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目光回落到陈列出的货物上，甘扬粗略的扫了一扫，发现只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物件。
“这枚发簪怎么卖？”甘扬拿起了一枚杨木梳子，非常普通的梳子，市场价格不会高于一枚银币，一枚金币就能拿走一百把。
“十枚金币。”酒鬼青年眼睛都没眨一下，甘扬甚至怀疑他是否有睁开眼睛看过自己手上的东西。
“喂！”鸢儿纤眉倒竖，显然是生气了，“你讲不讲道理呀！”
甘扬拍了拍鸢儿的肩，让她别生气。她一个小小丫鬟，一个月领到手的钱也不过十几枚银币，甘扬能理解她的心情。
“你们可以不买。”那人回答。
“前辈莫要生气，”甘扬拱了拱手，“晚辈代鸢儿向您赔罪。”
青年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地灌酒。
甘扬看向手中的杨木梳子，想了想，说道：“前辈，这梳子我要了。”
“少爷！”鸢儿慌忙阻止，“不值得呀少爷！”
甘扬将鸢儿揽在身后，掏出钱袋，直接拍下二十枚金币。
那酒鬼青年终于略带诧异地抬了抬眼，嘴角拉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卖十枚金币，你给我二十枚干嘛？”
“多出的十枚，买前辈的名号。”
甘扬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如果对方只是一个酒鬼，那自己就算是当了一回冤大头，但对方这奇怪的作风让他心里感觉不对劲。
“呵，”酒鬼青年摇了摇脖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哎呀！断了断了断了！”
甘扬二人一脸错愕，那骨头的响声大得吓人。 “诶！”只见青年人两手握住自己的脖子，一个使劲儿，咔嚓一声，为脖子正了个位。 “我名号不用买，你问了我就告诉你。”青年人走向陈列架的时候仍不忘灌酒，这让甘扬将目光落到了他那并不大的酒葫芦上，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灌了多少酒了？ “在下李重山，小兄弟是甘家甘扬？”李重山斜眼瞟了一眼甘扬的头发。 “晚辈甘扬。”甘扬拱了拱手。 “呵，”李重山笑了笑，“等我一会儿。” 说罢，李重山进到了铺子里，留下甘扬和鸢儿在原地面面相觑。 “真是个怪人。”鸢儿愤愤道。 “鸢儿，别小看他，方才那骨爆声，寻常武者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我看他年龄大概三十多岁，实力却在可能张供奉之上。” 张供奉，甘家供奉院里数一数二的供奉，实力已经是凝脉境九重。 甘扬境界虽低，也从来没有与凝脉境的强者交过手，但他自有自己一套观察方法。他的这套方法的标尺是莱拉，莱拉每半个月回来一次，甘扬总会问她的境界，她偶然也会回答。如今年仅十二岁的莱拉若呆在白鹭镇很可能就是白鹭镇第一强者，甘扬平日里没少观察莱拉，所以对冲穴境以下各个境界的高手，能够从气息、气质、仪态等各个方面做出一个粗略的估计。 “此人至少是冲穴境高手。”甘扬说道。 鸢儿听到这个判断，吃了一惊，不敢再生气，躲到了甘扬的身后。 两炷香后，李重山回到陈列架后，右手拿着葫芦咕噜咕噜地灌酒，左手一挥，陈列架上凭空出现了一堆物什。 “十枚金币算是门票，现在陈列的物品价格正常。”说完，李重山回到摇椅上坐下，“你自己看，我先提醒你，它们不便宜。” 甘扬看向陈列的数十种物品，粗看下与之前的东西没有什么区别，但当他伸出手去感受时，从它们身上感受到了细微的气息波动。 武具？ 甘扬心中一凛。 “挑好了付钱就能带走，但物品的使用方法、背景我都不能告诉你，甚至有大部分我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作为补偿我会根据它们实际上应有的价值打对折卖你，而那些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一万金币一个，概不还价。”说完，李重山补充说了一句，“小子，别觉得一万一件你很亏，这些东西的来源不简单，要不是我不想拿去鉴定，也不会一万就卖了。” “好！” 听到李重山的话，甘扬隐约觉得这些东西的来路不正常，但只要是好东西，管它是被人打劫抢来的还是怎么来的，自己照样买！ 甘扬将几十件物品一一都拿起来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将一串佛珠，一枚发簪，一块铁皮面具，一把银白断剑拿到了一边。 “前辈，我买这四个。”甘扬挑选好了。 李重山听言站起身，看了一眼，笑了笑：“眼光不错，但我得提醒你一下，这佛珠是半坏的，这铁皮面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武具，而这断剑我劝你不要买，这是为你好，当然，你若是硬要买，此后被人问起，你不能供出我的名字。” 顿了顿，李重山继续说道：“此发簪我收你八万金币，另外三个，我一样收一万，一共十一万。” 鸢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甘扬表情略显窘迫。 甘扬算了算，卖掉一半兽骨兽皮一共赚了两万八千，自己在甘家的四年，外公给的钱几乎没有花过，加起来有四千，一共也才三万二。 想了想，甘扬问道：“前辈，你这儿能用兽骨兽皮抵押吗？一阶妖兽。” “一阶妖兽完整兽骨兽皮，我能算你三万。” “三阶妖兽冰鳞火蟒幼蛇的蛇皮，几根蛇骨能抵多少？”甘扬询问，冰鳞他都给甘子萱了，剩下的是蛇皮和没有用完的骨头。 “嗯？”李重山忽然来了兴趣，“冰鳞火蟒？你是怎么搞到的？” “侥幸所得。” “有毒牙吗？” “有。” “一共几条蛇皮，几根蛇骨，多少毒牙？” “八条蛇皮，五根蛇骨，十六只毒牙。” 李重山算了算，回答：“算你十七万，蛇皮五千一条，蛇骨一万一根，毒牙五千一只，这些都是市场价，你去天宝阁问也一样，他们还会扣你手续费，你全部拿来，我都收了。” “不必了，我相信前辈。” 甘扬与李重山交谈的时候，并没有避开鸢儿，鸢儿听到了冰鳞火蟒。 “这四件你拿走吧，三天之内把东西拿来给我就好，甘家的信誉我还是放心地。” “多谢前辈。” 甘扬朝李重山行了一个礼，收起四件武具，带着鸢儿离开。 “少爷，你真的杀了甘莽少爷吗？”鸢儿在一旁询问。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甘扬有些诧异，如今这件事情在甘家不是定论。但认定自己没杀甘莽的人，他甘扬就算百般狡辩他们也不会信，不相信自己杀掉甘莽的人，他甘扬就算说自己确实杀了甘莽他们也不信，反正说什么自己都不会信，甘扬也就没当回事。 “甘莽少爷没去青木宗的时候，想要让我长大后当他暖床丫鬟。”鸢儿回答。 “哦？”甘扬有些惊奇，看向鸢儿，她是外公甘武的丫鬟，四年前甘武想让她来伺候他，甘扬以自己乐得清净为理由拒绝了，于是鸢儿就住在了后山竹林的入口处，在没什么急事的时候充当了甘武向甘扬告知事情的传话筒，也负责将应季食材、每季的新衣服、冬日炭火等东西送到小筑里去。 甘扬上下审视了一番鸢儿，“鸢儿你多大了。” “少爷，鸢儿十二了。” 甘扬笑了笑，拍了拍鸢儿的小脑袋。 “也难怪那甘莽想要你。”甘扬在心中给出了自己对鸢儿姿容身段的评价，上乘中上，比中有余，比起上乘上品的甘家双姝略有不足，这是甘扬在她一身丫鬟妆容的掩盖下做出的粗浅判断。若是要给出两个字的批语，甘扬会给一个“灵气”。 总而来说，毕竟才十二，尚且没有成型。 “等鸢儿你十六十八了，那必定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他甘莽眼光刁钻，想得倒是美。” 鸢儿听到甘扬夸自己，脸颊一片绯红，一时有些飘飘然。 “那甘莽确实因我而死，鸢儿，不要和其他人说。” “鸢儿知道了。” “你有测试过根骨吗？”甘扬有些好奇。 “少爷，鸢儿是甘家丫鬟，不测根骨的。”鸢儿回答。 甘扬想了想，问道：“想测吗？” 鸢儿的眸子一阵清波荡漾，乌亮亮的。 “鸢儿也能测吗？” “当然，”甘扬回答，“云隐镇的根骨节不是比我们晚三个月吗？那时我带你去云隐镇测。” 鸢儿一时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甘扬拍了拍她的脑袋，心想如此有灵气的女孩怎么能一辈子在甘家当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