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几乎是哭着把自己在河西边寨的遭遇说出来的,河西边寨发生的事情深深地烙印在了九夜的记忆中,这辈子也无法抹去。
司徒达面如死灰,在三天前他接到了来自兵部的消息,北方草原上的铁骑再次南下,血洗了河西边寨,河西边寨无一生还,司徒辉力战而死,为国捐躯,连尸体都没有。
跟司徒辉死亡消息一起到达洛都的还有从草原上回来的七公主。
皇宫内歌舞升平,迎接七公主的凤驾,全然把河西边寨发生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从王公大臣到皇家成员,根本没把河西边寨或者说是草原上的事情当成大事。
外族入侵,国家应该整军备战才合乎道理,然而更让司徒达困惑的是皇家并没有下达向北方用兵的命令,反而派遣军队向南方进军。
虽然没有从九夜口中得到证实人一定是七公主他们杀的,但司徒达明白这种事情除了七公主自己承认,他永远找不到证据,可皇室真的会打自己的脸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司徒达问,“如果你没有去处,就暂时住在我这儿吧,这儿很清净,没有人会打扰。”
九夜已经孤苦无依,若不是遇到司徒达,他现在还流落街头,无处可去。
“谢谢达叔!”九夜起身跪拜。
“好,以后你就唤我一声达叔!”
既然是哥哥的徒弟,唤一声叔叔自然不过分,而且司徒辉待九夜如同亲生儿子一样。九夜再次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或许这个家还没有那么温馨,但他终于不再风餐露宿,过着天当被地当床的日子。
吃过饭后,司徒达带九夜出去逛了逛洛都。九夜再次见到了洛都的繁华,与昨日相比,九夜更深有感触,似乎洛都的繁华只属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而没有这两样东西的人只有欣赏或者是眼红的份。
九夜也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二份礼物,在一个不起眼的布庄里,司徒达为他定做了一身衣服,如果不穿得干净整齐一点,不用两天的时间,九夜就会被驱逐到城墙根,最后被警告再也不许踏足此地。
从司徒达口中,九夜明白了为什么乞丐都集中在城墙下,而城内根本看不到乞丐的身影,原来是朝廷下达的命令,居无定所和无收入来源的人被朝廷的某些官员统统定义为乞丐,为了维护洛都的繁华而又不失去皇室的仁慈之心,于是洛都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好奇怪的命令!”
“嘘!记住了,在城中唯有一点,切勿议论朝政,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司徒达虽然是军士,但他连一个裨将都不是。在这繁华的洛都城内,扔一块板砖,就能够砸到一个官宦子弟。
别看司徒达生活的地方还算可以,但在这片区域内,他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只是比城墙下的乞丐好一点,有住的地方,有一个可以吃饭的职业。
“走,我带你去吃饭。”
看着热气腾腾的馒头,九夜想到了城墙下的那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她吃了没有,而且两个人拉钩约定,九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他的。
“在想什么呢?”看着九夜愣神,没有动筷子,“身上的伤还疼吗?”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而已。”
“你见过抢劫你的是什么人吗?我在军中还认识几个人,只要你知道样貌,也许我们还能够查出来。”
九夜摇摇头,他知道司徒达的地位在洛都并不高,要不然他不会带九夜去偏僻的布庄,来街边吃馒头,要的菜也只有一小碟而已。
能有一个住处,九夜已经对司徒达非常感激,不想再给司徒达添任何麻烦。吃完了饭,司徒达要回去休息,因为他晚上还要巡逻,只能白天睡觉,九夜没有回去的打算。
“行,你自己随处转转,一定记住回去的路,还有傍晚前一定要及时回去,要不然再发生昨夜的事情,我可真帮不上忙。”
临走前,司徒达从怀中取出半吊铜板,叮嘱九夜想买点什么就买点什么,别省着,九夜当然没有要,他身上还有钱,昨天卖的马钱没有被人给抢走。
“老板,给我来十个馒头!”
司徒达走后,九夜要了十个馒头,直冲城墙而去。
小女孩见到九夜回来非常高兴,一直拉着九夜的手没有松开,九夜把馒头都给了他们,这次到来,他仍旧没有见到她的父母。
“小妹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白芨!爷爷……给我……名字。”
小姑娘说话仍旧不畅通,但九夜明白他的意思。
“大哥哥……你的……名字”
“我叫九夜!”
九夜本想带着白芨到城内四处逛逛,但想到自己还有诸多麻烦在身,万一遇到麻烦,把自己搭进去倒是没什么,害了白芨,九夜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把馒头交给白芨之后,九夜匆忙的离开了。
“爷爷,大哥哥……又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谢谢人家了没有!”
“当然谢过。”白芨撅了一下嘴,似乎告诉爷爷,这个不用他教。
“对了,你问过他的名字吗?”
“是大哥哥主动告诉我的,他叫九夜!”
白芨用笨拙的语言努力地回答着爷爷的问题。
“九夜……九夜……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但为什么想不起来呢?为什么想不起来……”老者躺着努力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爷爷,你之前见过他吗?”
老者没有说话,似乎刚刚的回忆消耗了他今天所有的精力,但他仍旧没有记起九夜是谁,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洛都的繁华注定了跟某些人没有关系,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却是人生的一场梦幻,活在城墙下的人如同活在地底下的鼹鼠,忙忙碌碌,却终究连肚子都没有填饱。
等回去的时候,司徒达已经睡着,而九夜却无事可做,他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李,除了一本书就只剩下了乌金黑刃,玉牌已经被人抢走。
“一定要找回玉牌!”
但九夜除了知道一个完整的名字楚然,另外一个只知道名字中含有一个宗字,不知道这个人姓宗还是名字中有一个宗字。
从他们衣着上判断,这几个人肯定经常出没于城内繁华的地方,经过两天的摸索,城内的繁华之处,除了酒楼歌舞厅,就是妓院,当然也不都是九夜明目张胆摸索来的,大部分还是他通过司徒达打听来的。
“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地方?”司徒达奇怪地问。
“额……我也不能一直在家里混吃,想找份工作,最起码也能够挣点钱!”
“想法不错……酒楼到是可以去,妓院我看就算了吧!”司徒达赞扬九夜的想法,“这样,我毕竟在洛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有点人脉的,我也帮你留意。”
司徒达也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养着九夜,自从他得知河西边寨发生的真实情况之后,心里就开始了盘算。
九夜也问过司徒达,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杀了司徒辉,屠戮了河西边寨。但是司徒达坚定地回答并不知道是谁。
司徒达并不想让九夜冒险,在司徒辉和司徒达眼中,九夜仍旧是一个孩子,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能背负着仇恨生活下去。
更重要的是九夜连见到七公主的机会都没有,谈何复仇?何况七公主身边有修仙者时刻保护,在洛都之内九夜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而司徒达不同,他虽然职位低,但终究是军人,比九夜更有机会。
九夜这边一直也没有进展,因为司徒达禁止他晚上出去,所以留给他的机会只有白天,甚至有几次去妓院门口蹲点差点被司徒达发现。
又过了两天的时间,司徒达给九夜谋了一份差——洗马,军中战马都是统一管理的,战时很少这么讲究,但在平时战马极少用,尤其是皇都内的战马,大部分是用来代步,而不是作战用的,自然要精心伺候。
九夜本来的目的不是找工作,而是调查那个抢走他玉牌的家伙,没想到司徒达还真的托人为九夜找了一份工作。而九夜也不好推辞,只能应下来。
“好好干,能学到不少东西呢!”
自从九夜有了工作,九夜跟司徒达见面的机会变得非常少,白天九夜在工作,司徒达晚上在工作,两个人的时间完全错开。
没有九夜的打扰,司徒达除了工作之外,他开始为踏上复仇之路做准备。
九夜倒是老实了许多,工作不累,但是大齐都城内达官贵人以及军中养的马匹数量之大,超出了九夜的想象,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住的地方,九夜累得都不想吃饭。
不过九夜见识了不少好马,同样也意识到自己被马市的老板给骗了。
每天回家除了睡就是吃的九夜终于发现了司徒达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九夜本以为司徒达工作忙碌,他们两个人错开了时间,但有一次做饭的时候,九夜发现家中的柴米却丝毫没有变少。
但让九夜放心的是第三天白天司徒达竟然在家中睡觉,原本紧张的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