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并州水患，黄河决堤，并不是并州某个地方黄河决堤，而是整个并州的黄河全特么在决堤。

这是苏北洛来到并州境内才知道的。

龙元王朝的版图与大明朝大致相像，并州府基本就是内蒙古加一点宁夏地区的统称，基本上出了京师没多远就能进入并州府境内。

苏北洛仰望着高耸的河堤吐槽到：“太特么离谱了，百十米高的地上悬河，有这功夫修河堤，掏一掏河床他不香吗？”

“当然不行！”一名老者恶狠狠地否决道，“这是老祖宗故意留下来抵挡北方鞑靼的天险，子孙后辈怎么能善动祖宗留下来的天险！这是不孝！是要遭报应的！”

苏北洛扯扯嘴角：“如果，我是说如果。鞑靼部掌握了某种能爆破的法术，把河堤炸个口子，该怎么办？”

“呵，亏你还是读书人，连这都不懂！”老者鄙夷道，“鞑靼南侵，所图无非钱、粮、人。若是将河堤炸开，洪水漫卷，到时候，整个并州都会变成一片泽国。他还要什么钱粮人？”

苏北洛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这逻辑好清奇，你要抢我我就自.杀？这种清奇的战术会用的人真不多，也就后勤大队长蒋公炸过一回花园口，闹得天下大乱，还屁作用没起。

“所以你们宁愿陪着这么个随时会决堤的祖宗住，也不愿意跟鞑靼决一死战？”苏北洛问道，“老祖宗若是看到后人这副模样，肯定也会不高兴的吧？”

“哼！竖子不足与谋！”

说罢，老者便一瘸一拐地回到难民营之中。

像这样的难民营，在并州境内星星点点，不计其数。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无人庇护的自耕农。

并州内的世家大都是土行高手，并州境内离地百米高的河堤就是这帮人的手笔。

也是进入了并州境内后，苏北洛才知道，这里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一望无际的河套平原根本不挨着。

草原、牧场、骏马、绵阳，在这里的地面上根本看不到。这里有的，只是一段段高耸的河堤，和一块块高出河堤的……地基。

“能被地基拱起来的土地，都是上好的肥田。那些土地都是世家所拥有的，即使是朝廷也管不到。”陈庆之走到苏北洛身边，兀自说道，“据说，这上面是一块又一块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百姓在世家的庇护下，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恬淡日子，一辈子不会有大成就，也不会有饥瑾之忧。”

“嗤……怪不得让咱们来这，怪不得并州闹这么凶的决堤也没能影响到朝廷……原来是这样！”

话说到这，苏北洛哪里还不明白并州是个什么情况？这里的世家在豢养百姓！

这么高的地基，普通人摔下来绝对没有任何活路可言！一直生活在高高的地基上，习惯了听从于世家的命令，他们绝对不会知道什么是逃离，更不敢反抗世家的压迫，于是，祖祖辈辈都是世家的劳动力、天命的一部分！

【在这种形势下，想来女帝派我过来，也没指望能取得多大的功绩吧？】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是在这片泽国之中，星星之火……真的能燃烧起来吗？】

入夜，苏北洛记录着自己刚刚踏入并州的所见所闻。

“爱卿何丧气耶？”

一双柔荑搭在了苏北洛的肩上，身后传来了女帝温柔的声音。

苏北洛连忙起身行礼：“恭迎陛下！微臣何德何能，要使陛下专门跑来一趟！”

“并州之事，龙元朝之前便已形成定式，寡人派你前来，也并不曾奢望爱卿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里的积弊……”女帝语气平静中带着些许哀婉，“原本……原本这些流离的百姓都是浮萍一般孤苦无依，寡人想，既然上天让爱卿出现了，也许爱卿能有办法……至少让他们过的好一些。”

顿了顿，女帝继续说道：“现在看来，也许是寡人奢望了。爱卿若觉得力不从心，及时回京修炼也可。有寡人在，你的修为定能一日千里，届时在解决这些问题也为时未晚。”

苏北洛握住女帝抚在自己脸上的柔荑，目光逐渐坚定：“我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女帝忍住不让眼角的泪滑落：“朕相信你！”

她柔软又坚毅的神情在灵石灯的映照下显得楚楚动人，任谁也想不到杀伐果断的女帝竟然还有这样小女儿姿态的一面。

苏北洛怦然心动，想要欺身而上。

女帝的身影却刹那消失在原地，一切就像是梦一样，只留下一句“还不是时候”萦绕在苏北洛耳畔。

是夜，两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