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城市废墟，天色有些昏暗，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周围静悄悄的，瞧不见半个人影。

在废墟的一角，高低错落的碎石瓦砾阻塞了原本的道路，高大的藤蔓植物沿着破裂的墙体向上恣意生长着。

“咻”一颗石子飞进了草丛中，一只受惊的灰兔慌慌张张地撒开四蹄跃出了草丛，想尽快逃离险地。

一个少年人从墙角的阴影处猛然跃了出来，左手握着短弓，右手从背后的箭囊里飞快地抽出一只羽箭，弯弓搭箭，倾斜着身子急急跑过碎石堆。

待那灰兔正要窜过碎石堆躲入黑暗中时，只见那少年屏气开声，箭如流星，恰恰没入灰兔的脖颈。灰兔扑棱了几下后腿，眼见是不活了。

少年人快步走上前去，拎起兔子，轻巧地拔出箭羽，将上面的血迹在草丛中轻轻擦拭后放入了身后的箭囊。

“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少年人眉眼弯弯，哈哈大笑，细密的汗水从挺直的鼻梁上滑落，嘴角向上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他叫许奕，身上穿着略显破旧的麻布衣衫，脚上穿着一双厚底的黑布鞋，本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性子最是活泼好动。

抬头望望灰沉沉的天，许奕的脸色黯淡了下去。走过一片破败的街区，周围不时探出一个个警惕的脑袋，瞧见是许奕，又把门窗关得紧紧的。这个少年不好惹。

许奕的家在街道尽头的地下室，上面是一片长了稀疏野草的废墟，褪了色的广告牌零落的散布在周围，好多都锈蚀的只剩下一个框架。

还未靠近家门，远远跑来一个身着碎花小裳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年纪，眉清目秀，圆圆的小脸盈盈可握。虽然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小手上也沾着泥垢，但模样很是可喜。

“哥哥，哥哥，你回来了！”小女孩欢喜的呼唤着。

“嗯，囡囡乖，想哥哥没？”许奕弯下了腰，一把抱住了扑进怀里的妹妹。

“不想~~~”囡囡双手抠着指间的泥土，狡黠地笑了一下。

“不想就不想，晚上就没有兔子肉吃喽。”许奕笑着道。

“不嘛，囡囡想吃，老鼠肉都吃腻了。”囡囡晃晃许奕的手，撒着娇。

回到不到二十平米的地下室，有些许光线透过两个小小的气窗落在屋子里，一盏小小的油灯在昏暗的房间里带来光明和温暖。两张破门板铺成的小床上面铺着一层晒干的茅草，还有一张四方小桌，桌上放着一个相片框，那是一家四口的合影。

许奕拿起相片，用手轻轻摩挲着。那个教自己射箭的父亲，他的肩膀曾像山一样宽厚，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小奕，要正直勇敢，有所为有所不为，记住了吗？”父亲的教导还萦绕在耳边。

三年前突然汹涌而来的兽潮袭击了这片街区，饥饿的野兽不光吞噬人们的生命，也摧毁人们的勇气。

父亲让自己带着母亲和妹妹躲入地窖，而他则背起弓箭一边射击，一路沿着昏暗的街区呐喊，提醒大家躲入安全工事里。

到处是人们的哭喊声，男人呼唤着女人，女儿安慰着孩子，有人因此得救，更多的人在这次兽潮中失去了生命。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母亲为此一病不起，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一点小病就能要了人的命。母亲虽然一直放不下许奕和许清两兄妹，也坚持拖着病体为兄妹俩纳布鞋，用捡到的破布拼凑成兄妹俩的衣衫，做了一件又一件，大的小的，好像永远做不完似的。终于母亲还是没熬过去年的冬天。

母亲在弥留之间拉着许奕的手嘱咐道：“以后有机会还是要继续读书，读书能让你明事理，少走弯路。”

“记得照顾好妹妹……囡囡，以后要听哥哥的话，妈妈永远爱你们！”

“都记住了吗？”母亲的眼睛很亮，兄妹俩使劲地点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使劲往下掉，怎么擦也止不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放下思绪，许奕从桌子底下拿起一口缺了角的砂锅，妹妹许清炫耀似地拿出五、六个灰色的小蘑菇，“哥哥，你看我在林子边上采到的蘑菇。”

许奕看了一眼，嗯，还好没有毒。“以后要听哥哥的话，不要一个人出去，外面野兽多，坏人也多。”

许清吐吐舌头，道：“知道了，哥哥。”

许奕把兔子和锅子拿出地下室，在旁边的小溪边清理干净。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将兔皮剥了下来，留着可以给囡囡做一双手套，许奕一边剥一边美滋滋地想着。

晚上是一锅美味的蘑菇炖兔肉大餐，虽然没有调料，兄妹两个却都很满足，毕竟对于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兄妹俩来说，能吃饱肚子就是极幸福的一件事。

第二天，许奕照例背着弓箭出去寻找食物，并嘱咐许清待在屋里锁好房门。

刚走到离家一里多地靠近林子的地方，迎面走来七、八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其中一个身体长得像麻杆似的，身高约莫在一米七左右，梳着大背头，戴着墨镜，踏着六情不认的步伐向许奕走来。边上两个像是他的小弟，也从两边慢慢逼近。

“许小贱，你给我站住！”

许奕的眉头皱了一下，盯着来人，道：“猪大肠，看你这幅人模狗样的，莫非还不记教训？”

诸大强闻言立马垮了，恶狠狠地凑近许奕，说到：“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叫诸大强，诸葛亮的诸，强大的大强。”

“我不管你叫什么，总之别来惹我，不然分分钟把你揍成大猪头。”许奕推开诸大强抓住自己衣领的手，沉声说道。

诸大强瞄瞄两边的兄弟，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你们看看，多大的口气，我真怕他把天给吹破了！”

不过说这话，诸大强心里也是挺虚的，之前在许奕手里可没少吃亏。

诸大强是这一带有名的混子，虽然身子比较弱，但架不住他能说会道，这边递个烟，那边叫声哥，到是聚集了一帮狐朋狗友。

诸大强此人每日里偷鸡摸狗，专门欺负弱小，可以说在这一片街区是声名狼藉，人见人烦。

但很多人见他人多势众，纵然有狐假虎威之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见到诸大强也大都叫声强哥。采到的瓜果、逮到的野味若是遇到诸大强说不得也得咬咬牙分润出去一些。

这倒是让诸大强越发地意气风发，趾高气扬了。但偏偏遇上许奕这个一根筋的，诸大强每次讨要不成，难免变成一场拳脚械斗，可惜回回都没讨到好。

后来诸大强细细一琢磨，不对啊，肯定是人带少了，双拳难敌四手，定要叫那许小贱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巧了，许奕今天想去林子里碰碰运气，正好撞见在附近转悠的诸大强等人，真是冤家路窄。

许奕深深地叹了口气，暗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