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喝醉了要惹事,你们不劝阻,是因为拦不住,我也不怪你们,自己把钱先付了,等我把他收拾了你们再领走。”徐康铭瞧出此桌其余三男两女都是普通人,醉汉闹事他们无力阻拦,只能眼神暗示其他人依着醉汉,就这么算了。
他话语间极其自信,丝毫不把醉汉放在眼里。
然而桌上几人竟也不敢动身,其中一个猴脸斜眼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说道:“大犇,要不这么算了吧,我们也没啥损失,何必跟人家争呢。”
“你们都给我坐好,等老子把这小子收拾了再来喝酒。”醉汉大犇指着桌子说道,这中年男子也不敢再言。
他转过身将徐康铭几人一一打量,浑身元能一冲,酒气顿时消散不少,似是怒气更胜,下颚外顶,嘴巴略歪。
“划下场子,看老子不打死你。”他看徐康铭年纪轻轻,料想也没自己修为高,直接放出狠话。
老板见劝不住,悄悄将牵起程梦荷的手,将她拉远,以免被殃及。
徐康铭嗤笑一声,鄙视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划场子呢,我可是良好公民,从来不在城市中私斗。”
秦川域有法规明文规定,禁止异士在城市内私斗,因为若是修为高深之人肆意相斗,极易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他率先走出屋子,来到小巷中,周围远远有人悄悄围观,却因为这边有异士而不敢过于靠近。
悄无声息,徐康铭从符戒一种拿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牌子握在手中,牌子呈五边形,下方尖上方平,就像是钻石的轮廓一般。
他注入一丝元能,然后轻轻一抛,这枚金属牌先是被抛落,可在一定高度之后缓缓浮起,高于人起码半米,尖端朝下,棱角线条冒出蓝色荧光,在将暮未暮时格外耀眼。
在这蜿蜒曲折的小巷之中,徐康铭转过身来面对从店里跟出来的人群,做作地打了一个响指,只见一道同样轮廓的荧光从金属牌中射出,放大,形成一扇光门。
“蓉都竞技场,别不敢来吧?”说完,他正当转身穿过这道门,顿了顿足,对老板说道:“今天给老板添麻烦咯,先把店内收拾下吧,等你收拾干净了,我也差不多把他收拾掉回来了。”
然后径直穿过光门,从此处消失不见。
“蓉都竞技场的传送牌!”大犇见此门形状,以及门顶悬挂的铁牌,哪还不知这是何物。
最早立下城市之中禁止异士私斗的规矩,但也提供了竞技场这样的地方用于异士之间以武力解决私人恩怨,两百多年来发展到现在,蓉都竞技场这样一等一的大竞技场,训练、竞技的用途早已远超解决私人恩怨。
蓉都竞技场位于蓉都的城市最中央,占地十分广,各类器械、药物、场地设备都最为先进,通过传送牌,可以从蓉都城内任何一处前往该地,且一枚传送牌固定对应着一道门,只有极少数身份显赫之辈才可能拥有,似大犇这类异士,平时只能去一些中型竞技场训练,蓉都竞技场想都不用想,更不用说通过传送牌前往。
怎知在这种犄角旮旯里吃饭能遇到这般人物,大犇发现自己踢到铁板上了,跟随他一出来的同桌友人虽是普通人,但蓉都竞技场这般标志性建筑又怎会有人不知,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是好。
方游后脚出了店铺,看见徐康铭跨过光门消失不见,一群人都在店门口,询问过吴浣琳后才知究竟,打算等这个大胖汉进去之后,再一起跟着进去,瞧瞧热闹。 不及片刻,方游见大胖汉在光门前驻足不进,于是上前问道:“你还进不进,不进就劳烦让让,我进去瞅瞅。” 这人又不是什么老好人,他语气丝毫不客气。 让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这大汉转过身来,一脸尴尬和谄媚,略带不安道:“你们……跟他是一起的吧?” 蓝色荧光洒在他的身上,仿若一盆冷水浇灌,让他清醒不少,发现那人在场几位同伴,这小孩且不说,另一男的丰神俊秀,样貌迷人,两女的也是粉桃白李,各有千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 一惹惹一群,他现在想哭的心思都有。 方游点点头,道:“是啊,怎么?” “这个,您看,我怎么赔礼比较合适呢。”他语气轻缓,小心翼翼地试探,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是说要把他打死么”,方游指了指光门,道:“赔礼作甚?” “诶……这个……小的醉酒,有眼无珠,冒犯了几位,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大汉满脸赔笑,鬓角沁出丝丝汗珠。 他四十来岁,却自称“小的”,身态已是放的极低,同桌几个亲友见势不妙,也跟着一起赔礼道歉,这种事情并非想要逃避就可以撇开关系的。 徐康铭没在,吴浣琳上前一步,她知道方游的思维无法以常理揣度,担心他乱说话,把事情弄的更麻烦,主动应道:“这是你和他的矛盾,我们可没办法替他做主。” 虽然此人行为同样让她略感不适,但毕竟梁子是徐康铭去结的,且他为主,自己为宾,此言并非是划清界限,而是护着徐康铭面子。 况且徐康铭完全有能力处理此事,她也不好多言。 “哎哟,小的认错,小的赔礼,小的道歉,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大汉完全认怂,只求对方能够放自己一马。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打不过那进了门的小子,但这年头,惹了小的惹不起老的,今天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以后自己在蓉都怕是寸步难行。 他就一普通异士,没什么背景,收入全靠和几个队友去域外狩猎,虽然在普通人看来已是出众,但在异士中,像自己这般,一抓就是一大把。 人家拥有蓉都竞技场的传送牌,背景自不用多说,不赶紧认怂溜掉,等着别人叫人来收拾自己不成? 自己酒品不好,却又好这一口,偏偏今天倒了血霉,遇这事儿,还不是只能全怪自己。 大汉开始死皮赖脸求着原谅,跑去跟程梦荷道歉赔礼,没得到吴浣琳几人首肯又不敢直接跑路,过了许久,徐康铭又从门内钻出来,见已是另一幅场面,这人刚刚威武雄壮,现在温顺的不得了。 真就是财需外露才知富。 结果这事儿闹得,高开低走,大汉几人赔礼道歉,结账走人,整个火锅店就只剩下徐康铭他们一桌,本来还有要来这儿吃饭的,一进小巷,听说店里做了桌异士,脾气大得不得了,把店里的人都赶跑了,谁还敢来? 方游是又没能去蓉都竞技场看稀奇,也没能见徐康铭他们打起来看热闹,只觉剧本越写越不对,自己这两天没有装着也就算了,怎么徐康铭装到一半别人就不给机会了。 世道艰辛,猪仍旧易扮,老虎们却都收起爪牙,一个比一个精明。 “没事,没能动手,但当了回护花使者,这波不亏。”经历一番小曲折,重新坐回桌,冉云泽看着虽未能大展神威,心情还是不错的徐康铭说道,刚加完汤,还未离开的程梦荷微微脸红,不敢看向桌上众人。 “切”,徐康铭开始调起自己的油碟,放了一小勺蒜泥,一勺辣椒,一勺葱,一勺清油,和一点点醋,一边说道:“这人真怂,看到传送牌就害怕地不敢进去了。” “那不然呢,你们进去打一场,要么你把他收拾了灰溜溜走人,要么把他你收拾了,然后得罪一大帮人,值么?”赵小棠也在添加自己的调料,用筷子在油碟碗里搅拌,同时说道:“那男的只是单纯没有酒品,人还挺精明的,至少懂得知难而退,不然跟你莽一莽,免不了在家躺上十天半个月,以后日子更不用过。” “不提不提,吃饭吃饭,莫给扫兴了”高汤本就滚烫,入锅一分钟就沸腾冒泡,徐康铭赶紧招呼大家涮肉下菜。 “你小子,一来就给我闹出这么大名堂。”随着一道爽朗的声音,进来一位胳膊粗大,两手拇指内侧有老茧,挂着围裙空挡的中年人,是个厨子。 他拿出一个看上去比较陈旧的木质小瓶冲徐康铭晃了晃,扬了扬眉毛。 “哎哟,鹏叔鹏叔”,徐康铭双手合十,嘻嘻哈哈连连拜手,接过这个木瓶,拔开封塞,放在鼻前嗅了嗅,称赞道:“就是这个味儿!” 他将瓶口对着众人环视一圈,瓶中隐见略微粘稠液体,瓶底有着些许沉淀,散发出一油香随着一阵微风传递至每个人的位置。 “秘制油精,香料都很平常,但这配比密不外传,一般人都吃不到这玩意!”他朝厨子递个媚眼,向众人炫耀,同时开始介绍起人来:“三嬢火锅老板……的丈夫,掌勺,人称鹏叔。” “嘿嘿,几个帅哥美女好”,鹏叔豪爽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啊。” 徐康铭起身,将油精往每个人碟子里滴上那么一点,忽然问道:“怎么没见安白?” “被公司派到昶都出差去了,要好几个月呢。”鹏叔答道。 “可以啊,跑这么远出差,就当旅游好了。”徐康铭嘻嘻一笑,就听得吴浣琳念念有词道:“骞草,磨子花,樑皮……居然能产生如此好的味道。” “那是,不然怎么能叫一绝!”徐康铭习惯性竖起拇指,仿佛这种油精是他自己的发明一般,颇为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