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拢了下被风吹乱的的长发怯生生的站在那里看着少年瞪来的目光。

祈小尘心中惊怒交加，这女子深夜出现在这荒野山林之中，此处荒无人烟，她却在这处做什么，难道真是妖吗，他听众位师兄说过，这世间有些事物只要修行时间长，修为够便会化为人形，有的妖物会吃人而且会化为美貌女子魅惑人心，祈小尘看着这个女子竟真的会迷惑心智，要不是他的黑剑莫名其妙帮他稳住心智，怕是自己被这妖物吃了，心中大惊，要是真的妖物，那我就要除去这个妖怪了，想到此处便不再犹豫。

当下看着女子冷冷问道：“你若是妖，那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去。”祈小尘紧张的盯着这个柔媚的白发女子。

“少年郎，你为什么要除妖呢”那个女子幽怨的看着这个少年。

祈小尘心里大怒，刚要说话却突然愣在原地，我为什么要除妖，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前方传来女子的轻吟：“妖有时候可是比人还要痴情的。”那女子声音轻柔飘在这冷月之下，她的身影却是如此单薄。

女子说完却凄然一笑：“妖便不能存在于世间吗？”

祈小尘看着她毫不退让道：“妖物为祸人间，伤天害理，当然要除去了！”

“少年郎，那你可见过妖物害人了吗？”那女子眼中似有委屈，哀伤静静地看向他的眼睛，祈小尘与他目光相对，却不知怎么却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女子看着他继续说道：“我看你修为不低，想必是修真之人罢。”缓了缓声眼睛盯着少年继续说道：“那你可知，如今的星月剑派？”

“什么!”祈小尘心里一惊，女子的声音又传来：“你可知，百年前正魔大战，不管魔教还是所谓的正一样是见人就杀，手段狠辣不输魔教多少。”女子声音最后有一丝凄凉，祈小尘惊怒交加大声道：“那些魔教妖人，乱自杀伐，当然要将他们除去了!”祈小尘自小经历屠村之祸，爹娘死伤凄惨，想必就是魔教之人所为，说道魔教恨意更加强烈。

“既然如此，你是见过魔教杀人了？”女子声音虽轻，但是不禁让大怒的祈小尘一呆，突然想到那日听师兄说那禁魂尸需要万千魂魄，那岂不是要杀很多人才可以炼成那种邪器，断然道：“当然，我曾与魔教之人交手，魔教中人炼化邪物毫无人性。”想到那次被打下深渊恨恨道：“当日要不是我的法……法器救我，那次就被害死了。”

“若是如此，那却最后确是你活了下来，少年郎，不知那魔教人，是死是活呢？”女子直视他的眼睛，

祈小尘道：“魔教妖人偷袭于我们，我们当然把他除了。”说完毫不退让的盯着女子，女子却转过身幽幽道：“那你却不曾见过妖害人了，是吧？”还不等祈小尘说话，女子的声音带有一丝凄凉道：“你们人类自相残杀，却与我们有何关系，如今却要来除妖，岂不是很可笑吗，少年郎？”她突然转过身凄声道：“当年你们正魔大战，我带着族人四处躲避，寻找栖身之所，却被你们人类杀我族人！”女子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你说！如今我要去找谁报仇？”女子声音凄厉，一字字打在祈小尘心里，他却无法反驳，师父曾经教导众人也曾教导，当下狠下心反驳道：“如此，你便真是妖了？”祈小尘有点心虚的盯着她。

“我便是妖了，你要除我吗，少年郎？”

女子看了他良久，突然叹息叹息一声，似有无奈，又无力，又哀怨，又凄凉，此刻的女子竟有一丝害怕，与惊慌失措，仿佛自己不久之前也见过这种眼神，那个凌空而立，手持神剑如仙子一般的女子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看着他。

冷月之下，他们对视半晌。

他终究是大喝一声，咬牙道：“不用说了，你是妖，我们便没什么可说的。”

祈小尘说完双手交结清光已起太极图案已然成型脱手而出，向那个女子打去。

女子轻叹一声飞身后退双袖轻舞上下翻飞之际已缠于玉臂上，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吼叫，借着月光她身后突然出现众多黑影，一时看不透彻，女子半空曲指成爪，也不见什么动作，只见后面的黑影在月光下像鬼魂一般便像他飞来，祈小尘心下大惊，身形急顿，连忙双手交叉结印抵挡，不待他喘息黑影已然撞在他双手上，一声巨响迫他后退出去撞在一株大树上，头晕眼花，竟是撑不住身体，双臂疼痛微微有些颤抖不已，抬头看向黑影，却只见女子已然栖身而上，月光下她的手成爪状白发向后散去，虽然生的美丽，可是情况危机，祈小尘已然顾不了那么多，咬牙站起身来，飞身向后躲避女子利爪，女子哪给他机会，凄叫一声，便伸爪向祈小尘面门抓去，祈小尘人在半空后提，躲避不及，突然看见左边一颗大树，脚下借力改变方向，不料还是被女子利爪抓伤左臂，面色一凝退到一边，女子一击得手也不追击，落在地上。

祈小尘看向左手，血流如注，上面有两个血孔不由心里暗恨，抬眼看向女子，这女子说得好听下手却狠辣无比，竟然爪子锋利如刀。

女子看出祈小尘眼中的恨意幽幽道：“难道你杀我我便要束手就杀吗？”

女子说完便飞掠上前双袖一摆尖声厉叫一声后面的黑影便又破空朝着祈小尘袭来，祈小尘顾不得手臂伤口画出太极图案，曲起双指，凌空连点几下，登时清光大震，太极图犹如活了一般飞速旋转，破图出现几束清光射向黑影，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只见几道清光光芒闪过便破去那道黑影，女子半空折身落于地面站稳后抬头看向少年。

祈小尘连忙扯烂衣衫，这不止血怕是还没打完自己就流血而亡了，心中大急连忙匆匆忙忙裹住伤口，便也在想这女子怎么，突然停下了，便抬头看向那女子。

那女子站在月光之下，白发随风飘散，拂过玉颜飘向身后，风卷起她的衣角，宛如一个轻灵少女一般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祈小尘。

祈小尘心中一动，便暗骂自己心神不定修为不够，而今除妖不成却被妖物打伤，这要是穿出去师傅老人家脸都丢尽了，一阵脸红不过此时天色暗沉，她应该是看不到的，那女子的声音便已然飘进他的耳中：“少年郎，想不到你的修为不是那么不堪。”

祈小尘看那怯生生的女子此刻却夸奖他，不由一愣，正想与她争执，却见那女子已然向他如黑夜中的一道光芒一般冲向他的面门，祈小尘大惊失色想破口大骂，这女子如此心狠手辣，趁着说话愣神之际袭他而来，此刻哪管那么多，刚想抬手，手臂却剧痛无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祈小尘突然神息一动，冥冥之中似有一多妖艳的花叶闪过，眼看厉爪已经至身前，祈小尘右手猛然向前方划过，女子一愣这人怎么回事，空手想挡我的爪么，便在此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芒，女子大惊连忙止住身形，缩回手爪，不料还是晚了一步，与黑芒碰在一起，瞬间感觉她的精血逆身倒流，被前方的黑芒吸去，女子厉叫一身向后飞跌而去，碰在一颗大树上方才止住身形。

女子看向手指，手指已然变成黑色女子大吃一惊，豁然回头：“你……！！！”

祈小尘握着手中的黑剑心神恍惚，却又像被古剑侵入心智，只是这次好像没有前几次那般，凶性外漏，他感觉到自己已经能渐渐镇压住这种凶戾的气息，定了定心神便见那女子已然站起身来看着他，只是此刻她竟有一丝胆怯。

月光之下，一个宛如画中走出的凄美女子看着他，眼中多了一些警惕之意，眉头紧皱，面色苍白，紧咬下唇，让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的感觉。

他心下突然有一道声音闪过。

真的要除了她吗。

她是妖，可是我却是见过以前的妖物，那禁魂尸乃是恶灵异类。

可是这个妖眼中有无尽的委屈，凄凉，哀怨。

在这瞬间祈小尘心头无数个念头闪过，他竟一时放下黑剑。

却瞬间又举起黑剑，刚才她下手狠毒，毫不留情，师傅说的没错，妖怪害人必须除去猛然惊醒，举起黑剑指向女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风中的白发女子手指微微颤动面有痛苦之色，却只是看着他手中看不清楚的黑芒，那黑芒上却似乎有一朵妖艳的赤色花朵渐渐亮起，照亮了这个少年的一边侧脸，她看着那朵妖艳的赤花突然摇头苦笑：“算了，就这样吧。”

而后她抬头深深地看向少年：“我与你本无冤无仇，既你为替天行道，那便动手吧”女子声音凄迷，有些颤抖，有些不舍可是她还是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年郎，你可有喜欢的人吗？”

祈小尘听到这接受死亡不公的女子声线犹豫不决，刚提起的正义之气此刻已然如潮水般退去，眼神有些晃动，看着这个冷月之下的单薄身影突然不由自主的问道：“你叫什么？”说完之后祈小尘一惊，脸色白了几分，可是他竟忍住惊讶，没有羞愧之色，还是盯着这个女子。

那女子一愣不答反问轻声道：“少年郎，你还不替天行道，除了我这只妖吗？”她深深地看着处在黑暗地方的少年。

女子的声音，那无尽的哀怨不舍，像是打在他心田的深处一般，少年呆了好久好久……面有痛苦之色一闪而过，与自己内心的争斗远远比剑上的争斗还要激烈，片刻后他已然恢复过来，毕竟还是师门为重。

然后从黑暗中向前迈出一步淡淡道：“你或许说的不错，我与你本无仇怨”

他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沉声道：“从小师傅教我育我，我便只能遵守自己的道。”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看向那个女子继续说道：“我们生在世间便就注定生死对立。”

他又踏前一步，看着女子微微颤抖的双肩凄然道：“或许你有自己的苦，有自己的怨，可是我却不能不举起这把剑。”

他又向前栖身而进：“我们都是身不由己而已。”

他距离她已经只有一丈之远：“我已然忘了心中的苦，只能顺从天意。”

他们已有几步之遥：“而我们只是这时间巨轮的一粒尘沙而已，被推着向前走去。”

他迈出下一步绝然道：“我生于正道，便于你们如天敌一般。”他踏出最后一步站住身形。

举起手中古老的黑色石剑缓缓直指女子。

彼岸花妖艳无双，像黄泉路上的牵绊，像轮回入世的意念，像初入人间的童颜，像少年悲惨的童年，像成仙路上的劫难，像斩妖除魔的决断，照亮前方那个女子。

可是下一刻，却更像她眼中凄美的顾盼。

他突然像电击一般定在此处，看着女子，他已然忘记了他为什么要举起这把妖异的黑剑。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她的白发随风摆动，凄美无比，让人不忍在看。

她已然泪流满面，身体因为害怕而颤抖。

她却紧紧咬住嘴唇。

原来他竟与他一样，身体里都留着红色的血。

她眼中的不舍，可是还有那放不下的人吧。

难道妖也有爱的人吗，她也有家人吧。

原来妖也有眼泪呀，她与人一样，甚至比人类的更加纯净。

她是刚才那个凶狠的妖怪，此刻却像风中的柳絮一般，飘摇不定。

她这么软弱，却又不曾因为看到长剑直指而后退半步。

他是妖，可是她眼中分明有对生的渴望，对死的畏惧。

她眼中的惊慌失措，竟是那样熟悉。

曾几何时他也见过这种惊慌失措。

下一刻他已然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向眼前的女子深深看了一眼。

他抬头，望天。

他深吸一口气。

他还是下不了手。

他转身，向之前走向女子一样返身。

迈出第一步，脸上似有晶莹的水珠一闪而过，末入黑暗。

缓缓的踏出下一步低声道：“你眼中的不舍，我不知为了什么。”

他又踏出第三步：“你也可以向自己的命运反抗。＂

他迈出第四步平静道：“我渐渐觉得，我的道应该由我自己走。”

他们渐渐拉开距离涩声道：“只是我不知。”

他们又远一步茫然道：“当我走出这一步以后。”

他栖身下一步颤声道：“我还是否能在回头。”

他看向前方刚才迈出第一步的脚印犹豫不决，下一刻他缓缓抬脚落在林叶之上决然道：“下一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还是背着他，不曾转过身去。

就站在这个陌生的林间。

月如凄霜，风如思绪，夜伴人离。

不知过了多久。

好像很久很久。

那陌生的林间黑暗深处飘出一道凄凉的哀哀低语

“我叫白音。”

那远处的脚步停了片刻，便不再犹豫，末入黑暗之中。

那白色的发丝却一直飘在月光之下，面对着那处黑暗站了很久很久。

远处的密林，却似乎有野兽低吼，打破了藤林间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