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饕餮无声的点头，递出一把残破的单刀，可以看到刀身上的切口，这把刀已经被锋利的武器切断，切口十分的平滑，韩老翁接过，伸手摸了一下切口。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黑饕餮才开口说道：“有人潜入了渊城，对他们动手了。”
这个黑饕餮简单说了一下过程，守在姬府门口的他，听到大街上的动静便出去查看情况，于是在金属傀儡的手上救下了这个前来报信的士兵，也将背后操作的人抓了起来。
“傀儡！？”姬欣泽听到这个词，就像是猫儿闻到了腥味一样，双眼发光。
《九州奇异录》里面记载，傀儡是焰洲那些特殊偃师的攻伐手段，十分的诡异，傀儡的形式千奇百怪，最让人吃惊的是，这些傀儡不需要铭文就能动，这是机关术最为璀璨的成果。
但是一看到受伤颇重士兵，姬欣泽心中的那份激动也被隐藏了起来，毕竟对方来者不善。
“傀儡吗？”
韩老翁抚摸自己的白须，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姬欣泽，揉着太阳穴黯然神伤：“把那个偃师带上来。”
随着他命令传达，白墙后，一名饕餮士兵提着一个形如枯槁，披散着头发的人走了进来，随手将他扔在了地上，就像是扔一捆薪柴一般。
或者说这个人已经骨瘦如柴了，身体轻盈就只剩下几根骨头棒子，蜷缩在地上，微微颤抖。
虽然他看起来这般孱弱，但是韩老翁的眼神依旧锐利。
“抬起头来。”
“不用装，你的那口气依旧强盛。”
说着牵起姬欣泽的手来到了亭子当中，这时这个老头才放弃了伪装，呵呵冷笑，像个泼皮一样坐在了地上。
在姬欣泽看来，他更像是一个乞丐。
“姬家的黑饕餮名不虚传，连我手中最为坚硬敏捷的傀儡都被挑穿了。”
“你知道为了打造这只傀儡我花了多少心血吗？”
“我没兴趣知道，我只问你，是谁派你来的？”
老头搂了搂自己凌乱的头发，微微低头看着他，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像个疯子。
“姬长空一战成名，为春秋帝国打下了半壁江山，从此春秋帝国一发不可收拾，而这都是因为姬轩然。”
姬欣泽疑惑的看着韩老翁，不明白这个老头说的什么意思。
姜幼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挤着眉毛，很好奇的看着这个竹竿般的老头，又看了一眼姬欣泽。
老头也看着姬欣泽，虽然眼前这个小娃娃看不出什么枭雄之姿，但只是目前而已，姬家不会有平凡人，或者说没有人相信姬家出来的人会是个废物。
甚至有偏激的人，只要是姬家的人都想杀，杜绝一切可能性。
“谁派我来不重要，毕竟杀了我的雇主，还会有下一个雇主。”
韩老翁沉默了，他说的并没有错。
但是看着还是个孩子的姬欣泽，便微微摇头，眼神凌厉如刀扎进了老头的心里：“对，不重要，所以把他们灭了就是。”
“任何妄图伤害姬家的人，都得死。”
老头呵呵发笑，很阴冷，其中的意味让人背脊发凉：“就算是春秋皇帝也不例外？”
韩老翁面色平静，不知道如何开口。
天上的乌云无声的翻滚了半天，却没有传出一点雷声，只是很压抑。
安静的庭院被忽然闯进来的风给扰乱了，枝头上的绿叶鲜花被风儿强势拔除，碾落成泥。
“把他带下去，关在后面的小院里，以后再审问。”
韩老翁看着姬欣泽，有着化解不开的愁绪，微微摇头离开了这里。
他的反应被姬欣泽看在眼里，他知道，韩爷爷觉得自己心善，难担当大任。
可是心善就代表着软弱吗？
“姜幼，我们继续吧。”
姜幼轻咬着下嘴唇，颇为意外的看着他：“你不是举不动了吗？”
对方没有回答。
姬欣泽端着饭菜来到了一个颇为清幽的小院前。姬府背靠海边的大山，而这里是姬府的最深处，与后山十分接近，能听到山里面的鸟叫，只是什么鸟，视线被高耸的城墙给挡住了。
山里有妖。
推开院门，里面并不萧条，而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色，只是里面的那个老头有些煞风景。
“小子，你这几天都跑来给我的送饭，你不怕吗？”
“为什么要怕？”姬欣泽指着他的手脚，脸上并没有一点担忧的神色。
老头呵呵发笑，就像是两块老树皮摩擦一般，沙沙的，不中听。
“我是来杀你的，你就不担心我突然动手，将你的脖子扭断？”
一双明亮的眼睛隐藏在灰白结块的乱发之中，依旧让姬欣泽感觉不适，仿佛被一头狡诈的螳螂妖给盯住了。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或许是因为他把自己的想法讲出来了吧，就像螳螂亮起了他的铡刀。
“可即便是这样，你也杀不了我。”
这次老头错愕了：“为什么？我不仅仅是一个偃师，还是一个锤炼了自己的气的武士，以我的能力，即便被束缚，我也能轻易撕碎后山的虎妖。”
姬欣泽放下手中的饭菜，心大的坐在了他不过一手的距离，双眼放光：“后山原来有虎妖啊？”
老头沉默了，眼神不再明亮，幽幽的看着他，突然发笑，只不过笑的像个邻家老爷爷：“我算是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我的那些雇主或许多虑了，但我认为他们是被姬家双神吓出了阴影。”
“不过他们并没有错。”
随后端起青花瓷的碗毫不客气的刨了起来，大口吃肉满嘴的油腻，一口黄牙上还塞了碎米粒。
姬欣泽笑了，笑的很开心。
“小子，有什么好笑的？莫非你这娇生惯养的小娃娃在嘲讽我这个糟老头子？”
姬欣泽摇头：“不是的，你吃了我带给你的饭，作为交易你得帮我。”
老头沉吟了一下，明白了他想要自己做什么，拿着碗筷，嘴里不停地咀嚼着，仰头发出了不知是可叹还是可笑的声音。
“姬家的崽，被那些吓坏了的王公贵胄逼成了象牙塔里的花朵。”
“若是他们知道了，或许会松一口气吧。”
“小子，你几乎没有出过远门对吧。”
姬欣泽有些落寞的点头。
“我想让你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我所知道的也就是世界上有九个大陆，每个大陆上都有着不同的风俗和文化。”
“这难道还不够？”老头往自己嘴里刨了一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拥有饕餮和姬长空血脉却向往外界的纯真少年。
或许那些雇主真的没有必要杀他，又或许自己对于一个单纯的少年下不去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或许就是吃下他那一口饭的那一刻吧。
“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