,多贵。
主要是那些蜈蚣,没了房,肯定会跑的到处都是。
他还要打耗子,没功夫管这些事。
一条蜈蚣爬上那人的衣服上,天乐大胆的将它弹飞了出去。
“谢谢你,小兄弟。”那人感激的道。
“额,不用谢,话说你是谁?为什么不站起来?还有,我们宗主为什么要揍你?”天乐问。
“我是惹毛了你们宗主被打的脊椎断裂的太阳恒星。”那人严肃的道,他差点都快断气了。
“哦。”天乐恍然大悟:“天上灭的那个白饼就是你?”
“咦,白饼呢?”天乐看着空荡荡的天。
“我是太阳,不是白饼。”那人有些许不乐意,要不是修为被封,他怎会受这奇耻大辱?
“先闭上嘴,这天还真是越来越暗,空气也真是越来越冷,完了,写遗书去。”天乐抬腿就要去自己的临时住处。
那人一下就拽住了他的脚,一块碎石从天乐面前划过,把他吓得不轻。
“算了,咱俩……还是聊天吧!”天乐蹲下身,对那人道。
那人:“……”
“你有名字吗?不能光叫太阳啊!”天乐问那人。
“没,我就是宇宙中的一颗星星。”那人道。
“你是恒星,对不对?有了,你以后就叫星恒吧?”天乐随口道。
“星恒?!这名字起的太随意点了吧?凑合着用。”那人心想,至少自己有了个还算能听的名字。
虽然太阳也是别人起的星恒也是别人起的,但他还是更喜欢星恒这个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