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枭点头示意，就要闪身进入暗道，不料面前的女子却没有让开的意思。

女子浅色蓝罗裙缭姿镶银丝边际，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身穿一件浅蓝色彩绘芙蓉拖尾拽地对襟收腰振袖的长裙。微含着笑意，双眼满是打量意味的一双灵珠盯着杨枭毫不掩饰的上下查看，葱葱玉手相扣于腰间，微一施礼：“公子，不是这边，我们直接走正门。”

“外面可是人多混杂，你就不担心有人怀疑什么吗？若是这样这饭庄的接头工作以后可就没法继续了。”杨枭也有有些无语，没料到对方竟是来了这么一句。

女子只是微微一笑，将额前秀发往耳后拨了一拨，带这些笑意道：“这暗语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公子这个暗号可是在十多年前就定下，至今没有人使用过，我自然是要更加重视些，怎能让公子走这上不了台面的暗道呢。”

不得不说，这女子一颦一笑，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的优雅，富有大家风范。不愧是中州书院的创始一系，水月山庄里出来的女子。

不过即使是对方这么说，杨枭还是婉言相拒：“姐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还不太适合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我稍后还有些事情需要在暗处去调查。着实不太方便啊...”

女子略一沉思，转而噗呲掩嘴一笑：“呵呵...那就依公子吧！”说着转身进入了暗道，示意有些跟上。

“对了公子，我叫水蓝心，家母是中州书院院长，水月山庄庄主，同时也是我们水家的主母。而我是母亲最小的女儿，平时帮家里处理一些临时有没有人能做主的事情。而正巧今天我没有外出。”

杨枭先前被这女子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心想不愧是外界私底下叫做美人庄的水月山庄，就这么一个照面，就让自己有些心神荡漾了。不过听到对方是家族中最小的小姐，也就释然了。大家闺秀嘛，气质总归是有的。慢了半拍，杨枭急忙回应到：“哦，是蓝心姐姐啊，我叫杨枭...”杨枭挠了挠头，却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了，自己可没什么家世啊

“我叫杨枭...嗯...来自九望山，从山上下来的...”杨枭只能补充了这么一句，心想这世间大概没有其他家族的实力能跟中州水月山庄所媲美了吧，自己出生何如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哦...九望山...你是从那个那个...”水蓝心有些惊讶，停了下来，害的杨枭险些撞上。水蓝心举起右手指了指虚无黑暗的半空，有些跳脚，方向正是九望山。

“那个九望山？！”水蓝心转过身，有些吃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枭，满脸写着不相信。

“呵呵，正是...从第二峰下来的。”杨枭含笑，实话实说。

水蓝心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带路。心想也难怪，能从九望山下来的人，自然是配得上那个十多年前就预备好的暗号。想来对方这次下山是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吧！太好了，九望山的线索越多，将来某天人族攻略九望山时就又会少很多牺牲了。

一路无语，两人各怀心思在想着些什么。好在这暗道不算长，很快二人就从中州书院后方水月山庄内，某一个偏房的暗道中走了出来。

说是偏房，其实内部布局还是非常大气了，该有的东西，名贵的摆件，字画，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檀木茶桌一应俱全。

“请坐。”水蓝心飞创端庄的坐在茶桌的上位，右手将左手的衣袖挽起，先给衣袖倒上了一杯热茶。

“这茶，是赤岭口苍州附近所产，与其他的茶叶不同，从茶树到茶叶，泡好的茶水都如通透的红琥珀。入口甘甜，就算是不懂茶的人，喝上一口也能体会到这茶的不凡之处。”说吧，古铜色的茶壶嘴流出一股晶莹的红琥珀色液体，杨枭只觉茶香顿时充满了整个偌大的房间。

“蓝心姐姐怕不是在嘲笑我不懂茶，呵呵...”打趣归打趣，杨枭还是不客气的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水蓝心掩嘴一笑，她觉得跟面前这个男子相处得很自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先天就有上下级关系，又或者打交道也是心怀鬼胎。

不过也才在心里夸了杨枭不到一秒，水蓝心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哐当一声，水蓝心还准备给自己岛上一杯茶，却突然用力的一顿，将茶壶搁下，似乎还撒出了不少茶水。

“你...你...你说你是从九望山下来的？！”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还是之前那番吃惊表情。不同的是现在的水蓝心丝毫没有克制住自己的神情。

“额...嗯！我是从九望山下来的，第二层。”杨枭也是不明所以，只得再说一遍。

“你还说，你叫杨枭，你...你姓杨！”水蓝心坐不住了，双手撑在茶桌上，前倾，微怒，瞪着水水的大眼睛盯着杨枭。似乎只要杨枭的回答让她不满意，他随时会一掌劈了他！

杨枭有些无语，这是什么反射弧，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叫什么名字？杨枭沉默着将剩下的半杯茶水饮下，不为所动。润了润嗓子说道：“我叫杨枭，是从九望山第二峰下来的这次下山是要给水庄主转告一件事，跟转交一件物品。蓝心姐姐，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得到了明确，详细的回答，水蓝心面无表情的做了下来，机械的给双方倒满了茶水。可是她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知道这十多年前的暗语，九望山下来的，然后姓杨...而且看年纪正好比我小上几岁...水蓝心将这几条线索一串。在她小时候记忆里，两个模糊的身影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难道是他们的孩子？！

水蓝心一口将茶饮完，被呛着咳了两声。还未等杨枭开口，水蓝心一摆手甩出两个字便匆匆离开：“等我！”

“对了天狼，你活得久。问你个问题，你说这水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如此恐怖的影响力的？她们又为什么这么乐忠于搜罗天下间的修炼功法，怪蛋奇石，神兵利器啊这些可以让人超强的东西的？还有就是她们这一脉的后代为什么一定且只会会女孩啊？”

“……你这问了可不止一个问题了。”

“光靠那些坊间传闻，跟一些离谱的传言是没办法推测出原因的，所以才来问你啊。也就是今天到了这里，跟自己扯上关系了我才问你的。”杨枭没滋没味的喝着茶，只能感觉得出比自己之前喝过确实要好喝一些，其他的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话说回来，那位蓝心小姐还没告诉自己这茶叫什么呢。

“水家的历史说久也不久，正式在世人面前崭露头角是在大概一千多年以前，距离天界降下九望山数十年之后吧。她们家是最早一批想要反攻天界的代表，当时的水家家主惊才绝艳，在当时灵脉还未被完全封锁，也是相当稀薄的十州硬是修炼到了分神期巅峰。强大的实力跟左右逢源的人品在很短时间内就召集了第一批反攻天界的联盟。”

“然后这个联盟中大部分人都惨死在了九望山的第三峰，浮屠岭……”杨枭补充道，当时杨枭的父亲有解释过，第三层浮屠岭那么多的残骸到底是哪来的。却没想到这之间发生过这么多。

“没错，不过这次反攻似乎有些效果。只不过得到这个结果的代价有些大。”

“确实是大了些，当年那些联盟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世间最强的一批了吧。”杨枭有些悻悻，那一代人确实是最有希望反攻上天界的人了。现在的十州灵力稀薄的可怕，基本是不可能在出现当时那样强者如云的盛景了。

天狼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惋惜，又有些可悲的笑了声，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你们人类最不缺乏的就是逆流而上的人，而修仙本就是如此，不存在可惜这个说法。在这之后，天界似乎对人间界这股反抗的力量有所忌惮。他们做了两件事。算上降下九望山，总共三件愧为神明的三件可耻之事。”

杨枭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给茶壶添加了新的热水，平静的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你们人类最难能可贵的是逆流而上的心，同时最难以防备，最难坦诚相待的也是心。天界当时给人间界下了一道神谕，钦定了某些人为他们的代行者，给予一些好处。让他们传播天界为尊，凡人为臣这个概念。他们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没兴趣去了解，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这个世界理智的人还是居多，在偶尔有新的神谕降下，跟来自天界的小恩小惠的加持下，虽然他们的势力还不算特别庞大，信徒们的信仰确实十分坚定。这几年隐隐有要做大的迹象。”

“你说的是那个白莲教吧，他们的行事风格当真诡异。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距离第一次反攻天界已经有一千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淡忘了，包括刻在骨子里的仇恨。”而且杨枭还有一点没有明说，不管在哪个年代，哪个世界。人永远是最复杂的，也永远不缺在背后给自己人捅刀子的叛徒。

“没错，就是白莲教。在第一次神谕之后，天界马上给予了一些人所谓的恩惠。这些人里也包括了当时联盟里第二代的新生力量。于是……”

“于是，牢不可破，一心想要为人间冲破天界给予桎梏锁链的联盟，在当时从内部被瓦解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当时的联盟已经有了几乎当时天下间最全面的修炼功法，最全面的神兵打造技术。就算是严苛的修炼环境，只要给足时间，也总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的天界反攻战。而这些因为一个目标而聚集在一起的，就被另一些意见相悖，受到过天界小恩小惠的人带走了一大半，对吗？”杨枭冷声说道，果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如你所说，正是如此。那么你之前问的第二个问题，就能解释的通了。只不过现在的水家搜罗的东西不局限于修炼变强这方面，而是涵盖到了只要水家没有的，她们通通都需要这个地步。”

“而星图以及星宿，也是这百年来才发现的。全天下能搜罗的东西已经被搜罗的差不多了。星图这个新鲜事物，水家自然是放在了首位。甚至还专门开设了不定期举办的星图大会。”

“所以啊，身边有一个见证过历史的家伙在，这种体验还是蛮不错的。”杨枭笑着打趣，他决定以后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就问天狼。毕竟这家伙只要自己不问，他什么都不会说，问了才会言无不尽。

“至于你说的第三个问题，这也是天界最最最无耻的地方了。你们人类最看重家族传承，而男性是传承一个家族的关键。于是天界在某次降下神谕之时，对天下说了一句话：从今以后水家历代后嗣皆为女性。”

杨枭一脸问号，非常不解与意外：“就……就这一句话？！就让水家真的历代后嗣只会剩下女性？！”

天狼没有直接回应杨枭的吃惊，而是讲起来另外一件事：“你对星宿也多有了解，知道为什么东方第五星宿常年黯淡无光吗？”不待杨枭回答，天狼接着道。

“东方第五星宿为心月狐，权能为言灵。在她的能力之内，只要她开口说过的话，就一定会成真。天界的那些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剥夺了心月狐的权能，再用这个权能对水家施加诅咒……不过这个诅咒的时间跨度跟影响太大，权能反噬之下心月狐直接灰飞烟灭了……”

夸张，无比的夸张。不久前遇到的虚日鼠，杨枭也只是感叹对方能力的奇特跟无解。没想到还能从天狼口中了解到更加霸道接近于无敌的权能！算是开了眼了，不过这更加让杨枭感觉到天狼之眼这个能力的“鸡肋”了。

“虽然只要星河之中还存在着星宿我们就不会灭亡，但是你也可以当做心月狐已经死了。因为等到她再一次拥有意识应该已经是几千上万年以后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星宿在这些年时间里，为什么愿意通过各种方式帮助你们人类的原因。”天狼说完，杨枭的大脑安静了下来，很久没有听到天狼这般长篇大论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天狼又有些玩味的补上了一句“所以，听完了之后，你会站在哪一边呢？”

杨枭嘴角一翘，也带着一丝玩味到：“就算不站在水家所代表的芸芸众生这一边，那也不可能站在另外那群叛徒一边。”