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盘古开天辟地,眼睛为日月,手足化山川,血液成江海。
后女娲创世造万物,分五虫:蠃、鳞、毛、羽、昆!
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
伏羲氏出,天下平,而五虫治;伏羲氏没,天下倾,而五虫乱。
轩辕丘,帝鸿部落,月色低悬。
原本即将即位的帝溪,此刻被四个大汉一人捉住一处四肢高高举起,趁着夜色抬出部落。
他的身体还有未干的血迹,伤口就在灵泉慧根。
那四个大汉手举帝溪,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曾经神勇无比的帝溪,竟被他们如此轻松捉在手中。
毕竟,他已灵根被废,所有神通全部散尽,彻底沦为废人。
“帝溪少主人,你可千万别怪我们,这都是你兄弟吩咐的,要怪就怪你兄弟吧。”
帝溪内心无比绝望,没想到自己的亲兄弟为了部落首领的位子,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更没想到,今日刚刚成亲的妻子,会在他的碗中下药,与自己的兄弟狼狈成奸,迷翻自己断了他的灵根,废了他的功力。
“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帝溪眼睛里映着星辰,双眸却晦暗无光,织满苍凉。
四个人举着他,回答:“黄河!”
黄河!
心中一惊:
他要把我扔进黄河,我们可是一奶同胞的亲生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手足,他竟一点情分都没有!
顿时,一股凄冷之感从心底油然而起。
四人锵锵而行,很快就到了黄河。
站在岸上,环视四野,月下河水涛涛,滚滚西流。
几人选了个地方,抬着帝溪,摸索着泥沙往河里走,一直到水没到腰才停下。
“少主人,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
帝溪闭着眼不吭声,其实早已心如死灰,任凭处置。
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默契地将帝溪直接扔出去。
噗通——
河面溅射起高高的水花。
但是帝溪没有下沉,倒是像在仰泳一样躺着,顺着河水随波逐流。
帝溪越漂越远,四人翘首眺望,心想总算完成了任务。
刚要松口气,河面突然划开两道巨浪,水面之下似乎有个巨大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掀起水波朝着下游奔去,犹如恶狼扑食。
“有水怪,快上岸!”
上了岸,再回头看时,那两道巨浪正直奔帝溪。
但是水流太快,距离又越来越远,很快它们就消失在了视野。
四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之余,又可怜起这帝溪,被亲兄弟谋害,现在又要被水怪吞食,也是够倒霉的。
帝溪闭着眼躺在河面上,一心等死。
可是,却一直不见下沉。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看四周——
河水环抱,自己像是睡在襁褓中,除了有一点冷,甚至还有些舒服。
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水花溅起的响声,他立刻转头。
只见月下,一只锋牙利齿、面目丑陋的怪鱼,从水面一跃而出,死鱼白一样的眼睛贪婪地盯着他,在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后,又噗通落进水里。
帝溪打了个激灵,露出惊慌。
要是落到这种东西的口中,必死无疑!
看看左右,岸边距离很远,而且此时水流极快,自己现在又浑身乏力,根本游不动。
八丈,七丈,六丈……
怪鱼不依不饶,朝着自己猛冲而来。
这样下去,很快就可以追上帝溪。
他看在眼里,心中焦急,绝望带动了身体上的疼痛,伤口一阵撕裂地疼。
帝溪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脑袋里却灵光闪现,反倒生出一个主意。
这怪鱼,只怕是伤口流出的血引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我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块肉,把这畜生引走,也许可以保住性命。
这么一想,帝溪深深吸了口气,待疼痛缓解,他立刻摸了摸身上,找到一把小刀,是平时吃饭用来割肉的。
现在刀有了,可是割哪里呢?
帝溪低头在身上思索,慢慢就想到了两腿之间。
本来今晚是要洞房的,现在也用不到了,不如干脆……
他握着刀子,手开始打颤,心里却想起了那个女人。
什么白头到老,永结同心,都是放屁!
帮我兄弟篡我首领的位置不说,还要谋害我。
既然如此,不要也罢!
他咬了咬牙,把刀子靠近胯下,心中升起无限的悲凉之情。
苍天,我恨,我恨啊!
霎时间,用力一挥……
啊——
凄厉的叫声在河道上空回荡,山林闻之悚然。
帝溪浑身发抖,手中物体一抛。
随着一道弧线,噗通落入水中,又在转瞬之间被疾驰倒退的水流淹没。
怪鱼闻到气味,果然调转庞大的身躯,尾巴对着水面奋力一拍,飞快地朝后追去。
帝溪松了口气,虚弱地仰头望天,一滴晶莹的泪珠情不自禁滑落。
从今天起,就再也不是男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漂到一处宽阔的河道,水流已经开始逐渐变缓。
他望望岸边,有可以上去的地方。
于是奋力游动,在靠近岸堤时一把抓住杂草,薅着上爬。
这里似乎下过雨,土地泥泞打滑,结果他一个不小心栽在了地上,呛了满嘴的泥。
废人!废人!
帝溪绝望地攥紧拳头,一拳一拳地往地上捶。
等到情绪缓平复下来,他抬起头,匍匐着往上爬。
忽觉,身后有一道异样的目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他猛然转头——
水面之上,一双贪婪的眼睛满怀觊觎地盯着自己,而水下是一大片阴影。
只是这样看去,已是不难想象身躯之庞大。
是那怪鱼!
帝溪心头一寒,它竟追到了这里。
四目相对,心底的恐惧渐渐转变成愤恨。
“你不是想吃我嘛!来啊!”帝溪怒吼。
怪鱼潜伏水面,岿然不动,两眼森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来吃啊!”帝溪更加狂怒。
怪鱼还是双目觊觎,但只片刻,便向下一沉。
水波粼粼,平静祥和。
帝溪忽然没了力气,瘫软躺在泥上。
他仰头大笑,从笑又变成哭,又变成高吼,对着天上,如泣如诉:
“轩辕!你看到了嘛,我帝溪没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