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的夜晚很热闹。卖宵夜的小二挑着扁担，穿街走巷吆喝着；刚吃完晚饭出门遛弯儿的小孩儿扯着自家爹爹的手，嘴里还流着哈喇子，眼馋前面晃动的糖葫芦；今夜的望月楼灯火比往日更明亮。

江临城的人各有各的热闹。

可是张玉尘缺觉得今夜的月亮格外冷清。

望月楼的院子里，张玉尘单手持剑不停挥舞。

修行分九个阶段。提携，天地，玄同，齐物，合道，长生，举霞，破虚，成圣。

自古以来修行者如过江之鱼，浩浩荡荡万千之多，修行的心法也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理。如道家有道法自然，佛家有心若菩提。

剑道修行如今也大至分为两种。

一是术，另一是意。

万法归一，最后都是为了到达最后那一步。如何修炼不过是过程的形似，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中领悟到的东西，这些东西才会最终决定你走到那一步时能够有多强。

今日张玉尘看完了整本金家刀法，在他心中，大气磅礴的金家十三刀已经一刻不停得挥完了整套刀法。他逐渐进入一种从未有过，又似曾相识的状态。

在心中挥完一次，紧接着又是一次。

在不知第几次挥刀之后，张玉尘睁开眼睛，眼神坚定，拔出七两，一剑挥出，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挥剑。

有那么一瞬间，张玉尘精神转眼就松懈下来，他手中的剑却更坚定，数十次的剑舞如一条水中慢游的鱼，闲庭信步，自由自在。

月光下，他随剑而动，如鱼畅游月光中。

这一剑一刻未停。

新阳初升，朝霞铺满密云。

门前矮矮的土墙爬满了阳光，细细的风轻抚着墙头那些碎碎的花朵，一群蹒跚的鸭子快乐地经过，鸭群后面跟着个小孩，他停下来，取过墙后的木剑，身畔簇拥着花儿，鸭子们也停下来，在墙角下三三两两的低语。

夏天扑落下来，拥抱每一个人。

“娘，我去出去玩了。”

院内传来声响：“早点回来，今天午饭有肉。”

小孩拖着木剑，已经跑远。远远听见巷子外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知道啦。”

窜过几条狭小的巷子，小孩儿走在四处贩卖早点的大街上。流着哈喇子的眼神四处张望，他的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今日八渠江广场上有厉害的比武，听说平日见不着的大侠们都会去。

谁人年少不梦江湖？谁人年幼不思大侠？

赶路的小孩撞到了另一个少年。

他比小孩高出半个头，穿的衣衫一看就不便宜。

完了完了，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今儿指定要被狠狠的教训一通。大侠们的比武是看不成了，带着伤回去指不定还得被娘亲骂上几句，说不定午饭也赶不上了。哎，好久没吃肉了，昨日父亲结了工钱，难得有一顿肉食可以解馋。

被撞的少年手持一柄细长的剑，他转头对着撞了他的小孩微微一笑，这笑容似初夏的朝阳，温暖阳光，十分耀眼，可以扫除世间一切阴霾。

少年温柔的望着手持木剑的小孩，笑问道：“赶着去那里？”

小孩低着头不敢看他，嘴里说着：“对不起。”

声音太小，如蚊蝇嗡嗡，少年便未听清。

看着小孩手中拖着的木剑，少年会心一笑。

“喜欢剑？”

小孩点点头，他依旧不敢抬头看眼前的少年。

“我也喜欢剑。”少年说着就将手中长剑递过去。

“想看一下真剑吗？”

小男孩见对方并未生气，心中大松一口气，万万没想到身前这个公子反而还将剑给他看。小孩缓慢抬起头，看了眼眼前这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少年公子哥。他脸上白皙粉嫩，样子温柔，并没有怒意。小孩鼓起勇气大声问道：“我真的能摸一下你的剑吗？”

接过剑的小孩爱不释手，他力气并不大，抓着剑柄，剑鞘拖在地上。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开心，眼神中满是惊喜与向往。

剑尾拖在地上，少年丝毫不介意，望着眼前的小孩，他觉得心情很好。这孩子眼神中的纯真过去自己也有，那时他向往的不是剑，而是众横沙场的大将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眼中只剩下了仇恨。

小孩觉得别人都将自己的宝剑赐给他看了看，他也要还别人一点东西。

“你知道吗，在广场侧面的大槐树上能够看清整个八渠江广场，不过好位子不多，恰好我知道一处，今儿起得早，肯定能抢到最好的位子，你要一起去看今天的广场比武吗？”

少年用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我正是去广场参加比武。”

“真的吗？你也是大侠？”阳光印在他红彤彤的脸蛋上，他的笑容格外灿烂。

“你能帮我加油吗？”

“当然。”

少年在前面走，脚步坚定。

小孩跟在后面，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拖着的木剑，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光彩。

八渠江广场很大，中间有个八边等长的擂台。以擂台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出去，是一层高过一层的观众席。整个广场就是一个八卦图的形式。

少年到的时候很早，广场上来的人不多，星星松松散落四周。尽管人不多，可是少年出现时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尤其是当他走到裁判席递交自己的参赛证件的时候。

因为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虽说来参赛的大多数人都很年轻，可他在其中也还是显得年纪很小。

裁判方大声的宣布了报名的选手资料。

“张玉尘，七岁，用剑，提携境九星。”

一时间广场上的人开始议论。

“七岁就提携境九星了？”

“看他穿着家里应该也是个有钱的主。”

“哎，穷文富武，古人果然诚不欺我。”

“七岁就提携境九星，不是少年英才，就是家中用大量丹药催生的结果。”

“若真是全靠丹药堆积，这少年就废了。”

·············

张玉尘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议论，他自己找了一个角落盘膝坐下，将七两横在膝上，闭目冥想。

其实他也很意外，原来每个境界都还会分为一到九星九个等级。自己刚到提携境不久，他是万没想到自己尽然能有提携境九星的水准。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必须保持昨夜舞剑的那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