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半月，一刻不停。

夜里，向西村张家依旧灯火通明。

张坤和他儿子张角站在雪中等了大半夜，依旧不见房中传来孩子的哭声。

北风无情的狂啸，白雪填满天地。

“爹，风雪大了，您回去吧，这儿有我。”

“我还不老，你个没出息的家伙，现在我只能盼玉娘给我们张家生个好娃咯！”

房间内玉娘的呻吟突然停止，未闻孩子哭声，张角面露愁容：“怎么办，这是玉娘第三次晕过去了。”

“玉娘身体好，一定能母子平安。”张坤紧握的双手已经泛白。

屋内玉娘的呻吟声又响起来了，黑夜中的风雪也变得暴虐。北风呼呼地狂啸，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一道碧蓝色的微光，在那朦胧的微光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凤鸣声。

凤鸣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房里婴儿的哭声，声音非常洪亮。

产婆将房门打开一角，透过门缝高兴的说道：“恭喜老爷、老太爷，张家添新丁，母子平安。”

祁十九年冬。

祁国幽州西北地区向西村的张家，在这一年的冬季得一小少爷。

漠漠復纷纷，东风散玉尘。

张玉尘出生当日正是元祁十九年的冬末，第二日就是祁二十年的第一天。

张玉尘带给张家的喜悦并不长，祁二十三年，张玉尘三岁入蒙学，入学不到半年时间就被评为毫无修炼资质的西岭第一废柴。他之所以是废柴并非无法修炼，恰恰相反，他的修炼速度异于常人，然而他修行的越快，魂力消散的也越快。最夸张的一次，张玉尘一日练到练体期三级，却在一晚之后又回到了练体期一级。

换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放弃，但年仅三岁的他并未因此自暴自弃，思维和常人或有不同。他每日照常入学，不过他不学修行之法，专攻文章典籍。

每日忍受同学们的挖苦、嘲笑，顶着众人给他特有体质取的“玉尘体”这个屈辱的名字刻苦求学。终是苦心人天不负，张玉尘用一年的时间学完了蒙学所有文章典籍，甚至将部分初学的书籍都看了。同样这一年张家也没闲着，四处寻访名名医，想要治好他这闻所未闻的体质。

祁二十四年冬的时候，西岭镇来了个名叫庚的老人。老人在镇上开了家药铺生意火爆，在张坤的软磨硬泡下，名叫庚的老人最终同意帮助张玉尘医治他的“玉尘体”。

张玉尘被庚带到西岭山上，这里有一块地，是庚刚来西岭镇时便买下，用来种植药草。

张玉尘在庚的药圃帮忙除草，培土。同时他也跟着学习各种药理知识。除此之外，张玉尘每日晨出、日落两个时分还要练剑。等他年纪大些了，庚还要求他挑水、劈材，烧火，做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

“玉尘，近来修行可有长进？”

已经七岁的张玉尘，面如白玉，气质温良。

“谢师父关心，当初那个算命先生果真没有骗我，如今我的修为已经练体期四级了。在师父的指导下，剑术长进也不小。”

“莫要叫我师父，我只是帮你调理身子，顶多算你的私人医师，当不得这个师，更当不起这个父字。”

“你说的那个算命先生我虽没见过，但他给你的两样东西，绝非凡品，你捡了个大便宜。日后勤加练习，切莫放松偷懒，修行一事和学文章典籍一般，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师父教诲，徒儿谨记。”

“才说，不要叫我师父。”

“师父虽未能替我解惑，但也有传道授业之恩，弟子两年来不仅学会种药，还学会了炼丹。药理一途也算入门，都是师父教与我。无论您如何想，在我心里，您就是师父。”

庚摆摆手说：“不与你纷说这些，你小子看书比我厉害，讲道理老夫讲不过你。老夫问问，你真要下山？”

张玉尘眼神坚定，点头道：“还有几日镇上就要举行童试，弟子当初无法修炼时，便在心中立下誓，若此生无法在修行一道上走下去，定要在仕途有所获。”

“既然如此，老夫就问你两个问题，如实回答，我便放你下山。”

张玉尘单膝跪拜，抱拳持礼，静等庚说出问题。

“第一，我想问你，你意欲何为？”

“当大将军，做王靖那要的大将军。上马可杀敌，下马能治国。”

“第二，苦练剑法图何？”

“习武修行自当为天下第一。”

庚皱眉说道：“如此，我想在问你一个问题。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作何感想？”

“弟子比较贪心，全都想要。但是如果正有那一日，舍生而取义。”

“老夫越来越好奇，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请问，弟子言无不实。”

庚靠近张玉尘的脸颊，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何为生，何为义？”

张玉尘坦诚的回视庚的双眸说道：“天下第一为生，不强求；九州未定，当以平天下为己任。”

庚背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近了那间草屋。屋内传来一声极力掩饰过情绪的声音：“去吧，玉尘当记今日之言。”

祁二十七年春，时隔两年张玉尘再一次出现在西岭镇上。西岭镇衙门内，有一庭院，每年举办三次院试。所谓院试就是俗称的童试，年龄七岁方可参加考试。

院试并不难，测试的内容皆是蒙学所学内容。早已经将蒙学文章典故熟读牢记的张玉尘轻而易举就通过了院试。

过了院试能够收到官府发放的文碟，是官府承认的秀才，秀才有资格参加后面的乡试、会试、殿试。

从考场出来之后，张玉尘回了村。

在村头，张玉尘见着了小时候的玩伴。

“阿水，阿银，英子。”张玉尘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看着正在修炼的三人。

吴英激动的跑过来，扑在张玉尘怀里，嘴上说道：“玉尘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三年你去哪儿了？”

张玉尘上山修行的消息知道的人很少。

阿银面色有些为难的问道：“是啊，这几年你去哪儿了。”

“老实交代，是不是背着我们拜入名师门下，苦修去了？”阿水锤了张玉尘肩臂一下。

推开吴英，张玉尘笑道：“哪有什么名师，我着废材体质你们又不是不清楚。”

吴英小心的问道：“玉尘哥，你修为如何？”

“练体期四级。”

阿水有些惊讶的说道：“还可以呀，并不像李旭那臭不要脸的传的那样不堪。”

“其实以前是那样，完全不能修行，这几年就是出去治病，现在好了，可以修行了，只是满了些而已。”

吴英笑道：“能修炼就好，慢点就慢点呗。”

“别光问我，你们怎样？”

阿银回答道：“我已经练体期八级了，目前境界一直在稳步提升，先生说今年入了初学应该就能突破到提携境。阿水也有练体期六级。英子更是厉害，已经是练体期九级的水准，镇上的初学破格将英子提前录取了。”

“英子才六岁就被初学录取了，真的很厉害。”说着张玉尘用手揉了揉她的头。

英子耸耸肩，面色微红，但心里从满了笑意。小时候她最喜欢张玉尘揉她脑袋。

他回到张家宅邸内。

“回来啦。”张坤坐在太师椅上，接着说道：“先去宗祠上柱香。”

入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今日菜品丰富。

张坤喝了一口酒说道：“玉尘，修为到什么地步了？”

“练体期四级。”

“爷爷给你订下一门亲事。”

“什么？”张玉尘一脸震惊。

张坤在次灌了一大口酒说：“那位姑娘比你大几岁。”

“比我还大？为什么？”

“为了张家，为了村子，更是为了你的未来。”

看着爷爷也是一脸的不甘，张玉尘低下头。经历了蒙学那段时间的事之后，他比同年人都要早熟一些，加上熟读很多书籍，他对一些事看的更透彻一些。从爷爷接下来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李家屯的村长李钟明一直在打压向西村在西岭镇的生意。

李钟明仗着镇上的九品县令是李家屯出去的人，在镇上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前几年大荒年间，向西村很多村民交不起赋税，欠了官府一大笔钱，土地现在都是典当在了官府手中。如果李钟明凑够钱，完全可以从官府手中买下向西村大部分的良田。若是如此向西村自然就得和李家屯合并才能勉强维持村民们的生活。

“可是，九州未平，何以为家？”张玉尘还想说些什么，张坤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有很远大的理想，那家姑娘有雄厚的资源，对你未来有好处。”

“她比我大，我人都未见过，我不可能喜欢她。”

“村里这几年的孩子都有很好的修为天赋，往后他们的修行需要大量资源，村子需要支撑到他们变强。”

言下之意，张玉尘懂，他沉默了。他的牺牲可以换来英子他们的成长机会，等他们成长起来，村子才能正真变强。

张坤喝了整整一壶酒，最后说道：“你先考虑一晚，无论你同意或是不同意，明日你亲自去平城和那家人说。爷爷尊重你的意见。”

【作者题外话】：之前写的不好，重新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