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人类！你竟然敢杀我！龙主不会放过你的！”

鲶鱼怪的身体如同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来，引得流民营中阵阵惊呼。

“他！他杀了神龙教的上仙！”

“我们该怎么办？神龙教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我们死定了！”

苏北洛没有理会人群中的吵吵嚷嚷，宠溺地抚摸着小男孩的脑袋问道：“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蛋生。”小男孩咬着手指头说道，“我一生下来娘就死了，取名的时候别人问我叫什么，我爹就说‘生个蛋生，婆姨都生死了’，所以我就叫蛋生。”

这来历有点像黑色幽默的段子，可苏北洛却完全笑不出来。这是一个真真切切的母亲，在无边无际的灾难中生下来的，她生命最后的希望之光。

蛋生的爹，也就是孙二狗试探着走上前来问道：“大...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流民看向苏北洛的神情很是复杂，既有希望，也有畏惧，同时夹杂着一丝仇恨。

是啊，任谁来，哪怕是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来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都是要遭嫉恨的吧？

苏北洛长出口气说道：“架火做饭吧？”

“回仙长，我们已经没有粮了。”孙二狗哭丧着脸说道，“最近几天只能喝粥，在你们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准备去挖野菜和草根来吃了......”

苏北洛眨眨眼说道：“这不刚来了一堆河鲜吗？不说那条大鲶鱼，就这几条黑鱼咱们也吃不完呐？”

“可不敢吃！”孙二狗连忙摆手，流民们脸上也全是惊惧之色，“吃了是要折寿的！”

“你们确定不吃？”苏北洛环顾四周问道，又扭头看向陈庆之，“他们不吃，你吃不吃？说实在的我厨艺还蛮好的！”

陈庆之从须弥芥子中拿出大锅，熟练地放到地上，捡起石头埋好锅，又从祭台上拆了些朽烂的木头来生火：“吃，为什么不吃？”

黑一到黑四这四条黑鱼被打死之后就现了原形，四条半米长的大黑鱼整整齐齐排列在地上。

苏北洛打量了一下黑一的尺寸，找准腮部，抬头向陈庆之说道：“你剑借我用一下。”

“嗯？”陈庆之听苏北洛要剑，登时会意，揪着黑一硕大的鱼尾巴高高提起，左右一剑割开腮部，给鱼放血。

苏北洛心说这木头脸可以啊，还是很会做饭的！一听要剑就知道是要给鱼放血！

“咱们就不仿照那些士族老爷的吃法了。”苏北洛借了流民一把钝刀，熟练地将黑鱼皮剃下，丢到一旁，“这玩意儿硝制一下，当鞋穿还是很不错啊，老黑鱼了，很有韧性。”

说着，又从黑鱼身上划下长长的一片鱼肉丢到锅里。

黑鱼肉嫩而划，是少数可以直接作生鱼片吃的淡水鱼类，开水一烫，香味更是鲜甜无比，连调料都不怎么用。

劫后余生的流民们早已饥肠辘辘，此时，闻到锅里的肉香，不约而同地重重咽了口口水。

陈庆之知道苏北洛这是有意击溃流民们心中的恐惧，一向话少的他也挑起一筷子鱼肉赞叹道：“这成了精的黑鱼肉果然不凡，即使开水滚过，仍能晶莹剔透保持弹性，若我当年驻守在这儿，只凭每天都能吃到这等鲜美的食材，也舍不得会京城做什么皇城司的将军！”

说着，他大大吃了口鱼肉，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停地赞叹道：“唔，好吃，好香！”

苏北洛暗道这小子居然还是个演技派，他也有样学样，挑起一筷子鱼肉放在口中大快朵颐：“唔！好香！好烫！若是有自然辣椒和牛油在，涮起锅子来，那才叫一个人间美味！”

二人很默契地一唱一和，故意把鱼肉渲染的天上少有地下罕见。

终于，小蛋生跌跌撞撞地走到苏北洛身边问道：“叔叔，能让我尝一口吗...我饭量很小的！”

苏北洛摸了摸蛋生蜡黄的小脸，挑起一大筷鱼肉，稍微晾凉一些后说道：“来，蛋生，张嘴。”

蛋生呆起天真的面庞，把嘴巴长得大大的，任由苏北洛钓鱼般将鱼肉送进他的嘴里。

直到快塞满的时候，苏北洛方才笑着提醒：“傻小子，快咬断呀！你想直接把肉塞到肚子里去吗？”

“嗯嗯！”蛋生咔嚓一下将长长的鱼肉咬断，吃得满嘴都是肉，蜡黄的小脸上焕发出幸福的色泽。

这黑鱼是走的修士路子，血肉之中蕴含的气血之力很是温和，非常适合身体虚弱的人进补，方才吃了一两口，蛋生脸上的蜡黄就消去不少，连身板都充血鼓掌起来，倒像个殷实人家的小牛犊子。

“爹，你也尝尝呀！这鱼...呃不，这上仙可好吃了！”

孙二狗看着儿子枯瘦的脸庞快速红润起来，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看看锅里的肉。踟蹰纠结许久，肚子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咕噜”声——他实在是太饿了！

他再也忍不住腹内的饥饿感，冲上前来，冲着苏北洛磕了三个响头：“大人！我知道您二位是京城来的大人物，看到那蚌精有多害怕那位陈壮士的时候我就明白，你们是能指望的！”

“虽然我不知道您二位来并州有何贵干，但我知道，跟着您，准没错！”

孙二狗直起身来的时候，苏北洛便将刚喂蛋生的那一长条鱼肉放到了孙二狗的手里：“吃吧。”

接过鱼肉，孙二狗在不顾及什么圣女神龙——再不吃饭马上就要饿死了，就算死也做个饱死鬼！吃着，他转过头对流民营地说道：“兄弟姐妹们！福伯怕那神龙教怕了一辈子！讨好他们也讨好了一辈子！到最后呢？还不是被那鱼怪一口便吃掉了？”

“这帮畜生就是这样，你不吃它们，他们就要回过头来吃你！与其害怕，咱们何妨趁着二位壮士在这儿的时候做一个饱死鬼？！总好过饿着肚子下黄泉强吧！”

流民们听到孙二狗的喊叫纷纷意动，相互簇拥着走上前来，眼巴巴地等待着苏北洛煮出新的鱼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