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二把吐血昏倒的李淳风送回他的丑丫鬟那里,又留了一些钱财让丑丫鬟给李淳风买点补品,这才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新家,也就是李氏祖宅。
刚走到门口,郭二就看见老婆桂花,正气呼呼的看着他。
“你看我干啥?猪喂了么?没活干啊!”
“喂什么猪?干什么活?老娘辛辛苦苦养的猪都让你便宜了那个破落户,李废物!你倒是给老娘说说,怎么今天就突发了善心,想起接济你的主子了?怎么着,人家给你做了一揖,你就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了?这是好日子过腻了,想再回去给人当奴才?”
郭二没想到自己今天的善举,在自己婆娘眼里,竟然是这样不堪,当下怒斥起自己婆娘来。
“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我当年是给小郎君牵马的护卫,可没有卖身李家!再说,李家虽然没落了,可是小郎君当年却是出了名的宽厚待人,若不是他当年接济,我哪有钱财娶你过门,还能攒下这一份家业?做人得知恩图报!”
“呦呦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你这糙汉子也知道知恩图报了?你找我二舅上赶着给郭府送猪肉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昔日的小郎君?你从李义君那老匹夫那里买这李氏长房大宅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知恩图报了?既然你这么想报恩,怎么不把这宅子还给那个废物啊?啊,你说话啊!”
郭二被自家婆娘说的心烦,忍不住骂道,
“你懂个屁!你没见小郎君当时看我的眼神,跟前些天我去郭府送货的时候,看见郭家大少爷养的那条幽影狼一模一样!虽说这李家眼下是没落了,但风水轮流转,谁知道哪天李家不会再起来?毕竟老家主当年可是在上宗澜阳宗有不少故交,玄冥宗虽说也是上宗,但根基不在澜州,却也未必会为了一个有叛主之名的郭家跟澜阳宗对上!我这是未雨绸缪你懂不懂?”
“切,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就李废物那穷酸样?都三年了,也没见有人来帮他!风水轮流转也转不到他头上,哼,我看你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郭二媳妇儿说完,便骂骂咧咧转身回了屋。
郭二看着满院子嗷嗷待哺的猪,又看了看一去不回的婆娘,也只能叹了口气,感叹自己当年瞎了眼,怎么娶了这么个刁蛮婆娘?
“小郎君啊小郎君,你可是要争气啊!不然我老郭这辈子可真的在婆娘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自言自语中,郭二准备给猪拌猪食,找了一圈却发现猪食棍儿没了,这才想起那原本作为猪食棍儿的破剑已经给李淳风送回去了。
郭二不得不来到柴堆,开始挑拣合适当猪食棍儿的木柴。
“哼,头发长见识短,能为了家里没人要的一把破剑给我一个昔日牵马的护卫作揖,小郎君这明显是想明白了,不再指望别人来搭救他了。想明白这一点,即便是当真没人来助他复起,凭借小郎君本身的聪明才智,也绝会重振李家的。”郭二一边挑拣,一边小声嘟囔着。
“奇怪,我明明记得昨天有跟合适木头就在这片儿来着,弯弯曲曲的正适合当猪食棍儿,怎么就找不着了呢?”
郭二正挠头呢,旁边却有一根弯弯曲曲的木柴递了过来,正是郭二心心念念的那根。郭二连忙接过来,扭头看去,结果,他身边空空如也,哪又有半个人影?
“这...大白天的...见鬼了?!”郭二顿时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
澜阳城西,唯一还挂着李氏招牌的草药铺。
“砰!”
李淳风把丫鬟递过来的药碗狠狠摔在地上,怒目瞪圆,大声叫道。
“事到如今,你到底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早就知道对不对?我三年前是怎么回事?今日李家祖宅的事情又为何没人告知于我?你今天就给我说清楚!”
“少爷,不是十娘不告诉你,实在是这三年来,少爷您的身体每日愈下,我怕您经受不住打击啊!毕竟李氏家主一脉,可就剩下您这一根独苗了!我答应过老家主,要照顾好您,将来李家家主一脉还指望您东山再起呢!”
说话的人名叫杜十娘,是四年前被李淳风从一个外乡人手底下意外所救,李淳风见她孤身一人,在诺大的澜阳城又举目无亲,便动了恻隐之心,把她收了当个伺候丫鬟,并没有因为她右半边脸长满红疮而嫌弃于她。
自李家没落之后,无论是其他李氏支脉还是平日李家那些附庸和佃户,皆在郭家的淫威和玄冥宗的恶名之下,纷纷对李淳风避如蛇蝎,唯有这丑丫鬟不离不弃,任凭李淳风如何撒泼打骂,都不离不弃,反倒任劳任怨,任打任骂,从无怨言。
如若不然,按照李淳风心高气傲的性子,李氏家主一脉怕不是早就绝了后了。
“东山再起的话不是说说就行的,需要细细商讨。我今日即已经幡然醒悟,日后自是不会再浑浑噩噩下去了。但是,在重振家族之前,你得现在先把三年前的是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李淳风也知道自己刚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有些情绪激动,此时回过神来,自幼养成的权贵子弟气质也就恢复如初,双眼不再浑浑噩噩,了无生气,看向杜十娘的眼神也充满了威严。
杜十娘看见李淳风恢复往昔神采的双眸,不由痴了。
就是这种眼神!跟当年就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当年那个翩翩佳公子,李氏小郎君又回来了!
自李淳风从云端跌落泥沼之后,以前围绕在他身边那些争宠斗艳的莺莺燕燕,大姐姐小妹妹纷纷对他嗤之以鼻,又何时用正眼瞧过他?倒是眼前这丑丫鬟,照顾自己多年,一直不离不弃。
这些年来,丑娘给自己洗脸擦身,端水喂饭,甚至在自己经脉具断,丹田破碎,全身瘫痪的时候,毫不嫌弃的给端屎端尿。 自己全身上下早就被这丫头看了个遍,以前浑浑噩噩还好,如今幡然醒悟之后,猛不丁被自家丑丫鬟眼神灼灼的盯着,李淳风不禁略微有些羞赧,忍不住出言轻斥。 “你看我作甚?还不原原本本的把一切都告诉于我!” “啊...哦...十娘知道了,十娘肯定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少爷,只不过还是您的身体要紧!您今天吐血晕倒,这下肯定元气大伤,我熬了补元汤,再去给您盛一碗。您先喝了,睡一觉,等身体恢复过来,咱们再细细研究这些事情,您看可好?”杜十娘的声音柔柔弱弱,但说话有理有据,李淳风此时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既然已经幡然醒悟,这些事也是该从长计议了。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你且先去为我盛药,待我养养精神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杜十娘这才展颜一笑,开心的应下,收拾了地下的碎碗片,转身款款而去。 看着杜十娘娉婷袅娜的身姿,李淳风不由心中一叹。 “唉,可惜了这身段,却怎么长了一张半脸红疮的脸?如若不然,单凭这身段也足以迷倒全澜阳城的富家子弟了,那还用的着跟着我过这种清苦日子。要怪,也只能怪十娘命不好吧,唉!” 李淳风内心感叹完,就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她命不好?小子,你这话说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她要是被上宗那些老怪物们看见,怕不是要抢破脑袋受她为徒了!” “谁?谁再说话?”李淳风躺在床上,耳边却传来一个银铃般的声音! “你问我是谁?不就在你床头?怎么着,你恭恭敬敬的把我请了回来,又吐血三升给我解封,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转眼就不认了?” 床头?李淳风转头看去,床头除了自己的枕头之外哪还有东西了? 不对,枕头下面还压着一件东西! 这是?! 自己今天从李氏祖宅捡回来的那柄锈迹斑斑的破剑? 不会吧?! “什么叫锈迹斑斑的破剑?那是我之前未解封时的模样,现在已然解除封印,自然是恢复原貌了,不信你且再度拔出来看看。” 银铃般的声音再度传来,既像是从耳边传过来的,又像是直接在李淳风心底想起。 李淳风也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从床上端坐起来,左手从枕头底下把锈迹斑斑的破剑拿了出来。 此时的破剑已经被装进了一柄剑鞘中,想必是自己昏迷期间十娘帮忙装进去的。 单看剑柄,青玉般的质地,上面满是复杂的纹路,看上去像是莲花的根须,却没有雕琢的痕迹,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再看剑萼,四方周正,正反两面分别雕着一朵摇曳生姿的青莲,哪还有之前破破烂烂,满是污秽的样子? 这分明是一柄古朴大气,刚正不阿的战剑样式! 李淳风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剑柄,顿时一股温凉相间的感觉传来。 “噌!” 随着李淳风拔剑的动作,一抹秋水一样的剑光从剑鞘中射了出来。 剑长三尺三寸,剑身青绿,上有云纹自成一体。 剑宽三寸三分,剑刃雪白,寒光凌冽视之生寒。 再看剑萼上方的剑身上,正反分别刻着两个银钩铁画的古字,李淳风认得这四个字。 青莲! 太白! 这是先祖李白的字和号!先祖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乃是五百年前大夏王朝有名的大诗人!那时候的澜阳府还是大夏九州之一的澜州州城之一! 可为何先祖的名讳会刻在这样一柄战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